第四百二十五章 攤牌(一)
遲遲放鬆了肩膀,整個人靠了下來,然後眼神緩緩的落在大皇子的身上。
看他似乎是沉穩,但更多的好似已然是全然不顧了,他吐出一口濁氣來,然後就說,「本王仔細想了想,也算是忍夠了。」
遲遲就是覺得眼皮一跳,然後就說,「是什麼使得皇兄如此?」
其實大皇子這個人,雖然說的確是不能算做是一個沉穩的人,原本就是暴脾氣的性格,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也不會是出現那麼多這樣那樣的事兒,也不會是淪落到如今的這個地步。
但是,自從是上次幾乎差點就要把他流放封地的事兒之後,大皇子整個就沉默了下來。
好像之前的那些暴躁的事兒和他就真的是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就算是遲遲也是會偶爾覺得,這樣沉穩的大皇子,叫她都有點認不出來。
所以遲遲之前才是會好幾次的找到了大皇子,然後說他不能再這樣的萎靡下去。
但是遲遲沒有想到的是,他不萎靡之後,竟然直接就要攤牌了。
大皇子喝了一口茶,然後就說,「妹妹覺得,本王是個怎樣的人?」
囂張?跋扈?輕易不把人放在眼裡?
很有自己的想法,而這些想法在很多情況下幾乎都是錯的?
目光短淺,腦子也沒有很好用,所以非常好利用。
當然這些東西,當然是不能夠直接和大皇子說的,不然今天只怕遲遲也是不能走出這裡了。
於是她就笑了笑說,「皇兄,是一個重情義的人。」
可不是呢么,當初如果不是為了那什麼所謂的情義,自然也就是不會鬧到了皇帝的跟前,跪了那麼久,最後落得這樣的一個下場。
對於大皇子和遲遲來說,那就是一個轉折點,如果沒有那個轉折點的話,遲遲壓根不可能這樣輕而易舉的就把大皇子送上這條路。
所以,這個答案,可以說是大皇子可以接受的一個答案。
因為大皇子也是這樣想自己的。
他覺得,既然之前遲遲為他做了這樣多,那麼他肯定是會想著日後要對遲遲好的。
自己成了之後,遲遲自然就是最最尊貴的公主殿下,而後宮裡面的那些什麼皇妹,他完全是沒有放在眼裡的。
他笑了笑,「重情義。」
他搖頭,「本王其實原本沒想過非要走上這樣的路的,想必妹妹也知道,對待父皇,本王從過來都是敬重的多的。」
遲遲點頭,「皇兄從來如此。」
這話說的,倒好像是遲遲攛掇著他反了似得,遲遲的眼皮一跳,就是覺得有點不舒服。
但是這種不舒服倒是也不能在這個時候發作出來,畢竟人家已經是手裡捏著兵權了。
更何況,這距離遲遲想要去的道路,似乎也沒有幾步路了,她這點還是可以忍一忍的。
大皇子就說,「但是,咄咄逼人的大有人在。妹妹也清楚,如果說太子不是如今的這一位,又或者說是太子的母親不是皇后的話,那麼或許本王真的就是作罷了。誰當未來的皇帝,當初本王的確是在意過,但是等到這歷盡千帆之後,卻也覺得似乎是沒有那麼重要了。」
他失笑,眼神看向遠處,「江山如何,儲君如何,都是父皇應該要考慮的事兒,父皇既然是覺得我不妥當,那麼即便是我再如何,似乎也是輪不到我身上。」
遲遲挑眉,「那……那大皇兄又如何會……」
難不成真的就只是因為她在一旁的挑唆?
說實在的,如果一個人是一點想法都沒有的話,那麼其實不管是她怎麼挑唆,都未必有用。
而一個人,只有是心裏面原本就是有一道口子,她才是有可能這樣輕而易舉的就把這道口子撕開,撕到最大。
所以,如果說大皇子是想要甩鍋給她的話,那遲遲是真的不會承認的。
不過,說實在的,這甩不甩鍋,到現在似乎也不是很重要了。
畢竟,大皇子自己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這件事到底是誰的錯,又有什麼重要的嗎?電子書屋
不對,如果最後成功了,那麼這個就不是誰的錯,而是,誰的功勞。
大皇子就說,「但是皇后確實是我不得不考慮的一個點,如果說日後是太子登基,那麼皇后就是會是太后,到時候不單單是說後宮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我們從來都知道,我們的這個太子是個多少孝敬和小順自己母后的人。皇后說的話,只怕他是沒有什麼不應的。」
大皇子冷笑一聲,似乎是已經看見了未來的種種。
「而皇后也從來都是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的,但凡是有朝一日輪到她說話了,她說的話有一錘定音的作用的時候,那麼那個時候,不管是你還是我,肯定都是首當其衝的。」
遲遲不說話了。
這話其實她之前就已經是和大皇子說過很多次。
大皇子其實每次都是有種「我明白了」的樣子。
但是和這次卻遠遠不一樣。
因為這次是從大皇子嘴裡說出來的,就似乎是他真的就相信了這一切了。
他清楚的意識到,之前遲遲說的不是開玩笑的,也不是危言聳聽,完全不存在是嚇唬他的意思。
而是切切實實的。
他如果是想要在皇后或者說是太子膝下討生活,那日子肯定是沒有他現在的舒服,甚至不是舒服。
因為大皇子只要是稍微想想就會記起來,當初——說是要把大皇子送走的,讓他去封地的人,是皇后。
皇帝在的時候皇后尚且對他是這樣的不放心,如果真的是等到太子登基,那麼大皇子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還能是有什麼好日子過嗎?
如果能活著,肯定也是把他送的老遠,這大皇子是很清楚的。
他站起來,前後踱步,然後就說,「本王也是思來想去,覺得就是正如妹妹所言,不管是日後還是現在,我都應該是把自己的命運把握在自己的手裡,所以,走到這一步,其實也就是命中注定的事兒了。」
只不過是早還是晚的問題罷了。
而遲遲以為,至少大皇子還會再等上一段時間,或許是會還要需要一點時間,讓大皇子真的再一次的感覺到,如果自己不做這樣的事可能前路就真的是沒有了。
但是——遲遲也不明白這是發生了什麼,竟然叫大皇子想好了,把這所有的一切都給提前了。
遲遲不吭聲了,她只是看著大皇子,然後大皇子繼續說下去,「有時候也就是覺得,畏畏縮縮的過一輩子,就算是想要保全自己的性命,但是就算是這樣活下去,似乎也是沒有什麼意思。長久以往,或許這早就已經是埋在了我的心裡,所以……我才會有這樣的念頭。」
遲遲笑了笑,「大皇兄該知道的是,這是開弓沒有回頭箭的事兒,一旦是皇兄做好的選擇,做下了決定的話,就絕對不可能再反悔了。」
大皇子看她,「所以,妹妹覺得,本王是那種遇見這些事兒是那種會朝令夕改,出爾反爾的人嗎?」
雖然說是不是,但是遲遲問這一句,也不能算是無的放矢。畢竟,處在遲遲的這個位子,擔心這個事兒也是很正常的事兒。
她笑了笑,然後就說,「皇兄自然不是這樣的人,只不過我擔心,皇兄這次的事兒倒不能算是隱蔽,就是連我也知道了,那自然就是會有很多人知道了,這一來二去,只怕也是瞞不住父皇的,若是這樣的事兒傳到了父皇耳朵里了,只怕是……還不等皇兄如何,父皇,可就是要想辦法做點什麼了。」
至於這個所謂的做點什麼……只怕是不是簡單的一點了。
皇帝從來也是個沒有什麼容人之量的人,他一旦是知道了大皇子有這樣的心思,別說等到皇后要開口說什麼了,皇帝肯定是第一個要處理大皇子的人。
所以遲遲問大皇子的這個話的意思就是,你是還是要在私底下辦事兒,不那麼聲張,好叫皇帝發現不了呢,還是……
大皇子就說,「皇妹難道還不明白嗎?」
遲遲挑眉,只裝作是不懂的樣子,「皇兄的意思,我有點不清楚。」
大皇子笑了笑,「你也說了,這事兒既然是連你也知道了,自然是不可能瞞得住什麼人的,宮裡頭的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今天你知道了,明天只怕是就會有人在朝上彈劾我了。」
「那……」遲遲看了看大皇子,然後就說,「那大皇兄是想……」
「本王沒想什麼,皇妹應該清楚的很,本王如今就是已然打算攤牌了。」
他眼神落了下來,落在遲遲的身上,然後就說,「皇妹不用擔心什麼,今天回宮之後,只管是將自己鎖在宮中,當做什麼事兒都不知道也就行了。」
「成王敗寇的事兒。」大皇子笑了笑,「妹妹已經是為本王做了很多了,若是此事成,本王自然是記得清楚妹妹的功勞,若是不成,妹妹只管是和本王沒有一點關係,記得是要保全自己才好。」
別的不說,這大皇子——還真的是「挺重情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