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攤牌(二)
既然是已知藏不住,那麼就也是沒有真的想過要藏了。
而大皇子的攤牌,其實當然說的不是和遲遲攤,而是,和所有在懷疑他是不是要走上這條路的人攤牌。
其中就有皇帝,太子,還有不少的朝臣。
但是當然了,也有很多人是走在不相信的路上的。
皇帝當然就是嘴不相信的那個人。
他甚至是在接到密報的時候都是第一時間的懷疑,「這怎麼可能呢?」
皇帝重重的扔下奏報,然後表情冷淡,似乎是聽見了什麼天方夜譚一般,「這絕不可能,朕絕對是不相信的。」
而回話的那個人,只是垂著頭跪在皇帝跟前,然後就說,「回陛下的話,雖然這事兒,的確聽起來是有點不可思議,但是……的確如此,如今每日進出大皇子府上的人,多數都是將領精幹,他們從未想過掩飾一二,其實就已經是可見一斑了,大皇子如今,已經是並不懼怕陛下所想了。」
皇帝冷哼,「他說破天去,也到底就是朕的兒子,這江山如今還是朕的,即便是他想要謀反,也得要看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
說完這話,皇帝就是立刻找人去宣了不少的軍機大臣入宮。
但是,皇帝是真的沒有想到,這其中,有一些是手上捏著軍權的,對於皇帝來說,這樣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而這樣的人,竟然是在這次的皇帝宣他們入宮的時候,全部都沒有來。
就是在這個時候,皇帝才真的是覺得——似乎情況是有點不妙了。
他自然是很寄託於東廠,並且立刻就是宣了紀佳過來。
紀佳當然是不會反的,自然也不會和那些不過來的大臣一樣拖拖拉拉,他自然是在接到皇帝傳喚的第一時間就到了御書房。
皇帝這會兒正在發火,只一個勁兒說,「狼子野心!狼子野心!」
見紀佳來了,皇帝的火竟然是熄了一點,然後就指了指紀佳說,「你親自去。」
紀佳垂著頭,應了一聲是。
皇帝就說,「你親自去把老大給結果了,他不是想要反嗎?如今這樣大張旗鼓的,似乎就是怕朕不知道的樣子,那儼然就是已經不把朕放在眼裡了,是不是覺得朕已經是拿他無可奈何了?」
皇帝冷笑,「那就你親自去,朕還不信了,即便是他有那麼多人,難道還能輕而易舉的就防得住你?」
皇帝對紀佳那可以說是有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信任的。
如今也就是一模一樣。
他只是沉沉的出了一口氣,然後就說,「你儘管是帶著人去,東廠的人,你要帶多少就帶多少,只要是把他的腦袋給朕取來,就是記你大功一件。」
紀佳只是說,「為陛下效命原本就是奴才的職責罷了,不敢貪功。」
說了這話,他就離開了。
其實紀佳這人,一直都是有一個毛病的。
只是他身居高位,又從來都是十分有本事的人,這當中的毛病自然也就是沒人會給他細細去說。
但是,真的是到關鍵時候了,那也就是瞞都瞞不住,藏也藏不住的了。
這就是他有的時候,真的是過於狂妄和自大了。
皇帝尚且都知道,那大皇子府上,府外頭,肯定是有不少的人會在的。
如今大皇子完全就是不擔心皇帝會知道這件事了,那就更可以說明,他一定是將這大皇子府要守的密不透風了,他完全不擔心有人會來行刺。
他難道是不知道皇帝身邊是有個絕頂高手紀佳的嗎?
這沒有人不知道,但是他也就是不害怕了。
為什麼呢?
皇帝尚且是會去考慮這個問題,但是紀佳不會。
他太過於驕傲,太過於自滿。
以至於讓他完全就是看不清眼前的局勢,他竟然就真的是只身前往了那大皇子府。
不過,紀佳是想過了這裡是會有不少人馬的。
但是紀佳覺得,那些人馬,那些即便是的確是好好訓練過的軍隊,也完全不會是他的對手。
別說一個打十個了。
只怕是一百個人,紀佳都有辦法全身而退。
不過,這的確是一個偽命題。
因為也不過就是說說,紀佳到底有沒有本事真的對上一百個人,那尚且不好說。
只是如今,紀佳千算萬算,也是沒有算到,竟然……竟然攔在跟前阻擋他的人,是曹汀愈。
他猛地想起來今天來的時候原本是想帶上曹汀愈的。
但是前幾日他告了病假,只說是身子不好,倒下了。
也就沒有留在宮中,就都是住到宮外的宅子里去了。
不得不說,他還真的是有點擔憂,使了太醫過去看,太醫就說是的的確確是有點風寒,是要好好將養將養的。
但是如今,見曹汀愈背手站在他的跟前,你要說他病過,那估計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也就是說,這一切的一切,其實也不過都是曹汀愈在騙也就是了。
甚至他親自派過去的太醫,也說不定就是曹汀愈的人。
他太相信曹汀愈了,他不在京城的時候,是把所有的事兒全部都是交到曹汀愈的手上的。
而如今曹汀愈和他站在對立面,他是怎麼也想不通的呀。
因為他在相信曹汀愈之前,當然是早就已經把他的底細,給查了個底朝天了。
這裡面完完全全是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的。
而就是這樣,為什麼還是會走到這一步。
他到底為什麼會站到大皇子那邊去。
他這樣想了,自然也就這樣問了。
只是曹汀愈只是淡淡一笑,然後就說,「大皇子那邊?都督錯了,我從來都沒有站到大皇子那邊過。」
「那你站在這裡是為了什麼?你不效忠陛下,難不成還真的是要去效忠賊人不成?」
曹汀愈掀了掀眼皮看他,「都督不是自詡自己什麼都知道?不是覺得這世界上就沒有能瞞得過都督的事兒嗎?那麼如今,都督不如來猜猜,我到底為什麼會站在這裡呢?」
他說他效忠的不是大皇子。
那能是誰……
紀佳腦子裡轉過很多人的名字。
但是那些人都不可能讓曹汀愈這樣反了。
要知道,他如今深得他還有皇帝的重用,不管是他還是皇帝百年之後,他肯定都是東廠第一人的。
事到如今,他完全扔掉眼前這唾手可得的尊崇,站到大皇子那邊去了。
為什麼,是……
紀佳的腦海里突然就閃過一個人。
他猛地瞪大了眼,然後倒吸一口氣,「你……竟然是她!」
曹汀愈看他,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只是紀佳整個人都亂了。
這宮裡宮外,竟然都有這樣危險的存在。
其實看得見的危險從來都不是危險。
往往最危險的,就是那種你以為一定可以相信的人,可是她,早就已經在你的背後舉起了刀子。
紀佳背後打顫,扭頭就想走。
眼下要緊的,只怕不是大皇子這裡,而是皇宮!
而是皇帝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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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城敲門進來,他低著頭回話,「陛下,錦陽公主來了。」
皇帝抬了抬眼,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因為是大皇子的事兒,他是忙活了好幾天了,已是一天天的都沒有能夠睡好了,可以說是疲憊到了極點。
他原本是不想見。
甚至是還有氣在遲遲身上。
畢竟這原本是要流放大皇子的,若不是遲遲苦勸。
也不至於留下這麼個禍根在京裡頭。
但是他心裡其實隱約也還是清楚,當初的事兒,也是他自己沒忍心,才會養虎為患的。
著實是怪不到遲遲頭上。
他嘆了口氣,然後就說,「她來做什麼?」
多半是看望,估計也是提了什麼湯湯水水的來,更有可能是過來請罪。
她素日里最是知道規矩的。
如今到底也是有她的緣故,弄成如今這個局面。
你若說她一點歉疚都沒有,那皇帝是一定不相信的。
錦陽就不是這樣的人。
陸城只是搖頭,「這奴才不知道,只是錦陽公主說是求見陛下。」
皇帝嗯了一聲,扔了硃筆,然後就說,「也罷,便就是叫她進來吧。」
不管是請罪還是問安什麼的,這個女兒其實總歸也不算有什麼過錯,他也是不必遷怒與她。
陸城飛快的抬頭看了一眼皇帝。
然後又低下頭去,「是,奴才這就去請殿下。」
遲遲站在門口,她披著大氅站在風裡。
如今天氣溫度已經是一天低過一天了。
這大皇子倒是挺會找時間的,又是在冬天準備起事。
對於遲遲來說,倒是也沒什麼好不好一說。
她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太久太久了。
能早一天,雖然是多一點風險,但是也是值得的。
她沖著陸城笑了一下,然後就說,「多謝大伴了。」
陸城只是一抖,然後往後一退,「奴才不敢,殿下小心腳下。」
今晚的月色極美,但或許就是因為這美麗的月色,叫人覺得,這樣的夜晚,肯定是會發生點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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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汀愈猛地閃身擋在了紀佳的面前。
他唇角帶笑,似乎是已經看透了紀佳想要做什麼了。
他的聲音揉在這溫柔的夜色當中,那太監的尖利消失的無影無蹤,「都督這是要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