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你想算命,那便算命
洛陽城的街道,多鋪以大塊大塊的青石板,下雨天,絕不會如在渭城一般一腳踩下去泥漿四濺。那些質地極佳的青石板,經過千百年來人馬車輛的踩踏碾壓,早已摩挲得光滑如鏡。
幾天下來,冬落隨著張白圭將洛陽城逛了大半,一路走來,冬落在一個小本本上不停的記錄著。
張白圭也不知道他在記錄一些什麼,他只是負責帶著冬落四處閑逛,而後回家吃飯。
張白圭左手拿著一把羊肉串,右手拿著一把羊肉串,點指著前方一座丹藥鋪道:「這家丹藥鋪也是陳族的產業。還有前面的幾家練器鋪也是……」
冬落停止了記錄疑惑的問道:「為什麼陳族的產業大多集中在丹藥鋪還有練器鋪?」
張白圭回頭遞給冬落一把羊肉串含糊不清的說道:「因為暴利啊!生病了要丹藥,提升修為要丹藥,這天下是大周的天下,歸根結底還是修行者的天下。而靈丹以及靈器在一定程度上是修行者的第二條生命。但凡有什麼靈丹靈器出來,必將被修行者瞬間搶購一空。修行者在乎凡俗之人的錢嗎?當然在乎,而且比普通人還在乎,因為在他們眼中,那不止是錢,而是修為,是性命。」
冬落最後的視線,由高到低,由遠及近,凝視著街道兩旁的商鋪,貌似青稚的少年,這才擠出一絲笑意道:「我就擔心他們不在乎,小黑子,等下你叫張叔叔去戶部幫我查一下這洛陽城有多少家靈丹靈器鋪。他們的法人分別是誰?」
張白圭搖了搖頭道:「不用查了。這種暴利的行業一般人怎麼開的起,國家又怎麼會讓一般人開。洛陽城八區內數百家丹器鋪一半以上掌握在各大家族的手中,還有一半的背後至少都站著一個或多個朝中大員,或者就是他們家人開的。」
「你的意思是說洛陽城內的丹器鋪實則是掌握在士家大族的手中?」冬落再次震撼道。
張白圭點了點頭,看著陷入思索中的冬落,突然問道:「你是不是又有什麼缺德的點子了?為什麼我有一種心慌的感覺。」
冬落將手中的小本本揣入懷中嫣然一笑道:「你去問問渭城父老,我是那種缺德的人嗎?」
「是。」張白圭毫不猶豫的點頭道。
冬落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羊肉串,啃了一口道:「我帶你去找個人。」
「找了幹什麼?」
「借錢借人。」
……
……
在經過數次的問路再問路之後,冬落帶著張白圭終於找到了一處位於城中心的大宅子。在請求門房之人通報了一聲之後,冬落站在門外看著門口擺放著的兩尊等人高的大獅子,怔怔發愣。
過了好一會兒,大宅子里有一個小女孩跑了出來,四處張望了一下,發現並沒有自己要找的東西,然後板著一張小臉對著冬落道:「我哥叫我來接你。跟我來。」
冬落笑道:「二狗子,下次我帶大黑來跟你玩。」
少女正是雪予心,冬落自然猜出了她尋找的是什麼。果然聽到冬落的話之後,少女終於露出了笑臉。
在雪念慈的書房,短暫的相互介紹之後,冬落直接說明了來意。
「你要借多少錢?多少人?」雪念慈輕敲著輪椅扶手道。
「錢越多越好,信的過的一百來人。半年後,錢十倍還你。」冬落看著雪念慈認真的說道。
雪念慈點了點頭道:「錢我可以調動的不多,雪族我這一脈我可以全部動用,但是你要告訴我用在什麼地方,我好說服我這一脈那幾個族老。」
冬落搖了搖頭道:「我告訴你可以,但別人我信不過。我要在一年內滅了包括陳族在內的大周百族,還有文武百官,就算滅不了,也要讓他們元氣大傷。我沒有多長時間了。」
雪念慈與張白圭曈孔一縮,對望一眼。都看到了內心的震撼。
好奇!極度好奇!一年之內滅洛陽城內百族,大批文武百官。好大的口氣,好大的氣度,好大的魄力。
至於冬落是什麼樣的人,他們眼中自有他們的認識。但,若真如他們所說,一年內滅了大周百族,那這個計劃必定瘋狂無比。
雪念慈也看出了冬落眼中的自信,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若按照你的計劃,你需要什麼?」
「錢。」
「要多少?」
「十億白銀。」
張白圭一下站立了起來,看著冬落道:「你不會是想請殺手吧!」
冬落笑道:「你看我像是那種人嗎?」
張白圭這次沒有點頭,而是像第一次認識冬落一樣,認真的看著冬落道:「你的計劃是?」
冬落也認真的看著張白圭,許久之後,將懷中的小本本遞給張白圭雪念慈二人之後,便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雪念慈二人拿著小本本一頁一頁的翻看了起來,這一看就是一個多時辰。
一個時辰后,雪念慈紅著眼晴看著冬落道:「你是怎麼發現這個破綻的?」
「在我出生的地方對這個問題早有研究。我只是借用了一下前人的智慧罷了。只可惜這個計劃只能用一次。」冬落搖頭嘆息道。
「呃,你出生的地方?渭城?」張白圭問道。
看著張白圭,冬落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我這一脈我可調動的下品靈石有十萬顆,白銀五億兩,全交由你來調配。另我派李成梁率五百人聽你調遣。但我有一個要求,針對雪族這一部分計劃……」雪念慈沉默了許久道:「我親自來完成。我想會一會我大哥。」
冬落點了點頭道:「夠了。」
靈石有三種,分為上品,中品,下品。一顆上品靈石可抵百顆中品靈石,一顆中品靈石可抵千顆下品靈石,一顆下品靈石,可抵千兩白銀。
雪念慈給的,已經很多了。
張白圭眼晴一眯看著冬落道:「你可要取陳國?」
雪念慈與冬落對望一眼,一瞬間想到了這其中的關係,而又震撼的看著眼前這個黑臉男子淡淡的道:「范太傅快忘了陳國是誰的陳國了吧!就再讓他在那兒呆一年好了。」
冬落點了點頭正色道:「當然要取。」
張白圭坐直了身體,看著冬落突然笑道:「讀了那麼多聖賢書,我從小就有一個夢想,便是致君堯舜上。」
……
……
接下來的幾個月時間,冬落就像一個沒事人一樣,不是出現在張家,就是出現在雪族。偶爾也去大樹下找一個涼爽的地兒,跟一群老婦人們嘮嘮嗑,說說閑話。
幾十年的閱歷讓她們多了一些市儈,但依舊無法改變他們那一出生便帶來的質樸柔情。
冬落站在院牆邊對著雪念慈道:「要不要跟我去大槐樹那邊玩會?」
雪念慈抬起頭道:「不去了。」
冬落扯了扯嘴角:「沒意思。」
他轉頭對著雪予心道:「二狗子,咱們走,去給你買一捆糖葫蘆。」
雪予心鄙夷道:「你有錢嗎?」
冬落雙手負后,昂首挺胸,大步前行。大黑,二黑,三黑排成一排雄糾糾氣昂昂跟在他的身後,冬落回頭對著雪予心道:「沒有,所以才叫上你。」
今日的大槐樹下聚集了好些人,都在圍著一座算命攤子指指點點,卻又無人上前。
冬落手裡拎著一串糖葫蘆擠進了人群對著身旁一個中年婦女道:「王嬸,你們在看什麼啊?」
中年婦女回頭看著少年道:「是小冬啊!有人在算命呢!我們都想找他算算,也不知道準不準。」
冬落點了點頭深以為然。上了年紀的人要麼不信命要麼很信命。就算不為自己為兒女,也想看看自己的命是什麼樣的。
縱使是假的,也要求一個心安。人吃土一世,土吃人一回。也許一閉眼,一眼眼,就是下一輩子的事了。
冬落低頭看了眼腳下的小白鞋,突然笑了起來。
這腳是一樣的腳,可是踩在青石板上跟泥地上的感覺卻是不一樣的。
算命攤子後面坐著身穿老舊道袍的年輕道士,腰桿挺的筆直,頭戴一頂道冠,像一朵綻開的蓮花。
中年道人看著手拿糖葫蘆擠進人群的少年,趕緊打招呼道:「年輕人,來抽一隻簽,寫一個字。幫你算一算吉凶禍福。」
冬落用手指了指自己疑惑道:「我?」
道人點了點頭道:「年輕人,往日貧道替人解簽,要收十文錢,今兒破個例,只收你三文錢!當然了,若是抽出了一支上籤,你不妨再多加一文喜錢,如果鴻運當頭,是上上籤,貧道只收你五文錢,如何?」
冬落摸了摸自己比臉還白的口袋,雙手一搭,對著眾人拱手道:「各位嬸嬸,承蒙大家照顧多日,我去替你們驗驗真假。」
話音剛落,猶如人頭落地一般,擲地有聲。徒然增了一片熱血之氣,引來了一片叫好聲。
「小冬,就沖你這句話,嬸嬸一定給你物色一個好姑娘。」
「小冬,今天去嬸嬸家吃飯。」
……
冬落快步走到道人攤子前的長凳上坐下。
道人笑著伸手,示意少年拿起經筒。
冬落搖了搖頭道:「你不是說可以測字嗎?我喜歡寫字。」
中年道人在桌上鋪開了一張劣質的草紙,把一支毛筆遞給少年後,示意他可以落筆了。
「即然你喜歡算命,那,我有一個字,想讓你幫忙算一算。」只寫冬落揮筆急書在草紙上端端正正的寫下了一個命字。
不出所料,命字果然引起了一陣騷動,但很快就沉寂了下去,靜靜的看著中年道士。
中年道士眉頭緊鎖的看著桌上的字,忍不住嘆道:「好字。貧道替人測字數十年還從未見到過寫的如此好的字。」
「命。由三部分組成,人、一、叩。人叩天之一痕即為命。」中年道人看著冬落道:「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九,遁去其一。而你,就是那個一。九為數之極,你也是那個極。命,叩的就是那個一,修的就是那個極。」
冬落疑惑道:「這是什麼意思?」
中年道人搖了搖頭道:「天機不可泄露。」
冬落也笑道:「那你這麼能算。你說我今天給不給你錢?」
中年道人起身開始收拾攤子道:「錢在你的手中,給不給是你的事,命,同樣也在你手中。你什麼時候有錢給我了,就來洛陽城外的龍門找我吧!」
冬落捏著拳頭,怔怔的站在樹下發著呆,他的身旁圍著一群人靜靜的看著他。
雪予心搖了搖他的袖子道:「發什麼呆呢!王嬸說給你物色一個好姑娘,這麼快就想入非非了?」
冬落四處張望了一眼,疑惑的道:「那個中年道士呢?」
「什麼中年道士?」雪予心也疑惑的問道。
回頭望來,四下空空如也,又那來的中年道士的影子呢!
清風吹過,樹影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