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落荒而逃

第592章:落荒而逃

從商數十年,趙月秋早已非同一般,然則,她再怎麼耐心十足,面對眼前人時,卻也不忍強加逼迫。

「罷了,公主既然不想說,那便不說,長途跋涉,數月奔波,我也累了,公主自便。」

說罷,也不管面前的人臉色難不難看,趙月秋站起身來,往自己屋子的方向而去。

這時候,戚安宛同樣也站了起來,目光落到旁邊的小木箱上,吩咐身旁人道:「小五,帶上箱子跟我來。」

小五聽命行事,緊隨而上。

回了卧房,當小五將箱子送入房中準備離開時,戚安宛喚住了他的腳步,淡聲道:「小五,守在門外,不許任何人靠近。」

話落,小五依舊聽命,一躍上了房頂,瞬間消失了身影,藏於暗處,以起警示之用。

見他一躍離地而起,見怪不怪的戚安宛關上房門,從玉枕下摸出鑰匙,轉身打開了被鎖著的木箱。

這是她幼時送給君遠崢的『藏寶箱』,用以藏他們曾經的寶物與秘密,是世間最出色的工匠花費十天時間打造,世間唯有兩把鑰匙能打開。

一把在君遠崢身上,另一把則在她這裡。

若是以暴力打開……

這箱子中的機關就會將裡面的東西全部攪碎。

看似簡單,實則複雜。

將箱子打開之後,裡面確實放著十數本書冊,最上面的幾本全是奇志怪談,要麼寫書生與女鬼,要麼寫富商與報恩妖精,

戚安宛直接略過這些,直至看到了最後一本沒有書名的書冊,她的神情才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她知道,這便是她要的東西了。

這是一本書,更是一個人的一生。

良久,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小心翼翼地將那本書以雙手拿了出來。

書冊中,還夾著一張薄紙。

紙上寫著『昇平帝王,實為女身,然巾幗不讓鬚眉,從陰謀漩渦中脫身而出,以己力平復天下,后與君門君琛相識相知,兩情相悅,此後二人締結良緣,生時共赴白首,死後同葬一穴,此生兩不相負。』

這只是前言罷了。

然而,不過短短的幾句話,看著看著,戚安宛就紅了眼眶。

紙上如此寫著,那書里的內容,不必想,她也知道是什麼。

是她父親與母親波瀾起伏的一生。

在這本書里,他們或許不能沿用曾經的姓名,甚至要隱姓埋名改頭換面,可她知道,這裡面寫的,就是爹娘的人生。

擦乾眼淚,戚安宛仔細翻閱,眉宇時而緊皺,時而放鬆,神情時而愁苦,時而興奮,卻是恨不得能一個字一個字嚼碎了來看。

這一看,便至深夜。

緊閉的窗戶被從外敲響。

突然的響聲,讓沉浸在故事中的戚安宛終是回過神來,警惕的低問了一句:「什麼事?」

小五盡職盡責的提醒道:「公主,時辰已晚,您應該洗漱歇息了,洗漱之物皆放在浴房中。」

「我知道了。」

話落,戚安宛依依不捨的看了眼書籍,小心翼翼的在邊角輕輕一折,再將其鎖回箱子,鑰匙貼身攜帶,這才轉身從暗門處入了浴房。

母親的身份,是她們守了多年的秘密,幾十年下來,她們早就習慣了隱藏,凡是涉及皇族中事,皆慎重以待,絕不留任何隱患。

便是在自己屋中,也要求個安心。

浴房內水聲傳出,窗外的小五又回到了房頂,後腦勺枕著胳膊肘,抬眸望著漆黑如墨的夜空。

他等了沒多久,便有一個人自遠方而來,從屋檐上幾個起落,就落到了他的旁邊。

來者是個女人,身著一襲翠色衣衫,看著既乾淨利落,又不缺活潑柔美。

這人,便是原本負責貼身保護戚安宛的明衛。

「這段時日,多謝你了。」

小五起身,打了個哈欠:「還是如同以往,你夜晚給福安長公主守夜,我白日替你。」

「好。」

女子頷首,從屋檐上幾步落地,尋到櫃中的乾淨棉被,回到外屋打地鋪將就。

待洗漱完,換上寢衣的戚安宛回到榻上重開『藏寶箱』,將其中的書拿了出來,繼續先前的位置往下看。

不過半個時辰,屋外便又傳來了敲擊聲。

這次是個女子,聲音天生泛著寒意。

「公主殿下,夜深了,您該歇息了。」

聞言,戚安宛極有經驗,聽到這個人的聲音,便知好說話的小五已然下崗離去能,連忙將書歸於原處,把『藏寶箱』置於床榻內側,縮回錦被中。

幾乎在她閉眼的瞬間,一顆小石子穿過帘布,精準的打中燭台,帳外瞬間陷入一片黑暗。

竟是守在外面的人隔空滅了屋內的燭火。

戚安宛:「……」

她這個公主,在皇陵的守衛們眼中,當真是半分威嚴也不存。

一夜無夢。

翌日一早,用膳時,戚安宛幾度走神,若不是趙月秋在一旁盯著,她甚至有可能將湯匙戳進鼻孔里。

「公主在想什麼?」趙月秋舀了碗湯放在戚安宛面前,語氣淡淡:「是今日的廚子的廚藝不合口味,所以才令公主頻頻走神?」

「不是。」

戚安宛偷偷摸摸的打量著眼前的人。

在那本書中,這一位的存在也很是鮮明,雖出現的次數不多,可截止到她看的地方,一品夫人每次出現的場合,都很重要。

有時候是轉折,有時候是承接。

總歸,一品夫人的現身從未甘於平凡。

想了許久,戚安宛忽然道:「夫人,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最愛的人欺騙了你,且還騙了一輩子,你會是何反應?」

「騙一輩子?」趙月秋莞爾一笑,不知在笑什麼:「若是有人願意欺騙你一輩子,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見她反應平淡,戚安宛略為驚訝:「受騙上當,你難道不會生氣?」

「那要看是什麼事。」

趙月秋看了她一眼,接過侍者遞來的錦帕擦了擦嘴,語調微緩:「公主到底要說什麼?」

「我昨夜,看了一本書,書中內容極為精彩,但整本書中,有一種欺騙從開始貫徹至結束,但我想將其推薦給夫人,不知夫人可有興趣?」

每說一句,戚安宛的身子就越緊繃,直至說完,她的背後已隱隱冒汗。

天知道,她是用了多大的勇氣,才終於將這句話說出口的。

想將真相告知於趙月秋,這個想法從很久之前便生出了。

同是女子,她憐憫於一品夫人。

愛一個人愛了一輩子,可就連所愛之人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這何其可憐?

而當初母親臨終時,要讓君遠崢以別樣的方式將真相『宣告天下』,不就是做好準備要接受天下人的質疑?

既如此,要不要繼續瞞著趙月秋,似乎也不重要了。

聞言,趙月秋挑了挑眉頭,先是上上下下的將人打量了一番,再隨口一問:「公主昨夜看了一整夜?」

「不是,昨夜入睡時辰與往常一般無二。」

戚安宛搖了搖頭,就連手心都被汗濕了,她看著趙月秋,定定的問道:「夫人到底要不要看?」

「看看也無妨。」趙月秋可看可不看:「待公主看完,便借我一閱。」

聽罷,戚安宛張了張嘴,心中可謂是天人交戰,說的異常艱難:「……或許,我還要看很久。」

「也無妨。」

……

一日復一日,一日何其多。

戚安宛心性不如戚長容的果決,也不如君琛的冷硬,無法做到視而不見,明明很是簡單的一件事,卻被她拖了又拖。

一本故事書,從八月看至十月,整整兩個月,都在糾結忐忑中度過。

這一日,她終於下了決心,深夜敲響了趙月秋的房門。

望著眼前已不復青春的老人,戚安宛咬了咬唇,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匆匆忙忙將書往她懷中一塞,道:「此書,便是我當初與夫人提過的那本,夫人有時間可以看看。」

聽聞此話,趙月秋裹緊棉襖,伸手接觸自天空飄下的雪花,長長一嘆:「深夜來訪,冒嚴寒而至,公主便只為了說這件事?」

「正是。」戚安宛點了點頭,望著腳尖:「看完之後,夫人有任何問題,都可以來問我。」

說罷,也不給眼前人反應的時間,戚安宛轉身就跑。

這時候的她,倒是有了幾分天真與幼稚。

就如來時的匆忙,離開的時候,依舊風風火火。

直至那人的背影消失在雪幕中,趙月秋卻是抬手捏了捏眉心,頗為哭笑不得。

只不過,這書……

書冊靜靜的躺在趙月秋的手心。

看了許久,趙月秋眼中的漫不經心漸漸散去,湧上幾分審量,卻久久的未曾打開。

按理說,她早已是一把年紀,到了心如止水的時候,原本該頤養天年,不再操心任何事。

但她記得分明,自回皇陵后,戚安宛所有的異常之舉,都是從這本書開始。

書里,到底藏著什麼秘密?

而又是什麼樣的秘密,值得讓堂堂的福安長公主遮遮掩掩,甚至落荒而逃?

是的,剛才戚安宛的行為,在趙月秋眼中,無異於落荒而逃。

逃跑,那是一個人恐慌到極致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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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孤本紅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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