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四 直覺不偏離

一一四 直覺不偏離

柏亦北陰涼的眸子直盯著父親那張深褐色的老臉,而柏震衡半眯著雙眼鎮定的迎視著那兩道直射過來的寒光。

父子,你凝視著我,我揣測著你,像兩隻對峙的狼。

老狼駕馭不了小狼,而小狼也戰勝不了老狼。

「我不能?」柏亦北語氣如冰,寒意徹骨:「就因為你是我父親,所以我不能?」

「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你母親。」相對柏亦北的尖銳,柏震衡的這句話就顯得輕飄多了。

柏亦北嘴角微動,面上漾出一層薄薄的被人揭破短處的惱羞。

或許那羞惱之色太過淺淡,柏震衡沒注意到,又或許他注意到了只是裝作沒看見。他似乎也沒打算給對方說話的機會,話音幾乎是剛落又起:「你母親不許你招惹柏亦東,所以小時候你對柏亦東是能忍則忍能躲便躲;你母親不許你和柏亦東母子硬碰硬,所以即便你母親去世二十多年,你也從不沾染『凌雲』分毫;你母親再三叮囑無論怎樣都不許你記恨我,所以就算你對我恨之入骨也只是恨著而已……」

說到這兒,柏震衡頓住。這幾句話不長,但說著說著他的音色漸漸變了,那種酸澀愧疚之意,就連最遲鈍的人也能聽得出來。

柏亦北目光流轉,直逼父親的眼睛。他發現父親的眼裡浮起了淡淡的氤氳,漸聚漸濃,凝結成一層薄薄的晶瑩,燈光下泛著薄光。

他不禁一怔,一度以為是淚,想進一步看清,父親卻低下了頭,他再也看不到父親的眼。

此時,柏震衡的心口又塞又悶,就像一塊鉛堵在了那兒,難受的很。他暗暗地重重地吐著氣,一點一點的,不動聲色的釋放著胸口的那片悶沉。

再抬頭,柏震衡整個人都恢復了平靜,他接著自己的話往下說:「這次你回來,雖說我用了些手段,但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你母親,因為你十分清楚,『凌雲』的轟塌,付諸東流的不光是我的心血,還有一半是你母親的,這絕不是你母親想看到的結果,所以與其說是我騙你回來,倒不如說你是為了你母親的心血而歸。你是個孝子,從小對你母親就言聽計從。所以,你想摘掉我這個『柏』字,想和我撇清關係,那是絕不可能的,因為你母親不允許。」

房間里靜默了一分鐘。

柏震衡站起來,俯視著對面的小兒子,平靜且鄭重,直奔主題的說:「這件事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不能讓柏家蒙羞。該怎麼做,你自己看著辦。」說完,就走了出去。

柏亦北看著慢慢合攏的房門,搖頭苦笑。

TM的,他對他還真不是一般的了解。

都說,打蛇打七寸,拿人捏軟肋。老頭子這是,即打了他七寸,又捏了他軟肋。

見柏震衡下來,程落菱趕緊跑了過去,用那隻沒有受傷的胳膊一把抱住了柏震衡的胳膊。她偏著頭,靈動的黑眸在柏震衡的臉上巡了幾圈,見沒有七竅生煙的跡象,懸懸的那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這爺倆,雖然見面的次數不多,但每次都是劍拔弩張,她還真怕這爺倆在上面打起來。

沒生氣就好,沒生氣就好,和氣才能生財嘛。

她說:「柏老頭,我叫了外賣,一起吃吧?」

柏震衡轉頭看了看餐桌上擺放整齊的外賣,又看了看她打著石膏的手臂,皺眉訓斥道:「都傷成這樣了還瞎忙活什麼?是不是不想要你那胳膊了?」

程落菱不以為意:「只是擺擺飯而已,那有你說的那麼兇險?」

柏震衡臉一黑,聲音提高:「我告訴你,你別麻痹大意,傷筋動骨不是鬧著玩兒的。你不好好養著,真要落下什麼病根,有你後悔的時候。」

眼看著柏震衡真的動了怒,程落菱趕緊耍賤討好:「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絕不麻痹大意行不行?我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養著好不好?」

柏震衡冷哼一聲,甩給她一個「信你才怪」的眼神。

說來說去到底是不放心,最後柏震衡決定性的說:「我看這樣吧,這一陣兒你就住到柏園,什麼時候把傷養好了,什麼時候再過來。」

程落菱是堅決反對柏老頭的決定的,不過她從不會在言詞上與柏老頭對立。她不說話,只是把眉攏的緊緊地,把嘴撅的高高地,滿眼不爽的看著柏老頭。

她用表情展現著她內心反駁的情緒。

住到柏園?開玩笑嘛!

曹麗君剛死了兒子,整個人燥的就如同渾身上下都沾滿了炸藥,稍有不慎就能把人炸飛嘍。這時候她不躲的遠遠地還巴巴的往跟前湊,傻呀?

再說了,自從住院她都沒怎麼和相公好好待過,眼下好不容易有了機會,並且兩人的關係也溫情似水,打死她都不會離開的。

柏震衡一看程落菱那樣,就知道她心裡是怎麼個意思。他是很不服氣的,那小子不就是比自己年輕點嗎?誰還沒有年輕過?老子當年也是杠杠的大帥哥好不好?

柏震衡心裡嘰歪了兩句,態度卻不是那麼的強硬,他抬手輕輕捏了捏她的小臉,嘆了口氣:「唉,真拿你沒辦法。」

柏震衡這一妥協,程落菱立馬笑成了一朵花,人一樂起來,說出來的話就有點把不住門兒。

她把手往柏震衡肩頭一搭,嘿嘿嘿的笑著說:「你老要真不放心我,就乾脆也住在這兒得了,省的回去看你老婆那張臭臉。」

程落菱說的聲不大,但足夠讓從樓上下來的柏亦北聽見。

柏亦北盯著勾肩搭背的兩個人,冷冷一哼,然後越過兩人,徑直坐在了餐桌前。

程落菱看了看柏亦北那張極其不悅的臉,那條搭在柏老頭肩上的胳膊瞬間撤了下來,而且還往邊上挪了挪。原本黏在一起的一老一少,這時中間隔離了一條不小的縫兒。

程落菱的動作,讓柏震衡的老臉剎那變黑,黑的透透的:「膽小鬼。」

「……」她寄居在別人的地盤,能不膽小嗎?

柏震衡瞅了眼坐在餐桌旁的小兒子,很快視線就又落在了程落菱的臉上:「這一陣兒有事兒要忙,住在這兒不方便。等忙過了,你要還是願意住這兒,我就搬過來和你一起住。」

這話,是對程落菱說,其實也是說給柏亦北聽的,不為別的,就為了給他添堵。

這一回,程落菱學乖了,小嘴巴抿的緊緊地,就是不搭茬。

柏震衡沒和她計較,寵溺的揉揉她的腦袋后,轉身向門口走去。

柏老頭剛出門,程落菱就聽到柏亦北厲聲道:「這是我家。」

程落菱跑過去,一屁股坐在柏亦北的對面,笑得十分狗腿:「你家你家,當然是你家,我就是再傻,也分的清這個呀。」

「分的清,還自作主張?」

程落菱心裡一虛,笑得更加燦爛,討饒一般的說:「哎呀,這不是一時沒掌握好,嘴禿嚕了嗎?」

「哼。」柏亦北給了她個白眼,說:「下次嘴再禿嚕我就拿針給你縫上。」

程落菱下意識的拿手把嘴一捂,清靈澄澈的眼巴巴的望著對方,那可憐見的小模樣,好像柏亦北下一秒真就把她嘴巴縫上似得。

柏亦北看著她,強忍著笑,還是沒忍住,最終還是側頭一笑。

接下來,兩人開動。

當程落菱的眼光不知道第幾次飄過來的時候,柏亦北終於再也無法忽視了。

他沒看她,低頭喝了口湯,然後不緊不慢的吐出一字:「問。」

得到了首肯,程落菱趕緊問出了存在心裡好幾天的疑惑。她咬著筷子,看著她,小心翼翼的問:「你們柏家,是不是,遇到什麼事兒了?」

彷彿就知道她有此一問一般,柏亦北的表情依舊如常,吃飯的動作看上去連個停頓都沒有。他不慌不忙的把飯吃完,把湯喝完,用紙巾把嘴巴擦乾淨。然後把胳膊放在飯桌上,那雙修長勻稱,而又沒有堅硬感的手,交叉在一起,輕輕地抵在那片薄軟的唇上。

看她片刻,接著把這件事對她和盤托出。

講述的過程,柏亦北一直都是雲淡風輕,給人的感覺,好像他說著的是別人的故事,又好像他說的根本就是一個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兒。

而程落菱聽后完全驚傻了,看柏亦北的眼睛里滿是不堪設想的情緒。

自從那晚柏老頭讓王誠留下來守護開始,敏感的直覺就告訴她,柏家一定出了事。

果然,出了事。

竟然,還是如此鎮人心魂的大事。

大約十分鐘的樣子,程落菱才從驚愕至極的心境里稍稍走了出來。

她粉唇輕咬,問:「這件事跟我有關係嗎?」要不然,柏老頭幹嘛特意讓王誠留下來陪她。

柏亦北往後一靠,兩手背在了腦後,漆黑的眸子始終沒有離開過她的臉。

理論上來說,他不認為這件事能和她扯上關係,這畢竟是柏家內部的事。但是,以目前來說,她的身份又太過的敏感。雖說一直對外強壓著,可公司里和柏家的人誰不知道她和老頭子那關係。所以這件事到底能不能牽扯上她,還真不好說。

不好說,他就實話實說:「不知道。」頓了一下,他又提醒般的說道:「你現在的身份不一般,不管這件事跟你有沒有關係,你還是小心為妙。」

程落菱把頭點的如搗蒜。

或許是看她是傷殘人士,柏亦北竟主動收拾碗筷。她看著水池邊挽著袖子認真洗碗的男人,心裡那叫一個暖。

柏亦北從廚房出來,見她還坐在椅子上發獃,走到她身邊,俯視著她,沉沉的說:「走吧。」

程落菱聞聲把頭一揚,眨巴著眼睛,不明所以的問:「幹嘛?」

他傾身,靠近,抵在她的耳邊:「洗澡啊。」他的聲音很低,有種迷惑人的感覺:「你執意從醫院搬回來,不就是為了讓我給你洗澡嗎?」

「誰是這個意思啊?」她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那臉上的紅色都蔓延到到耳後根了。

沒錯,她現在受傷了;沒錯,在醫院裡有護士幫忙洗澡。但那並不代表她自己不可以啊?

她被調/戲了,她正想著出言調侃他幾句,誰知情急之下竟一時間組織不出詞語,最後她無奈甩出一句:「我自己可以。」然後就向樓上跑去。

柏亦北看著那個落荒而逃的小身影,薄薄的唇瓣抿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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