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患難真情散
憤怒至極的這個人就是柏震衡的長子,也是康凱口中的太子——柏亦東。
柏震衡有兩位太太,先逝的宋詞和現在的曹麗君都是出了名美人兒。柏震衡年輕時更是風流倜儻,一表人才。所以他的子女自然也都差不到哪兒去。
柏亦東沒有弟弟柏亦北那份奪目的驚艷,但他也是眉清目朗,英氣勃勃,絕對是一名名副其實的美男。
柏亦東的對面垂首站立著六個身著黑色西裝的男子,柏亦東的憤怒正是由他們而起。
柏亦東大怒叱喝。
「你說養你們這群飯桶有什麼用?」又指著其中的兩人嚷:「你們兩個打一個,居然狼狽而逃。」
襲擊柏亦北這件事是他指使人做的,他本想給柏亦北點顏色看看。結果倒好,柏亦北有沒有挂彩他不知道,可他清楚的知道他的人是滿身掛滿了顏色。就算康凱是跆拳道冠軍,也不至於輸的如此狼狽吧?
柏亦東瞪了他們一眼,轉頭又接著訓斥:「你們兩個更離譜,讓你們跟個人還給跟丟了,跟丟了也就罷了,居然還一問三不知。你說你們不是飯桶是什麼?」
「東哥,你又來了。柏亦北每次回國你都要大發雷霆,他又不是擁有超能力的超人,你說你至於次次為了他都大發雷霆嗎?」
開口說話的叫汪思賢,他是柏亦東堂妹柏亦湘的丈夫,這個人一肚子花花腸子,卻沒有真正的真材實料。他也穿著名牌西裝,還戴副眼鏡。不過,看著他,很容易讓人想起那句「斯文的敗類。」
「還不滾,等著領賞呢?滾!滾!滾!」柏亦東又是一陣大吼。
看著幾個無用的下屬灰溜溜的離去,這才氣急煩躁的反身坐進了沙發里。
「你知道什麼?」柏亦東猛抽了口煙。「以前柏亦北回來總是偷偷摸摸,躲躲閃閃的,除了給他媽上墳,再有就是和他那幾個狐朋狗友聚聚,最多超不過兩天。可這回呢?這都三天了,他不但沒有離開的意思,就連他身邊的康凱和沈風也是忙忙碌碌不知道搞什麼鬼。還有,那天晚上幫他出手的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來路,到現在也沒查個清楚。這些都太不尋常了,我總有種不詳的預感。」
柏亦東側頭問:「大哥,你怎麼看?」
柏亦東嘴裡的「大哥」叫柏亦海,他的堂兄,也是汪思賢的大舅哥。
說柏亦海是個聰明的商人,因為他有著聰明商人的精明銳利與敏銳眼光;說柏亦海是個奸詐的商人,因為他有著奸詐商人的貪得無厭和刻薄寡恩。
如果他能把這兩項拉平,他或許會成為一個成功的商人。可惜,他的天平是傾斜的。
「我能怎麼看?我說過多少回,不能把柏亦北逼得太緊了……」
「我也不想逼得太緊。」柏亦東「嗖」的站起來,急速的打斷了柏亦海的話,兩眼閃耀著憤怒的火焰,瞪著柏亦海憤憤的吼:「柏亦北不是只羊,他是一隻狼。如果我不在他還只是只狼崽的時候把他踩死,那麼終有一天我會被他咬死。」
「既然知道他是只狼,當你不能一招制他於死地的時候,就更不能把他逼得太死。兔子急了還咬人,何況他是只狼。」
柏亦海悠然的吸著煙,說出來的話更加的沉靜閑散,與柏亦東的急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柏亦東雖有些不服,可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出一句話來反駁,只得又坐了回去。
瞥了眼悶怒的柏亦東,柏亦海這才又問:「幫柏亦北的那個女人真的一點都查不出來?」
「查什麼查?」柏亦東的聲音又高了。「問那幾個飯桶,那女人長什麼樣?多大年紀?姓甚名誰?家庭背景?和柏亦北的關係?那幾個蠢材只知道是個女人,別的什麼都不知道。這兩天讓他們查,連個屁都查不出來。」
柏亦海倒是理解那幾個屬下,他勸慰說:「也不能全怪他們,事出突然他們沒有防備也是情理之中的。如果真是柏亦北的人,想查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我看那個女人的事兒先放放,先看看柏亦北到底是什麼意思吧?」
見柏亦東還是氣憤不已,柏亦海對柏亦東又說:「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說不定柏亦北是一時間有什麼事兒絆住了腳,指不定過兩天他就離開了。再說了,就算柏亦北這次回來真有什麼行動,難道我們還怕他?」
「就是就是,俗話說,是騾子是馬,拉出去溜溜才知道。就算他柏亦北是只狼,那也是只讓人拔了毛撬了牙的狼。否則,他在英國蹦躂了這麼多年,怎麼還是一事無成?你呀,就喜歡自己嚇自己。」
汪思賢見柏亦東有些火大就趕緊出來滅火,誰知人家柏亦東根本不領情,對他冷哼一聲,轉過了頭。柏亦海也是輕蔑一笑,誰也不接他的話茬,他鬧了個沒臉。
客廳里寂靜下來,三人都各自沉思。良久,柏亦海問:
「這次怎麼會虧損十幾億?」
「我還想問你呢?大哥,你做事一向謹慎,這次怎麼就沒細細核查呢?就因為這五億,爸爸才一怒之下撤了我的股份。」柏亦東悔不當初。
「私底下我和這家公司也合作過幾次,沒發現什麼異常。這才介紹給你,誰知來了個卷包會。」一絲不易察覺的詭笑,在柏亦海的眼睛里稍縱即逝。「為今之計,我們先得將功補過,把股份要回來。否則,以後的事,還真說不準。」
「該怎麼補?」這句話是汪思賢問的。他其實就是個沒腦子的豬,遇到事不會思考,只會一味的問。
「我已經給老二打過電話了,他應該快到了。」柏亦東看了看腕錶。「只要他把東西送過來,爸爸就會怒氣消除,股份也就能再次回來。」
「對不起大哥,我恐怕如不了你的願了。」
柏震衡的次子柏亦南,不疾不徐的邁著四方步,走了進來。一件淺粉色的襯衫,使他顯得格外醒目。一雙濃眉大眼,笑眯眯的看著大哥柏亦東。
「老二,你是什麼意思?」柏亦東不悅的很。
「意思很清楚,你想要的東西我給不了你。」一個漂亮的旋轉,柏亦南轉進了沙發里,依舊是一臉的笑盈盈。
柏亦東想要的東西是一份合同附件,德國SDE公司一百二十億的大單。
一開始柏亦東就知道這個項目,這個項目是柏亦南挖掘的,但是有好幾家公司同時競爭。在這幾個對手裡,柏亦南領導的分公司就顯得格外弱小。
當初為了拿下這個項目,柏亦南放棄尊嚴,丟掉臉面,親自到柏亦東面前懇求他以「凌雲」的名義去競爭這個項目。
可是,不管柏亦南怎麼哀求,柏亦東就是不答應。柏亦南也想直接找父親,可母親卻攔著不讓見。
柏亦南知道,大哥之所以不答應是怕他功高蓋主。當年,大哥為了自己的利益,硬是把他趕到美國的分公司。當時的分公司只是個軀殼而已,為了證明自己,他硬是挺了過來,把公司辦的風生水起。
雖說這幾年柏亦南把公司做的不錯,但一百多億的項目還是第一次有機會接觸,所以他極力想談成。真要談成了,不僅公司獲利,他還能揚眉吐氣。
一百二十億的大單,大哥柏亦東還從沒有談成過呢。
柏亦南能想到的,柏亦東自然也能想到。對自己不利的事,他怎麼會答應。只是沒想到最後還是讓柏亦南談成了。
談成了也好,剛好趁無人知曉,他先拿過來應應急。
柏亦南和SDE正式簽合同定在下周一,但附件需要柏亦南明天傳過去。柏亦東打的算盤是,雖說項目是柏亦南談下來的,但只要合同書上籤的是自己的名,那麼這個項目就是他拿下的。
所以,他今晚讓柏亦南把合同附件拿過來,他簽好字然後傳過去,到下周一正式簽約時,他再親自出馬。
這樣一來,不僅將功補過,還能讓父親化怒為喜。到時候,別說股份能拿回來,還是成翻的拿回來。
柏亦東的算盤打的溜溜響,只是柏亦南太不給力。
聽了弟弟的話,柏亦東冷颼颼的問:「你沒有把合同附件拿過來?」
柏亦南對大哥擠眉一笑:「不是我不拿過來,是我實在是拿不過來。因為我早上已經把附件傳到了SDE。你說,我還怎麼拿?」
「你……」柏亦東氣的咬牙。「你不是說,明天才傳過去嗎?」
「本來是,但我怕,夜—長—夢—多,所以就提前了。」柏亦南說,大哥打的什麼算盤他知道,他不是傻子。
柏亦東氣的恨不得咬柏亦南的肉。
「大哥別急啊。」柏亦南笑嘻嘻的說:「大哥有難,我這個做弟弟的豈能袖手旁觀?不管怎麼說,你想要的附件我是拿不出來了。這樣吧,我從美國那邊挪些資金給你讓你先應應急。太多我也拿不出,一百萬還是能擠出來的。」
「一百萬!」柏亦東大喝:「老二,你這是在打發叫花子嗎?」
「NO!NO!NO!」柏亦南搖著手。「如果你是叫花子,我頂多給你一塊錢,豈會給你一百萬?」
柏亦東怒不可遏,可抿了抿嘴,忍了下去。
「老二,你還在記恨我當年把你安排到美國的事?」柏亦東嘆了口氣。「我那是在保護你。」這句話,要多虛偽就有多虛偽。
「我知道,要不是為了報答你當年的憐惜之情我今天就不會遠巴巴的跑回來幫你了。」柏亦南笑的極其諷刺。
「你這是在幫我?你根本是在看我的笑話。」柏亦東又暴跳了。
「你怎麼說,就怎麼好好了。大哥我要走了,我不像你,是『凌雲』的太子爺,整個柏家都是你的依靠。我美國的小公司只有靠我一步步的打拚才能維持下去,如果我一天不幹活我一天就沒飯吃,更別說給你一百萬救急了。用得著我那一百萬就給我打電話,用不著我也不強求。拜拜!」
說完,揚長而去。
柏亦海看著輕快離去的柏亦南,慢悠悠的吐出了幾個漂亮的煙圈。
「哥哥有難,弟弟拆牆,患難無真情啊。」他想起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