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前往南胄
「絕對不會。」楚博衍斬釘截鐵地道:「那是父皇親手為母妃打造的首飾,天下僅此一套,那上面的花樣也是父皇親手繪製的,我曾經看過圖紙,絕對不會弄錯。」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葉安歌心中更添一層疑慮,遠在南胄的良妃不僅知道先皇為慧妃所作的情歌,還擁有原本屬於慧妃的獨一無二的首飾,真是太奇怪了。
楚博衍皺眉,搖頭道:「這件事朕也想不通,確實出人意表,讓人匪夷所思。」
頓了一會兒,楚博衍又繼續道:「宮裡所有人都說母妃是難產而亡,但其實母妃生產那一天,宮裡莫名其妙地走了水……朕也懷疑過母妃的死會不會另有蹊蹺,只是每次一提及這件事,父皇總是盛怒,後來朕也就不再提了。」
這麼多年來,就連他心中也已經慢慢接受了母妃是難產而亡的,可直到那一日柳如媚唱著那首情歌出現在他的面前,他的懷疑再次湧上心間。
這件事的確透著說不出來的古怪,葉安歌也不知要怎麼安慰楚博衍,只是坐在他身旁,用力握緊了他的手,企圖能給他一些溫暖。
兩人就這樣坐了許久,楚博衍從一開始的震驚中慢慢平靜了下來,反手握住葉安歌,溫柔萬分地道:「安兒,你要照顧好你自己……」
「你要做什麼?」楚博衍從來沒對她說過這樣的話,葉安歌急急問道,心裡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我要去南胄,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楚博衍的目光堅定,幽深,這麼多年,母妃真正的死因一直是個謎團,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線索,他絕不能輕易放過,一定要將當年的事查個水落石出。
葉安歌目光灼灼地看著楚博衍,亦是堅定地道:「我同你一起去。」
若是真如楚博衍所說,慧妃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人為,那麼能瞞過先皇,這麼多年讓人查不到蛛絲馬跡,說明背後布局之人定然是個高手,楚博衍孤身一人前去,危險重重,她可不放心他一人孤身涉險。
楚博衍卻是搖搖頭,拒絕道:「南胄路途遙遠,山高水險,你吃不消的。」
此去南胄,就連他也說不準會發生什麼事,萬一出了危險,他不想葉安歌同他一起陷入兇險之中。
只是葉安歌卻是比他還要堅持,纖纖玉指握緊了楚博衍的大手,不容拒絕地道:「皇上莫不是忘了,臣妾身上也有武功,雖說只是些三腳貓的功夫,卻也足夠自保了。若是皇上不允准我同行,那我便悄悄跟著,總歸我是要與皇上一起去南胄的。」
楚博衍看著葉安歌,深深地看著她的眼睛,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聲音卻像春水一般柔軟,無奈地道:「真是拿你沒有辦法,那三日後咱們一起啟程前去南胄。」
「只是……若皇上去了南胄,那朝堂之事要怎麼辦?」葉安歌擔憂地道,楚博衍畢竟是一國之君,離開大楚前往南胄,絕不只是說說那麼簡單,更何況如今南胄的使臣還在大楚,若是讓他們知道楚博衍離開了大楚,只怕又要生出些幺蛾子來。
「別擔心,朕已經想好了。」楚博衍淡淡地道,「等明天朕帶你去見個人。」
葉安歌見他如此雲淡風輕,知他心裡定然已經有了打算,畢竟此刻在她面前的是那位已經被神化了的帝王,邵晟元也曾說過,楚博衍他……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傍晚時分,沈芷芙卻突然進了宮,一路來到鳳至宮,對著葉安歌嬌笑道:「安姐姐,我來看你了。」
葉安歌笑著將沈芷芙迎進殿里,卻見她掀開隨身帶來的小籃子上紅色蓋布,一個個將籃中之物取出,輕輕放在桌上。
一望之下,葉安歌不禁啞然失笑,原來籃子里放著大大小小七八個泥偶娃娃,或站或坐,或男或女,或笑或哭,形態各異。
沈芷芙得意洋洋,一一指點著,說道:「這些都是我自己捏的,這個是皇上,這個是庄將軍,這個是芙兒自己,這個是安姐姐你——姐姐看看,我做得可像?」
葉安歌又奇又喜,道:「還有我嗎?」
心裡覺得好玩,葉安歌拿起細細打量一回,見那個泥偶娃娃是一個女子正握筆沉思的模樣,雖不十分像,卻難得沈芷芙有這份心意,便笑道:「果然很像,原來沈姑娘不僅是騎馬射箭的好手,就連做這你女娃娃也是箇中高手。」
聽著葉安歌的誇獎,沈芷芙臉上綻開兩團桃紅,哧哧笑著,道:「安姐姐喜歡便好,芙兒從小便不善女紅,只有捏這泥偶娃娃還上得了檯面,便算是送給安姐姐為後的賀禮了,還望安姐姐不要嫌棄才好。」
「沈姑娘的泥人捏得這般好,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怎會嫌棄?」葉安歌笑道,「那就多謝沈姑娘了。」
「真的?」沈芷芙喜上眉梢。
「嗯。」
葉安歌笑著點頭,沈芷芙雖說是將門虎女,可到底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還有些孩子心性,聽到誇獎便樂不可支,道:「我叫你安姐姐,你卻喚我沈姑娘,聽起來實在彆扭得很,不如安姐姐以後便叫我芷芙吧,我爺爺也是這樣叫我的。」
「好,芷芙。」葉安歌說著,轉頭拿起一個十分精緻,正做拔劍狀的男偶泥人放上掌心,頓時心下瞭然,故作不知,笑問道:「只是芷芙,這又是個什麼人?」
沈芷芙臉一紅,支支吾吾地道:「這……這個是芙兒的爺爺。」
這形態,這模樣,捏得分明就是林雨澤那小子,葉安歌卻不說破,只是點頭,笑道:「不錯,原來忠義老侯爺竟這般年輕。」
沈芷芙頓時滿臉通紅,紅臉在燭火中面若桃花,眼中有如星辰閃爍,葉安歌不禁又起了逗笑的心思,打趣道:「泥人都是送給我的嗎?」
「嗯——」沈芷芙歪頭略作思索,吞吞吐吐地道:「除了芙兒自己與……爺爺那兩個泥人,其餘的都給姐姐。」
葉安歌與沈芷芙兩人正在趣笑間,忽然聽得外間有人通報「皇上駕到」。
兩人連忙見禮,楚博衍沒想到沈芷芙也在,愣了一下,道:「沈小姐也來了?真是巧得很啊,該不會是看著朕把阿澤叫進了宮,便巴巴地跟了過來吧?」
「皇上……」沈芷芙撅了撅嘴,目光暼向一旁站著的林雨澤,道:「誰要跟著他來,本姑娘才不想見到他呢。」
林雨澤無奈而又寵溺地看著沈芷芙,輕輕嘆了一口氣,追妻路漫漫啊……
這時,楚博衍忽然道:「如果朕沒有記錯的話,沈小姐母親的娘家似乎是南胄的柱國府吧?」
沈芷芙不知道楚博衍為何突然提起這件事,懵懵地點了點頭,道:「皇上所言不錯。」
楚博衍想了一會兒,又道:「既然如此,還請沈小姐回府修書一封,等朕與皇後到了南胄,只怕要去柱國府叨擾幾日。」
沈芷芙一驚,道:「皇上與皇后要去南胄?」這麼大的事,為何她一點兒風吹草動都沒聽到?
「不錯。」楚博衍點點頭,道:「此次前去南胄,事出機密,還請沈小姐千萬要保密。」
沈芷芙依然一臉懵地點了點頭,道:「修書是沒有問題,只是……」
說著,沈芷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指著一旁的林雨澤道:「他也要去嗎?」
「嗯,阿澤與我們隨行。」楚博衍據實以告,忠義侯府是國之棟樑,沈芷芙也是個爽快之人,他並不打算瞞著她,而且加上林雨澤與她的關係……只能說實話了。
「那我也要去。」沈芷芙突然道。
「不行!」楚博衍還沒開口,便被林雨澤搶了先,道:「此次前去南胄是去辦正事的,又不是遊玩,你一個姑娘家跟著去像什麼樣子?」
沈芷芙不服氣地反駁道:「那安姐姐也是女子,她去得我怎麼就去不得了?」
葉安歌無奈扶額,怎麼又繞到她這裡來了?
林雨澤被沈芷芙的話堵得一噎,道:「總之就是不行。」
「哼。」沈芷芙瞪了他一眼,轉頭看向楚博衍,可憐兮兮地道:「皇上,您就讓我也跟著去吧,我保證不會添亂的,而且我也許久沒有回去柱國府了,你們到南胄的話我還能給你們帶路,總比你們瞎轉要好吧?」
說得倒是挺有道理的,楚博衍淡淡地望向林雨澤,林雨澤一怔,又要開口反駁,卻被沈芷芙拿眼一瞪,惡狠狠地威脅道:「你給我閉嘴,你若是不讓我跟著去南胄,那你以後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這一番威脅果然有用,嚇得林雨澤再不敢多言,只抬頭望天,低頭看地的,倒是默認了沈芷芙隨行一事。
葉安歌兀自覺得好笑,想起當初她第一次見到林雨澤的時候,那時候的林雨澤為了維護庄瀾越,衝動莽撞又桀驁不馴,原以為只有楚博衍和庄瀾越能管得住他,沒想到卻被沈芷芙吃得死死的。
楚博衍想了想,按照沈芷芙的性子,若是不讓她跟著去,只怕她得天天上躥下跳地沒個安寧,萬一被有心之人利用反而會壞事,而且她說得也沒錯,對於南胄,她的確要比他們更加熟悉一些,於是便應允道:「那沈姑娘就一起走吧。」
第二日一大早,庄瀾越便帶著一人進了宮,葉安歌與楚博衍一同洗漱完便去了御書房,只見御書房中站著一名僧人,眉眼平靜無瀾,似乎將一切納入胸中,又似乎根本一切都不在乎,倒是有種仙風道骨,飄然於塵世之外的感覺。
葉安歌正暗自好奇這人是誰,只見身側的楚博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溫潤地道:「老師,您來了。」
老師?
葉安歌一怔,天底下能擔得起楚博衍一聲「老師」的,似乎只有那人,可那人不是早在八年前便已經……
見葉安歌一臉茫然的模樣,楚博衍淡淡出聲解釋道:「不錯,他就是當年的大學士馬至賢。」
原來真的是他,葉安歌內心震驚不已,原來馬至賢根本沒死,想來當初定是被楚博衍想了法子救了下來,楚博衍對這位馬大學士一向尊敬有加,否則也不會冒著危險相救,於是葉安歌跟著楚博衍行了一禮,恭聲道:「安歌見過大學士。」
「如今卻是沒有什麼馬大學士,只有了凡而已。」馬至賢站在一旁,輕聲道。
葉安歌微微一笑,道:「安歌見過了凡大師。」
這時,楚博衍忽然正色道:「朕去南胄這段時日,便要勞煩老師與瀾越了,朝堂之中,文有老師,武有瀾越,想來也出不了什麼岔子。」
原來楚博衍早就將一切都打算好了,葉安歌抬眼望向楚博衍,他卻也正好望了過來,絕美的眼湖裡若點亮兩盞明燈,與她的手交握在一起。
庄瀾越見兩人情深意濃,心裡也替葉安歌高興,只是還是忍不住有些微地發酸,暗暗嘆出一口氣,道:「皇上,三公主指明明日想要與皇上一同游湖。」
聞言,楚博衍突然面色一嚴肅,不耐地道:「胡鬧,不過是個南胄的公主,也妄想讓朕作陪?」
而且他明日還要與葉安歌幾人一同前往南胄,他可沒精神陪著柳如媚胡鬧。
「皇上此言差矣。」這次開口的是了凡,他淡淡地道:「那南胄三公主指明要皇上作陪,想來定是猜到了什麼,再加上之前故意在皇上面前展示慧妃娘娘的首飾,定是存了什麼鬼神心思,若皇上明日不出現,只怕正中了她的下懷。」
見楚博衍沒有出聲反駁,了凡繼續說道:「皇上乃我大楚一國之君,自然不用去陪三公主,只是為了避免其他麻煩,這幾日皇上時不時還是要在南胄人的面前露一露臉才好。」
「老師說得有理。」楚博衍點了點頭,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他不是不明白,只是……
楚博衍俊美的容顏微微一沉,很是為難地看了看葉安歌,他已經答應她同去南胄,現下可怎麼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