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進城
葉安歌知道楚博衍放心不下她,誰讓他是大楚的皇帝呢,總是有許多的身不由己,她十分理解,於是道:「皇上儘管留在宮裡處理事情,南胄由臣妾幾人前去便好,而且皇上不同行的話,三公主也不會緊緊盯著宮裡的動靜,若是皇上還不放心,那便多派幾名高手隨行保護便是。」
楚博衍深邃的目光落在葉安歌的身上,他也明白她說得都是事實,只是他實在不放心她就這樣前往南胄,沉吟良久,方才道:「這樣也好,朕把御林軍里的高手都調給你,等這邊的事一處理完,朕便去南胄找你。」
葉安歌點了點頭,事出緊急,她也想趕緊弄明白楚博衍與柳如媚之間的關係,好解開楚博衍埋藏多年的心結。
大楚與南胄之間路途遙遠,楚博衍貼心地為她們準備了舒適的馬車,茶水擺件等等一應俱全,簡直跟個移動的小房子似的。
經過半個月的長途跋涉,葉安歌只覺渾身的骨頭都要被顛散了,懶散地斜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要說這一路精神最好的便是沈芷芙了,整天嘰嘰喳喳地跟個小黃鸝似的說個不停,又是給他們介紹南胄的風土人情,又是在休息時採花追蝶的,就像是來南胄遊玩一般,不亦樂乎。
葉安歌正閉著眼睛,忽然肩頭被人輕輕一拍,剛睜開眼便看見沈芷芙撲閃著一雙又大又亮又黑的眼睛,神神秘秘地,將小臉貼近她的耳邊,悄聲道:「安姐姐,別睡了,馬上就要進入南胄的國界了。」
葉安歌掀開車簾,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塊碩大的石頭,上面雕刻著兩個大字「南胄」,看來的確是要到南胄了。
葉安歌坐直了身子,從茶壺中倒出一杯茶來,悠悠飲著,雖說到了南胄,可到底要從哪裡查起,她卻是還沒有思路。
正就這樣又走了半天的時間,馬車忽然停了下來,激烈喧嘩的爭吵聲傳入耳中,葉安歌放下手中的茶杯,問道:「出什麼事了?」
馬車外傳來林雨澤低沉的聲音,道:「大小姐,是南胄的守城軍正在清查進出城的百姓。」
出門在外,為了掩藏身份,林雨澤便改口稱葉安歌為大小姐,沈芷芙為二小姐,要知道當初讓他叫沈芷芙二小姐的時候可是鬧了半天的彆扭,最後還是庄瀾越出馬才將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葉安歌挑開車簾,探頭一望,只見進出城的百姓們都排成了兩條隊伍,無論是平民百姓,還是公子千金,貴婦老爺的,都整齊有序地等待著守城軍的細細盤查。
放下車簾,葉安歌眼神微眯:看來南胄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否則不會有這麼大的陣仗!
負責駕駛馬車的林雨澤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朝著一旁的一名老婦人打探道:「大娘,這城門怎麼查得這麼嚴?」
那老婦人扭頭看了他一眼,見是個模樣清俊的小夥子,熱絡地道:「小夥子,你們是外地人吧,不知你今年幾歲了?家在何處?可有婚配了?」
坐在馬車裡的葉安歌聞言,忍不住清笑出聲,抬手輕輕戳了戳沈芷芙的腰肢,樂道:「看來這大娘是看上阿澤,想要讓他當女婿呢。」
「哼。」沈芷芙別過頭去,不在意地道:「他愛當就讓他當去吧。」
話雖這樣說著,身體卻很誠實地踢了一腳車壁,那力道可不是一般地大,要不是楚博衍為他們準備得是極好的馬車,只怕沈芷芙這一腳下去,這馬車就得散架,只聽下一秒沈芷芙生氣地怒吼道:「喂,讓你打聽點兒事情怎麼磨磨蹭蹭的,到底是不是個男人啊!」
車外的林雨澤欲哭無淚,明明他什麼也沒做啊,怎麼就變成不是男人了?
「大娘,您快別拿我打趣了,這城裡到底發生什麼了?」林雨澤言歸正傳。
那老婦人撇了撇嘴,道:「這是你家小姐吧?脾氣可真夠大的,若再不改改只怕沒人敢娶。你們是不知道,三天前,宮裡剛遭了竊賊,偷了許多的奇珍異寶,皇上大怒,下令嚴加追查,一定要將這竊賊捉拿歸案。」
捉拿竊賊?
這套說辭只怕是用來哄騙什麼都不知道的百姓的,偌大的皇宮遭了竊賊何至於如此興師動眾?看起來,這裡面還另有隱情。
葉安歌正想著,只聽那老婦繼續道:「小夥子,我看你身強體壯的,倒是個好生養的,而且我家裡正巧有個未出閣的閨女,你若是有意……」
「快走,快走!」這催促的聲音是守城軍發出來的,「再不走今日就不要想進城了。」
「軍爺,等等,我就再說一句。」那老婦急匆匆地道:「小夥子,你若是有意,便來青橋街喬家村找……」
後面的已經聽不清楚了,想來那老婦定是被守城軍趕遠了。
馬車裡的葉安歌笑得前仰後合的,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林雨澤被堵得啞口無言的樣子,實在是太有趣了。
而馬車外的林雨澤已經黑沉了一張臉,男人好生養?他活了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聽到過這種說法,他想生也要他能生啊,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這時,守城軍已經檢查到了他們這裡,將林雨澤渾身上下摸了個遍,又道:「車裡的是什麼人?一起下來接受檢查。」
林雨澤正想拒絕,卻見葉安歌已經打開車廂,和沈芷芙一起大大方方地走了下來,道:「軍爺,我和妹妹兩人都是女子,請那邊的嬤嬤檢查就好,就不勞煩幾位軍爺了。」
葉安歌說著,帶著沈芷芙就要往一邊走,而那負責清查的侍衛頭目一見兩人,眯成一條縫的眼睛猛地射出一道精光,這兩名女子,一個清麗脫俗,一個乖巧可人,心中陡然便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伸手攔住兩人,命令道:「不用,你們二人就由本軍爺來檢查。」
這侍衛的小頭目眼睛色光閃閃,表情下流猥瑣,不用想也不知道他心裡那些骯髒的想法,林雨澤正要出手教訓教訓他,卻被葉安歌悄悄制止,朝著他輕輕搖了搖頭:進城要緊,能不生事就盡量不要生事。
沈芷芙本就是個直性子,最見不得如此不要臉的齷齪之人,只是葉安歌都這樣說了,她也不好動手,山水有相逢,若有朝一日這人落到了她的手裡,她定要他好看。
只可惜,葉安歌想要息事寧人,那頭目卻不願意就這樣放過他們,見葉安歌不說話,反而更加大膽起來,搓著手上前,色眯眯地道:「讓我先看看你有沒有攜帶危險武器……」
小頭目說著,兩手一伸就要往葉安歌的身上撲去,圍觀的百姓們眼睜睜地看著葉安歌等人被欺負,卻沒有人敢站出來多說一句話,他們也只不過是手無寸鐵的百姓罷了,俗話說得好,民不與官斗,只能盼著這兩位嬌滴滴的姑娘自求多福了。
葉安歌不想惹事,但也不能任人欺負,就在那頭目即將觸碰到她的時候,葉安歌輕輕飄飄地一轉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腿在那頭目腳下一絆,只聽「撲通」一聲,那頭目猝不及防被葉安歌絆倒在地,摔了個狗吃屎,下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鮮血和著黃牙一起吐了出來。
「軍爺,你沒事吧?」葉安歌故作驚慌,小碎步往後一退,好巧不巧地正好踩在了那頭目的手腕上,耳邊又傳來「咔嚓」一聲,是那頭目的手腕被生生踩斷了。
那樣清脆的骨頭斷裂的聲響,聽起來就讓人覺得疼痛萬分,那頭目躺在地上嗷嗷亂叫,腦門兒上布滿了汗珠,怒吼道:「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趕快把我扶起來!」
一旁站著的侍衛連忙一窩蜂地圍了上去,七手八腳地將頭目抬了起來,其中一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斷手,疼得他大吼大叫的,另一隻沒受傷的手「啪」地一下打了過去,甩了那小兵一個響亮的巴掌,「你他媽是死人嗎?你再敢碰老子試試,看老子不把你打死!」
那小兵挨了打,捂著腫得老高的左臉往後退了幾步,正好露出葉安歌窈窕的身影來,那頭目一見葉安歌,更是氣得七竅生煙,一隻手抖啊抖地指著葉安歌,惡狠狠地道:「快,把她給我抓起來!」
「是!」侍衛們手持長矛,長劍,朝著葉安歌的方向一擁而上。
葉安歌手裡握著一些藥粉,打算他們衝上來的時候撒向他們,這樣一來雖說鬧得動靜有點大,可到底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住手!」伴隨著一道溫柔的聲音,一名英俊的男子出現在眾人的視線里,只見他身著一身深紫色華袍,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華袍上面用金絲線綉著精緻的雲海圖案,腰間束著金縷腰帶,右環碧綠通透的玉佩,面若冠玉,卓爾不凡。
「參見太子殿下。」那名頭目以及一眾侍衛一驚,連忙下跪。
就連葉安歌也不由愣了一下,怎麼也沒想到眼前這名男子就是南胄的太子,良妃之子——柳如陽。
柳如陽輕輕點了點頭,目光掃視一圈,在見到葉安歌的時候頓了一頓,不過瞬間他便將目光收回,居高臨下地望著那名頭目,道:「發生什麼事了?」
頭目抬起頭望了柳如陽一眼,觸及到柳如陽銳利的目光,連忙低下了頭,忍著碎骨的疼痛,有些心虛地道:「回太子殿下,他們不肯配合檢查,還將屬下打成重傷。」
「哦?是嗎?」柳如陽一挑眉梢,繞有興緻地看著葉安歌,道:「清查乃是他的分內之事,不知姑娘為何下此重手?」
嚯,真是走到哪都有惡人先告狀。
葉安歌還未開口,倒是急性子的沈芷芙再也忍不住,率先跳了出來,道:「明明是你們欺人太甚,明明有檢查女子的嬤嬤卻非要強行檢查,而且是你自己摔得四仰八叉的,怎麼能怪我姐姐?想來是老天爺也看不下去,故意收拾你這惡人呢。」
「你!」頭目惡狠狠地瞪著沈芷芙,一激動就要從地上站起來,卻在觸及到柳如陽目光的一瞬間又乖乖跪了下去,要不是礙於太子殿下在場,他早就跳起來給這瘋女人兩個耳光了,道:「太子殿下,千萬別聽她胡說,屬下一向是秉公執法,請太子殿下明鑒。」
「你問問,剛才大家明明都看到了,到底是你在抵賴還是我在說假話?」
沈芷芙氣沖沖地道,而那些接觸到她眼神的百姓紛紛低下了頭,不發一言,他們可不想惹禍上身,還是離遠些得好。
一看這情景,沈芷芙氣得不輕,腳下一跺,氣得說不出話來。
倒是那柳如陽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頭目,又將目光落到葉安歌三人身上,若有所思地道:「看來是誤會一場,既然誤會已經解開了,那也就無事了,小姐們還請進城吧。」
柳如陽並不是傻子,事實的真相到底如何他只用一眼便能看出來,之所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因為不想橫生枝節,南胄的士兵調戲外來女子,傳出去也不好聽,有損南胄的國威,他身為南胄的太子,自然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而且這麼多人看著,他若是為難兩個姑娘,只怕明天這流言蜚語就要傳遍整個南胄了。
「多謝太子殿下。」葉安歌並不想節外生枝,既然柳如陽已經出來打了圓場,她又何必揪著不放呢?
葉安歌拉著憤憤不平的沈芷芙轉身朝著馬車走去,而柳如陽深邃的眼神一直跟隨著她們,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安姐姐,這件事明明就是他們無理在先,咱們為什麼要走?」沈芷芙撅著嘴嘟囔道,她想起那個頭目色眯眯的眼神就一陣噁心,而且就這樣放過他,也太便宜他了。
「先進城。」葉安歌微笑著道,拉著沈芷芙的手上了馬車,剛打開車廂,就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一名男子映入眼帘,只見他正坐在毯子上,衣裳自右肩退至腰腹間,手裡握著一個瓷瓶,正往裡倒出些藥粉來給自己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