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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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蕎認真打量遍，這才認同地點點頭：「若像你剛來時那身量，瞧著像比十歲的老三還，那肯定就要被人抓。如今長高了看起來就大點兒。不過你還要當心，這些日子千萬不要落單，心駛得萬年船嘛。」

「好。那我……我不出門……」

晚飯過，徐靜書本來要同趙蕎道離開含光院，卻被趙澈出聲留下，要細問今日考試的事。

趙蕎聽考試的事，頓時個頭兩個大，生怕自己要跟著遭殃被大哥問功課，很沒義氣地嘿嘿乾笑著溜了。

趙澈沒讓竹僮跟隨，徐靜書便扶住，隨在含光院外左近漫步消食。

「我會派人去打聽案件詳情，或許只巧合，不要自己嚇自己，」趙澈暗暗嘆氣，嗓音沉緩，「別怕，我過會護著你的。你只管安心等著放榜。」

徐靜書扶著臂的五指無聲收緊：「謝謝表哥。」

八月初那日，在菜市口親眼見趙旻四分五裂，原以為噩夢就此結束。這半年來確實吃得香睡得沉，已許久不再想起那些可怕的記憶。

可方才趙蕎無意間帶回的消息讓猝不及防，遺忘多時的恐慌與驚懼回籠。

開始拚命回想自己這半年裡有沒有不當舉止，有沒有露出破綻，會導致旁人察覺自己倖存葯童中的員。

想來想去，也只有最初救趙澈那回，以及來救下五姑娘那隻貓，算留下了點蛛絲馬跡。

察覺到在顫抖，趙澈心軟嘆，抬手摸了摸的發頂：「有我在呢。」

掌心的溫度隨著輕柔嗓音道沁入徐靜書的心裡，讓砰砰亂跳的心慢慢歸位。

有我在呢。

簡簡單單四個字，看似沒，卻又像道盡了所有承諾。

徐靜書抬頭定定看著，想起半年前那個夜裡，眼前這個人墨發散在肩背，襲絢爛孔雀翎大氅裹身，在搖曳燭火中似朵美而不自知的人間富貴花。

那時，對趙家與徐家先祖起誓，會保護，平安長大，護成才。

到如今半年過去，再沒提過那件事，卻直踐行著自己的誓言。

「這世上，怎會有你這好的人呢？」徐靜書喃喃脫口，道出盤旋在自己心頭半年的這個疑問與感慨。

趙澈愣怔半晌，忽地將頭扭向別處，口中輕嘲：「你可真詞窮，哪有用問句夸人的。」

話雖這，日漸俊美的少年面龐卻浮起淡淡赭紅，抬手揉了揉發燙的耳朵。

不得不，這種誇法雖詞窮，卻還挺受用。

「那件事」已過去半年，禍首趙旻也被處刑，按慢慢就該淡忘了。可架不住徐靜書天生好記性，又長達半年被反覆折磨、時時處在生死邊緣的慘痛過往，想要徹底忘記，對來太難。

這半年裡已很努力不去想，表面看著切如常，可當忽然有疑似陰霾重現，自不免勾出深藏的驚懼與心傷。

考慮到這點，趙澈只儘力安撫，並不與細。腦子快，在趙蕎那三言兩語剛進耳朵里時，就已察覺其中古怪——

五起孩失蹤案都報到京兆府的，卻驚動大理寺與皇城司聯手搜城，顯然事情並非人拐子那簡單。

這話自不會對徐靜書，只吩咐夜行派人打聽。但也知，若真居心叵測之人在找倖存葯童，大理寺封鎖消息只會更嚴，在外很難打聽到。

翌日早親自出馬，隨三弟、四弟去了汾陽公主府。

汾陽公主趙絮武德帝的二女兒，如今領聖諭協理國政，大理寺將葯童之事對外秘而不宣，卻絕不會瞞著趙絮。

趙澈的兩個弟弟眼下受教駙馬蘇放，做兄長的親自登門答謝示好人之常情，屆時「順道」閑聊些坊間事也不奇怪，多少能探點風聲。

此時離冬神祭典還有半月，段家也有許多事需準備，段玉山沒空過郡王府指點徐靜書功課，算放像趙蕎那樣過冬季長休了。

人拐子的傳聞惹出徐靜書心中不太好的回憶，便沒去萬卷樓，吃過早飯就在客廂廊下捧了書捲髮呆。

天氣愈發寒冷，念荷瞧手指尖都凍紅，趕忙生了火盆來。

「表姐平常上萬卷樓總挑短的衣裳穿，手上多冷啊，」念荷見放下書冊，便倒了熱果茶給，「若考進書院，可不能再那穿了，凍著了沒人照應的。」

明正書院有學舍住，像趙蕎那樣每日來回倒也可，只多少招搖些，又耗費車馬人力。徐靜書覺得自己不合適講那樣的排場，早打定主意將來住學舍，這事念荷知道的。

徐靜書捧了果茶暖著手心：「我寫字姿勢不好，沒留神時會將墨汁沾到袖子上，不好洗。」

的衣衫多念荷在洗，但只要從含光院回來得早，就會自己動手。

「洗衣本我的活，表姐往別搶了。若考進書院，換下衣衫也帶回來交給我，您只管好生讀書，將來做大事。」

西路各院有共用的浣衣坊，照理徐靜書的衣衫也該送浣衣坊。可西路幾房人總愛暗別苗頭，連哪院的衣服先洗這種事都要爭個先，浣衣坊的人常被鬧得欲哭無淚，徐靜書不願再讓別人多添為難，便盡量自己來。

「做再大的事也不妨礙洗衣裳，我在家時也自己洗，」徐靜書招呼道坐下烤火，「我娘和繼父的大多衣衫，還有弟弟妹妹的衣衫也我洗。娃娃每天要弄髒好幾身，我總能很快洗好，大家都我手腳最麻利了。」

那時比如今矮半截，瘦巴巴力氣又，有些事做起來頗費勁。若在洗衣上耽誤太久，旁的事就做不完，便養成了麻利不拖拉的性子，眼裡有活手上不停，成日像顆陀螺般滴溜轉。

念荷聽得心疼，嘀咕道：「分明故意哄著，好叫表姐多做事。」

出自貧戶，家中兄弟姐妹連共七個，對大人的這種心思門兒清。

「也沒法子，繼父要忙地頭的事，母親生了弟弟妹妹身子沒補好，兩個娃娃又不能缺人照顧，許多事我若不做，倆更要累不過來了，」徐靜書倒不覺委屈，只無奈，「從前世道不好，尋常人家誰都不容易。」

眼見過完今冬就武德二年，新朝建制至今，許多事都在緩慢向好，總算讓人覺得活著有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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