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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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澈接著道：「可方才你，你就快要十五，成年自立的年歲了。我自己過了十五歲也才沒兩年，當然明白人在這個節骨眼上最在意的事，就希望周圍人不再將自己當做無知兒，不願事事由人牽著走，想靠自己在這世上立起來。這樣的想法沒有錯，若我非要你照我給你划的道走，或許你嘴上不，心裡也要怪我武斷、專橫又多事。」

話到最末，的唇角淡淡勾起，卻無端透著絲落寞苦澀。

不盛氣凌人的性子，很少強硬去要求別人定要如何。就像親妹趙蕎，胡天海地混了個「三年求學六張白卷」的糟心結果，雖也氣惱訓斥，卻沒有真的強按著趙蕎的頭逼著去學。

對徐靜書，想著年歲離家千里，身世形同孤苦，性子又綿軟慫怯易吃虧，便覺自己該多些關照、周全，盡量讓將來的路少些波折崎嶇。

可今日這慫巴巴的表妹堅定地告訴，長大了，心中對前程將來有自己的打算。

與早早替盤算籌謀之路截然不同的打算。

和和軟軟、想盡法子賣乖討好希望能同意的意願，若再強要替決定將來的路該如何走，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會顯得枉作人。

「不，我沒有怪……」徐靜書急了，想要解釋。

「沒你不對，急眼？我方才只心裡不大痛快，故意刁難著鬧你的，」趙澈輕笑著搖搖頭，溫柔地打斷，「我向來自覺對你有份責任在，若口同意了你那做，我自己心裡過不去那道坎；可我若不同意，恐怕誰都會覺得我面目可憎。所以折中下吧，你盡可滿場去尋，若能找顆最甜的果子給我，那我就同意這事由著你自己的心意去。」

完，唇角勾著淺淺笑弧，攤開掌心，沖著徐靜書的方向。

作為信王府大公子，趙澈雖也自習武，卻沒吃過太多苦，這從那雙明顯養尊處優的手就能看出。

五指修長，掌心寬厚，在春陽的照耀下顯得白皙溫潤，如美玉瑩瑩。

徐靜書幾乎立刻就明白了的意思。

打從最初的最初，就在處處為著好。只甚少將自己的苦心呵護訴諸言語、仔仔細細剖析給聽。

這久以來，方才第次用對待大人的態度與平等交流。

知道，這個動作的意思，就表示這時候只要任意揀顆果子放到的掌心，都會甜。

從此，再不會因不肯投考國子學繼續深造而與著惱置氣，不會攔著不讓去參加明年官考。

會由著的心意，放開路溫柔沉默護在背的手。如所願，讓像每個長大的人那樣，抬頭挺胸去學著自己走。

這明明希望的結果，可不知為何，心中卻急速漲起酸澀悶燥，將整個胸腔撐得直發苦疼。

「這裡沒有甜的了，每顆看起來都很酸，」有滾燙淚珠自徐靜書眼眶無聲滾落，趕忙以指抹去淚痕，極力穩住嗓音，「我想去下頭再找找。」

那名成王府侍者始終在徑那頭候著，倒不必擔憂趙澈無人照應。

趙澈疑惑地偏了偏頭，稍作沉吟之，收回手去，噙笑點頭：「好。我在這兒等你。」

從半山亭出來時，徐靜書幾乎落荒而逃的。

這兩年，隨著各自年歲漸長，與趙澈之間的牽繫本就已日漸淡薄。之前還會習慣使然地將當做需要庇護的蘿蔔丁，若這顆果子交出去，就要真真拿當做大人對待。

平等，尊重。會認真聆聽的想法，不會替做主決定自己的事，不會粗暴地干涉的意願，會放手讓踏上自己選擇的征途。

但與之相伴的，自然還有必然的剋制與疏離。畢竟，大人與大人的相處，不可避免會有無言默契的界限。

這「長大」的代價。

至此，依然沒有動搖想要早些自食其力的念頭。

會拿來顆最甜的果子交到手裡。但不此時此刻。

人就這奇怪，當自己弱無助時，就無比渴求長大；可當只要跨出步就能長大的那個瞬間，卻又會想著再等等。

哪怕再多當半個時辰的「孩子」，也好的。

徐靜書取出隨身的絹子心將眼裡的淚花拭凈，又輕輕拍了自己的臉，深深呼吸吐納數回，強行壓下心底的酸痛與悵然。

漫無目的地拾級而下，卻正好碰到段玉山與成王趙昂行四人站在林蔭下交談。

段玉山身旁的那人眉眼與有幾分相似，只段玉山氣質偏文雅，而身旁那人卻多了點英朗恣意。

而成王趙昂身旁的則名年輕女子，姿儀挺拔的身形纖細卻不柔弱，韌如修竹。

徐靜書向來過目不忘的，非常清楚地記得，方才席間數十人里並沒有這男女，顯然宴才進來的。

段玉山抬眼瞧見徐靜書，立刻停止了交談，沒好氣地笑著沖招招手。

徐靜書猶豫了下，還乖乖走過去：「成王殿下安好，玉山夫子安好。」

「喏，就這個無情無義的徒弟，方才在席間當著你郭大人的面，可將你弟弟我坑慘了，」段玉山對身側的男子笑笑，又對徐靜書道，「這位就我堂兄，國子學武科典正段微生。」

徐靜書驚訝地抬眸看了眼：「段典正安好。」昔年神童段微生，如雷貫耳啊。

「這位也國子學武科典正，」段玉山笑著抬手，以掌指了指對面的女子，「林秋霞。」

「林典正安好。」徐靜書趕忙轉了轉方向，再度執禮。

禮既畢，不經意抬眼，才發覺林秋霞右袖空空。心中敬意更深。

「還當年江陽關大捷的有功戰將，」成王趙昂有些不豫地瞟了段玉山眼，似不滿對林秋霞的介紹不夠仔細，「將來還會成王妃。」

話音落，段玉山與段微生各自扭頭，同情忍笑。

徐靜書不知這怎回事，愣住了。

「求你閉嘴，」林秋霞則輕惱地嗔了趙昂眼，「沒誰允過你親事，不要自自話。」

見趙昂似乎還要，林秋霞索性舉步走過來，略有些突兀地拉著徐靜書就走：「我姑娘家才該玩做處，不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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