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遭蛇咬(2)

第九章 遭蛇咬(2)

王大力心裡一打寒戰,不自覺地動了一下被咬的手指,在猶豫切不切自己被咬的手指。他還沒考慮好這個斷指保命的決定,那個軍醫接著又說了:「蛇咬到現在一個多小時了,不光手指腫,手面,手腕都腫了。估計毒最起碼到手腕部了,所以截手指恐怕不成,要往上切。」

「往上切?」孫茂問。

「對,往上切!」看著身邊其他醫生,那位軍醫目無表情地說。王大力不自覺地用右手摸了自己的左手手腕,好像左手手腕馬上就要被切掉了一樣。

「那命能保住?」孫茂又問。

「那也未見得,就是切了手腕,再切小臂,再切大臂,也要看蛇的毒性怎麼樣,竄到身體里的哪個部位。」

王大力腦子隨著這位軍醫的話不停地轉動,一會恐懼,一會又下定決心,一會兒恐懼,一會又下定決心,可是聽到最後,還是不能保住命,便說:「算了,別切了,**會讓我戰勝蛇毒的。」說著便隨護士打封閉區了。

從地區醫院出來,王大力走路腳都邁不開步,軟軟的,好像走一步就要跪倒在地一樣,他的心已經不害怕了,只是感覺自己十七歲的年齡就要擱在這塊黃土高坡上了,回不了北京,見不到爹,見不到娘了。

他們要到縣知青辦去,因為他們沒地方落腳,經過打聽知道縣知青辦酒在縣委招待所大院,那是他們剛來山西時住過的,他們走著,走著,突然看到一個大院前掛著一個牌子,上面打字是:忻縣縣人民醫院。

「怎麼又一個忻縣醫院呀?」王大力感到奇怪,便問孫茂。

「對呀!」孫茂也仔細打量著牌子。也許是蛇毒刺激了腦細胞活動,王大力立刻看出了區別,這個醫院是縣醫院,那個牌子上寫的是忻縣地區人民醫院,是地區醫院,多了地區兩個字。孫茂聽王大力講,這才恍然大悟。

「到裡面看看去。」王大力邊說邊往醫院裡走,他的心裡可能在想,病重亂求醫,管他什麼醫院,也許碰上一個高明醫生,就自己一命呢?

嘿,真別說,還真讓他碰上了。縣醫院不像地區醫院是座樓,縣醫院只是幾排平房。鬼使神差,他們直接就進了最後一排平房,看見一間房門半掩著,門垂著厚厚一個棉布帘子,他們便掀開帘子走進。

屋子不大,只有一張桌子,桌子後面坐著一位老者,打怪有五六十歲,乾瘦乾瘦,黑黑的,舀著一個倒三角形的山羊鬍子。他見二位走進,抬起戴著眼鏡的眼睛問:「二位看什麼病?」

「我讓蛇咬了!」王大力坐在桌子這一面對視著這位老者說。

「哦,冬天蛇咬人?」老者感到奇怪,微微一笑。

待王大力把蛇掏出讓他看過,孫茂又講了一遍被蛇咬的經過,這老者才讓王大力把手伸到桌子上,號號脈,左手號過,又號右手,從柜子里拿出一把三棱針般粗細的小刀,點燃酒精燈,把小刀燒燒,然後在王大力被蛇咬過的手心,割開兩條口子,說:「這醫院裡沒有治蛇毒的葯,你們到北門裡二百米的地方,有個藥店,你去買兩盒葯,叫季德勝蛇藥片,嚼上四片,抹在被蛇咬及我用刀劃開的地方,另外再吃兩片,隔幾個小時再吃兩片,直吃到蛇毒解了為止。」

「可是我們沒帶錢啊。」由於出來的匆忙,王大力身上只有五毛錢,而孫茂身上也只有七八毛錢。

「有六毛錢沒有?」老者邊問,邊掀開白大褂,好像要掏錢給他們。

「有,有!」孫茂忙說。他們不等老人回話,便匆匆走出醫院。

藥店離醫院不遠,片刻,他們便買到葯,小玻璃瓶裝的,一個裝著二十片葯,一片葯和止疼片葯大小差不多,只不過土黑色的,葯不貴,一瓶兩毛,兩瓶才四毛,蛇葯叫南通蛇藥片,只在蛇藥盒的下面,用很小的字註釋著季德勝蛇藥片幾個字。

王大力迫不及待地在藥房把蛇藥片嚼碎。好老爺的,蛇藥片那個腥味真像嚼死魚死蝦死蛇變了質,快要發臭的味。

他吃了葯,又把嚼的葯敷在醫生囑咐過的地方,坐在藥店里長椅子上閉目養神。

過了大約二十分鐘,腫脹的油亮,黑紫的手開始往出冒黑紅的液體,一滴滴從手上滴到地上,有些麻木的腦袋也好像清涼了,又過了二十來分鐘,手像癟了的氣球,消腫了,黑黃青紫的顏色也褪去大半,開始正常色了。

「哎喲,我又活了!」王大力大聲說了一句,嚇得藥店正在打算盤的售貨員直翻白眼看他。

「哥們,咱們去哪呀?」孫茂問。

「當然是去縣知青辦了,咱們是知情呀!」王大力興奮地說。第二天一早,王大力和孫茂便被院內熙熙攘攘的聲音驚醒了。

王大力和孫茂睡了一個好覺,這是縣知青辦給他們找的一個住處,同院的縣委招待所的一間屋,屋裡只有兩張床,窗明几淨,白的床單,鬆軟的被褥。

他們已經多少天沒有睡過這樣鬆軟溫暖的床了。村裡他們睡的是土炕,晚上剛睡時燒的滾熱,恨不得上面能烙烙餅,下半夜柴火一燒光,床又冰涼,睡在冰涼炕上的上面好像睡在石板上一樣,從後背能涼到心裡。

他們睡的多香啊,連個夢都沒捨得做,他們到縣委食堂吃了幾口飯,便走出大院。

院外的路上明顯地比昨天人多了不少,大家都向東走去,間或還能看到幾個知識青年,邊走還邊議論著什麼?

「什麼事啊?」他們向路過的兩個男知青。

兩個男知青看了他們一下,問:「你們是知青嗎?」

「是。」

「哪村插隊的?」

「下李村。」

「噢!」那個高個子放低聲音神秘地說:「知青出大事了,被扎死一個,今天那兩個扎人的知青要在體育場被槍斃。」

「什麼,剛插隊一個多月,就要被槍斃。」

「對!」那個高個子知青繼續說,「可能是給知青一個下馬威,殺殺你們的銳氣。」

從談話中,王大力和孫茂了解到,原來前半個月,十里鋪插隊的兩個知青,晚上到火車站截人,他們不敢搶當地的,見一個男知青和一個女知青拿著行李剛從北京來,便持刀去搶劫,那個男的也不是善茬,穿著一身沒領章帽徽的軍裝,估計是老紅衛兵,東糾之類的,不服,跟他們打了起來。

這二位,一個外號叫鐵頭的,一個叫鉗子的,打架中間,鐵頭說扎死他,叫鉗子的便拿步槍的槍刺,八寸來長,一下把那個老兵扎了個對穿,從肚子這頭進去的,從那頭出來了。那個女知青見狀,立刻跑回火車站,站上警察馬上出動,把二位逮住了。

交給忻縣公安局,本來準備好好審審,沒承想,那個被扎死的男知青的父親是個什麼副司令,見兒子被扎死,馬上坐飛機到了山西,立刻要求馬上槍斃扎死他兒子的兩個人。

省里傳達到地區,地區傳達到縣裡,縣裡積極執行,所以,三審兩審,便決定立即執行,殺人償命,所以這兩人今天就要被帶到法場了。

法場里縣體育場。裡面已經站了不少人,王大力和孫茂來到體育場,費好大勁才擠到前面。

一會,一輛卡車開進體育場,車上站著七八個藍衣服紅領章的警察,還有三四個沒領章帽徽綠軍裝戴著工人民兵紅箍的人,警察沒拿槍,三四個工人民兵一人拿一桿步槍。

兩個知青在車裡跪著,五花大綁,背後插著木頭做的標子,標子上寫著反革命殺人犯,車開到體育場中央,兩個被綁的像粽子似地知青,被車上人直接推著滾了下來,跳下來的警察兩人捏一個,把他們提到前面跪下頭垂著,王大力和孫茂根本看不到他們的面貌。

縣革委會主任上前念了他們的罪狀,也念了判刑結果,執行開始了,只見兩個穿綠衣服的工人民兵向前,用步槍抵住他們頭後面,呯呯開始射擊,二人應聲倒下。

外號叫鉗子的倒下,扭曲了幾下身體,便不動了。那個叫鐵頭的,槍一響也向前倒下了,身體也扭動了幾下,可是,他並不是就此靜止了,他竟然反過身來看那個槍斃他穿綠軍衣的人,嚇得那個穿綠軍衣的人蹚蹚蹚後退了好幾步,另一個民兵看到,沖他的腦袋又開一槍,他又趴在地上,滿頭是血,身子不停扭動,被嚇得退了幾步的民兵回過神來,見周圍的人都在看他,好像丟了面了,於是走向前,又向那個倒在地上的知青開槍,乒乒乓乓地震亂響,好幾槍過後,那個外號叫鐵頭的知青終於不動了。

孫茂在旁邊看的心驚肉跳,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看到和自己一列火車來山西插隊的知青被當地民兵打死在血泊中,他心裡頓時生出一股酸楚,趕緊拉了王大力一把,鑽出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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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隊在黃土高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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