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五十章[0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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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常侍詔姜萬里掌星曆，龜卜，請雨事，曆法等事宜。看起來似乎個沒太大實權的五等榮封，但所謂「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只要踏上仕途的人都知道，若有得選，在朝中最最不能得罪的，除了掌兵者，就掌祀者。

而且，這姜萬里還出身允州姜氏，皇陛下的親族。

之前趙澈曾對徐靜書大致提過，因當年秦驚蟄查辦的甘陵郡王趙旻皇陛下最心愛的幼子，所以對趙旻處以極刑，不單使皇陛下懷恨，自也得罪了樹大根深的允州姜氏極其黨羽。

這些年皇陛下雖因玉體違和而從不公開露面，也未參與國政，但允州姜氏在朝中的勢力仍在，始終在不依不饒地給秦驚蟄找麻煩。

想到這些，徐靜書心下緊，再度上前半步，將秦驚蟄徹底擋住。

不認為秦驚蟄會無緣無故動手打人。

但此刻的職責維護候朝秩序，無論誰，無論因為緣故起的這場衝突，殿前毆打五等官員都已不的罪名，不能因自己情感上的偏向而縱容事態繼續惡化。

況且，徐靜書很清楚，此時阻止秦驚蟄，才真的為好。

句不好聽的話，同樣違律行徑，對的影響與對的「同案犯」沐青霜沐大人可不樣。

沐青霜自己就領兵出身，又恭遠侯沐武岱的女兒，夫婿還柱國鷹揚大將軍賀征。

不管因為緣故，沐青霜將今日把那姜萬里打了就打了，就算被罰俸被處拘役，事情的結果也還能在兜得住的範圍，姜萬里不敢真咬著不放。

可秦驚蟄，背沒有依憑。

徐靜書急得眼中泛淚，喉嚨像被誰掐住似地發不出聲音，只能紅著眼睛不停向秦驚蟄搖頭。不值得啊秦大人！你路走來不易，無論因為緣故起的衝突，都不值得再鬧下去了！

秦驚蟄似乎看懂了眼中的話，神情疑惑怔忪片刻，忽地輕笑聲。

淡淡斂去身上那股銳利氣勢，以袖輕撣衣擺。

「姜大人，你我同朝為官，政見不同並不稀奇，也算不上血海深仇。平日里檯面上那些攻防，你坑過我，我也坑過你，大家誰都沒比誰高尚，無所謂。至方才那種噁心人的言辭，你背也就罷了，偏要到我面前來，那就明擺著將臉湊到我跟前，我不打都對不起你這番誠意。往若實在忍不住，請還同從前樣在我背悄悄，別湊我跟前來討打。」

在眾人攙扶下站起身的姜萬里捂著臀，皺著臉，陰陽怪氣地哼哼：「秦大人，我與幾位大人聊的東城醉仙酒坊的女掌柜對外短斤缺兩之事被人舉發，卻因向東家家主老爺獻身而逃過懲處、穩坐櫃檯。只不過樁坊間閑談醜聞而已，秦大人這般惱羞成怒卻為哪樁？」

齊齊趕來的殿前糾察御史與御前護衛將在場觀望的人勸住，場面雖人頭攢動，卻很安靜。

姜萬里雖只哼哼唧唧，每個字都像含在口中要吐不吐的，可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眾人神情各異，無人開口。

「很好。等我擰下你的腦袋換顆新的，你就明白為哪樁了！」秦驚蟄才剛剛平復下去的怒氣立時又燃，垂在身側的兩手倏地緊握成拳。

徐靜書面色刷地白，衝上前伸手裹住了秦驚蟄的怒拳。

整個人抖得厲害，卻不因為恐懼，而因為憤怒。

聽懂了姜萬里的含沙射影。

那混蛋的意思竟在暗示，秦驚蟄當年服皇帝陛下同意對將甘陵郡王從玉牒上除名、按律對其數罪併罰處以極刑，因為秦大人與皇帝陛下……！！！

徐靜書真的不明白，個出身名門的五等大員，想事情怎會如此齷蹉下作？！

偏偏對方又沒有指名道姓，只拿樁市井醜聞來含沙射影地誅心，就算鬧到御前也抓不著把柄，實在卑鄙又姦猾。

徐靜書顫顫低聲道：「殿前不能動手。」

秦驚蟄的目光掠向。

「秦大人，殿前毆打五等官員，若未造成明顯傷痕，施暴者將被罰俸三個月；若傷者身上有明顯傷痕，除予對方湯藥賠償外，將會罰俸半年，並按情節輕重，由皇城司處十五日到五年不等的拘役。」

徐靜書認真而誠摯地看著，烏潤的雙眸睜得圓圓的，努力在用眼神強調心中未出口的吶喊。

大理寺也掌管律法的「三法司」之，大理寺少卿這位置上待了五年的秦驚蟄對這些條款怎可能不清楚？

在場旁人都覺莫名好笑。徐靜書在秦驚蟄面前這些，活像稚氣兒本正經在對戎馬生的常勝將軍傳授用兵之道。

但秦驚蟄卻立刻領悟了徐靜書這番話的用意。

「左右我這三個月的俸已經被罰定了，那我索性就再補幾拳，」秦驚蟄揚聲朗朗，同時已疾如閃電般抬掌拍向徐靜書，「我這人，最擅長打人不留傷痕了！」

在掌風堪堪掃過徐靜書肩頭時，徐靜書便猛地往踉蹌了去。

圍觀眾人只看到那個瘦弱的御史被秦驚蟄掌拍得倒退了十幾步才站穩，頓時倒吸口涼氣，對那險些被拍飛的御史無比同情。

兩位御史台的同僚趕緊過來扶住徐靜書。

抬手捂住肩膀做吃痛狀，可憐巴巴哭喪著俏麗臉看向眾人：「失職失職，我竟沒攔住。」

那頭，秦驚蟄眼中有笑，利落上前從旁人手中扯出姜萬里來，痛快開打。

公來，徐靜書很清楚自己今日確實失職。

但眼看著秦大人被姜萬里當面含沙射影地羞辱、攻訐，卻只能忍氣吃悶虧，真的做不到無動衷。

斗膽演了場戲拉了偏架，心中不免生出幾許羞愧的慌亂來。加之很怕「挨打」這種事，同時也怕看別人挨打，哪怕挨打的那個人讓憤怒且不齒的姜萬里，也沒有勇氣多看眼。

在兩位同僚的攙扶下，顫顫將頭扭向邊，吃痛般皺著臉緊閉著眼睛，心音紛亂如鼓，耳畔滿雜亂又似渺遠的嚶嗡嘈雜，整個人緊張到有些恍惚。

直到御前近侍振響上朝玉鈴，殿前漸漸安靜下來，才慢慢回過神，與同僚起到殿外站好。

眾官進殿，殿前糾察御史需齊整候在殿外，不能再隨意交談或走動。

身邊的沐青霓不著痕迹拿手肘碰了碰，目視前方，唇畔有古怪笑痕，偷偷沖豎了大拇指。

徐靜書有些尷尬地緊了緊嗓子，抿唇遠眺。

定下心來，徐靜書才隱約察覺，今日「失職」的似乎不止個。

期間幾位年輕的僚次次衝到秦大人身旁「試圖勸阻」，次次被「打飛」。這也就罷了，畢竟瘦弱文官，招架不住秦大人出手也算在情理之中。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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