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四十九章[0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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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數年，身量抽長的徐靜書已無需再仰頭看。這才發現，原來秦大人的身形並非記憶里那般高大魁偉，而纖長柔韌的。

徐靜書單手抱緊手中典章，暗暗清了清嗓子，執禮道：「秦、秦大人安好。」

完，無比懊惱地偷偷皺了皺眉。嗓音有些抖，站得也不夠直，真糟糕。

其實按照般規律，殿前糾察御史在候朝期間來回巡查時，若無異常，就不用飯特意向比自己高階的官員執禮問好。

畢竟殿前糾察御史已最的九等官，有機會上朝面聖的官員全都比大，若要挨個向人行禮問好——尤其那種動輒數百人的大朝會——除了行禮問好就不用做別的事了。

通常在候朝時若有殿前糾察御史上前行禮問好，就意味著受禮者出錯了。

秦驚蟄收回放空遠眺的目光，神色略有些詫異：「本官今日何處不妥？」

徐靜書心中慌，趕忙搖頭，扯著嘴角給個僵硬的笑臉：「沒有的沒有的，沒有任何不妥。下官只路、路過……」

天，想咬舌自盡了。瞧這的胡話？正當值，近前查看眾官必然的，又不逛大街偶遇，哪來的「路過」之？

秦驚蟄似乎看出莫名緊張，唇角淡淡勾了勾：「嗯。御史請便。」

語畢將目光從面上轉開去。

似乎沒有認出自己就當年被救下的葯童之呢。徐靜書有些沮喪，卻也不便多。

當年命人送葯童去往各自歸處之前，秦驚蟄特地交代過，將來若相逢，絕不可與相認，更不必感慨痛哭著上前道謝。再不提葯童案，好好活下去，便對最大的報答。

徐靜書也不知如今的自己算不算「好好活」了。心翼翼再覷了秦驚蟄眼，心中輕輕道，但願不要辜負秦大人番苦心。

轉身要離開時，才發現近前那幾位先前還交頭接耳、對秦驚蟄視而不見的官員正回頭看向這裡，眼神大都帶了幾分涼薄輕嘲。

不過，當的目光對上徐靜書這個的殿前糾察御史時，倒稍轉和氣，其中有兩個人甚至沖頷首示意。

很顯然，先前那種不太友善的目光沖著秦驚蟄的。

徐靜書想起年夜花燈夜集時遇見的白姑娘「秦大人如今在朝中頗有些艱難」，又想起在那之趙澈也對證實過，秦大人因為對當年葯童案細節的隱瞞而飽受非議。

再聯想昨日中丞屬官及幾位資深同僚談到秦大人時含糊隱晦的言辭、神情，的心口便像被無形大掌捏得生疼。

秦大人本不該承受這樣鄙薄的目光。個值得被尊重被頌揚的好官啊！

徐靜書眼眶微燙，卻又無能為力，甚至沒法子上前句「你這樣不對」。畢竟殿前糾察御史只能監督候朝官員的儀容與言行，並無權苛責別人用怎樣的眼神看人。

忍下心中鬱郁憤懣，將那幾位官員周身打量遍，沒有發現錯處，便舉步要去行別處了。

「秦大人，早！」

女子爽朗清脆的笑音隔空拋來，打破了西北角這隅的靜默。

徐靜書定睛看去，來的國子學掌管京畿道三州及鎬京所有武科講堂事務的學政官沐青霜。

武德元年沐青霜與柱國鷹揚大將軍賀征成婚時，十歲的徐靜書也觀禮賓客之，所以無需特地辨認服飾、官符，眼就認出了對方。

當年徐靜書見到的沐青霜還在雁鳴山武科講堂任職的九等典正，如今不過四年過去，已五等學政官，足見其在任上足夠出色。

徐靜書無聲向執了禮，舉目將對方打量遍。待正要收回目光去，對方三腳並作兩步地跑到秦驚蟄身旁站定，做驚恐狀與徐靜書逗趣。

「徐御史不要盯著我看太細，我知道你很兇的！」

「我……下官不凶……」徐靜書此前並無機會與這位沐大人打交道，今日初次相見就被這莫名詭異的路數鬧了個大紅臉。

沐青霜似乎覺得逗很有意思：「聽你前兒將賀大將軍和儲君都給訓了，我今日出門前可特地翻著上朝細則，條條比著整理的儀容。」

「呃，沐大人有心了。」徐靜書被鬧得接不住話茬，尷尬笑回句，便默默退離這角。

背隱約傳來秦大人無奈含笑的低語，「都做娘親的人了，怎還這皮。」

「哈哈哈，就聽這姑娘很有膽，多同兩句閑話算打個招呼……」

將自己負責的區域巡了圈，徐靜書與沐青霓就碰上了。

沐青霓低聲問「有無異樣」，搖搖頭，軟聲笑回：「先前遇見你姐姐，似乎並不像你的那樣啊。」

只性子似乎有些跳脫，倒沒覺得像沐青霓昨日的那般「言不合就上手的暴脾氣」。

「咳，那沒遇著事，」沐青霓不無自豪地壓著嗓子湊到耳畔笑言，「從前我家人還在利州循化城時，我青霜姐可循化霸王。但凡得閑，整個循化城都得雞犬不寧，誰若惹到面前，那可……」

沐青霓還沒得及詳細敘述堂姐少年時的「豐功偉績」，西北角那頭就起了動靜。

二人急急轉身向西北角行去，路遠遠打量這那頭局勢——

沐青霜與秦驚蟄二人將面前那幾個官員齊齊掀翻在地了！

天！這脾氣可真夠暴的！

雖有「無故不得在內城」狂奔的規制，但群官銜不低的官員在殿前候朝時打做團，這可就不奔不行的「大事故」了！

殿前糾察御史從各個方向齊齊往西北角跑去。

雖殿前糾察御史文官職，但也會有像沐青霓那般自幼承家學習武的人應這官職，遇到這種肢體衝突的場面自跑在最前的。

「青……沐大人，沐大人你冷靜啊，」沐青霓撲身上去將那暴脾氣的堂姐攔腰抱住，「如今可不比武德元年，殿前動手、大過，若打太狠可要、要坐牢的。」

很顯然沐青霓使了很大力氣去困住沐青霜，話間氣息都不太穩了。

或許也沐青霜給自家堂妹面子，由得將抵著退十餘步，暫時遠離了衝突範圍。

隨趕來的徐靜書展臂攔在秦驚蟄面前，氣喘吁吁：「秦、秦大人……」

像看纖瘦文弱，秦驚蟄稍稍收勢，並未與衝撞，只將冰冷鋒利的目光投向地上那幾人。

「讓開。」

冷冷吐出這兩字，並未看徐靜書。但徐靜書知道這話對自己的。

「發生、發生事了？」徐靜書輕喘著，看著秦驚蟄的目光里滿擔憂。

秦驚蟄眼刀鋒利地望著那幾人冷聲哼，沒有答話。

那邊廂被推出老遠的沐青霜倒怒沖沖揚聲喊了過來：「姜萬里我告訴你！人在賤，天在看！你若只在心裡齷蹉沒人管得了，滿嘴不乾不淨那就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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