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血濃於水
想起午後才被人當做要飯的，陳媛媛氣不打一處來。
她冷聲嗤笑，竟脫口而出：「飽了，不吃！」
聞言，陳父氣的雙手發顫，怒極反笑。
他怒斥道：「你可知外頭有多少人吃不上飯橫死街頭，你這丫頭……不吃拉倒！簡直是要氣死老子！」
聲音之大，似要刺破陳媛媛耳膜。
夜幕降臨，寂寥的夜似能將人吞沒。
陳媛媛坐在屋檐上，咬著乾澀的枯草，死死蹙著眉。
沒有星星月亮的夜裡，她獨自一人坐在夜空下，只覺無邊無際的孤獨感瞬間湧來，天地之間孤零零隻剩她一個。
此時此刻的她彷彿是個怪物，莫名闖進這個時空，格格不入……
她沒有原身的記憶，來到一個新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感同身受，各種抵觸不適應無法接受。
她從未遇到這種事，內心複雜難受又被悲涼。
她無法想象，無論是否潔癖，都無法理解為何要吃陌生人的剩飯剩菜？為何要討要爛布頭？為何她會被人當成乞丐！！！
哪怕是前幾日天天醬油拌飯，都沒有今日如此難以接受。
難不成真是她養尊處優慣了，沒窮過？
陳媛媛自嘲一笑，努力維持僅有的驕傲又感到無比自卑落魄，又是各種厭惡憎恨自己矯情。
最終各種複雜的情緒混雜在一塊，她猛地尖叫出聲！
被嚼碎的枯草惹的滿腔苦澀，猛地將其甩向九霄雲外。
這特么還需要想嗎？
都是因為窮！
***
次日，已是八月初二。
陳媛媛一覺醒來，人也冷靜不少，不禁心生愧疚。
她大概是青春期便秘症犯了吧？
細細想來，她的態度似乎有些過分？
昨日，大概從初來乍到到現在所有的不適應，情緒累計已到達一個頂點，猛然間盡數爆發了出來。
雖然她從未吃過陌生人的剩飯剩菜，但聯繫陳家拮据的狀況，她說話確實有些過了，夫妻倆不過是想大家吃頓好的。
此時，大夥正在桌前吃早膳。
她期期艾艾站在一旁，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半天，見夫妻倆要走這才大喊了聲。
「對不起！」
霎時，一家老小看了眼她，旋即又恢復如初。
陳媛媛一臉茫然，本以為陳父會責怪她昨日鬥氣，不想睡了一覺，陳家人壓根就沒把這當回事。
這般一想，她更是愧疚。
「對不起！」
依舊沒有人回應，反倒是陳母睨了一眼她，又是一如既往念叨。
「雲笙午後熱的慌，就別去拾柴火。」
「二丫頭，等會和你奶去綉坊可要機靈些，莫要惹麻煩。」
「大丫頭，昨日讓置辦的碗碟，今日可別忘了，還有看緊你弟弟。」
陳媛媛抿唇，握緊小拳頭點了點頭，不明白他們為何不生氣？
與前世父母冰冷的眼神相比，陳父陳母自然而然化解她的尷尬，一家人相處如此自然輕鬆。
彷彿一個家就該這般，哪怕吵吵鬧鬧，但終歸血濃於水。
她好像第一次明白了「家」這個字的含義，不是冷冰冰的大樓，不是見面無言宛若陌生人。
陳媛媛抿了抿唇，鼻尖泛酸，心尖仿似有暖流淌過。
此時此刻的她，不願讓爹娘受累、不想親人吃剩飯剩菜、不想大家穿著打滿補丁的衣裳、更不想被人當成乞丐憐憫！
沒錢就掙！
哪怕前世的她一無是處，被人瞧不起，但今生今世她一定要努力給爹娘看，改變現下的狀況，讓弟弟去上學堂！
曾有人對她說——這世界上也許努力沒有用，但不努力一定會廢！
***
待奶奶與二妹走後，她才帶著雲笙出門。
姐弟倆徘徊在街頭，在街頭巷口四處尋找一個身影，直至一個弔兒郎當的身影出現，這才緩步朝那人走去。
此人正是昨日的少年——皮猴。
她糾結了一個早上，終於是下定了決心。
她這幅身子年紀尚小，又是個姑娘家，賭坊的護衛不讓她進。哪怕進去贏了錢，她這幅小身板怕也會引來不懷好意之人，前來奪取錢財。
畢竟賭坊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
皮猴這小子或許有點用處？
關鍵是現在的她沒得選擇，皮猴是她唯一認識的小勢力。
想罷她已是捏著一枚繡花針，深呼一口氣，在陳雲笙震驚的目光下，朝皮猴走去。
皮猴正百般無聊蹲在巷口，見昨日的姑娘朝他走來，頗為詫異——難不成是來討要上回的碎銀子？
他不由先開了口：「小丫頭，你這是又帶弟弟出來乞討？」
少年痞里痞氣，乞討二字令陳媛媛黛眉一揚心下不爽，不過她還是硬著頭皮上前。
「皮猴，跟你談筆生意。」
皮猴弔兒郎當站起身，一掃跟前才到他鼻樑的少女：「噢，你還會做生意？」
「等會和我去賭坊，聽我的下注，你我八二分！」
聞言，皮猴哈哈大笑，似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
「你這黃毛丫頭，就不怕我把你拐了賣去青樓？」
陳媛媛捏緊手中繡花針，老穩一笑：「你可還記得昨日的碎銀子，還愁我掙不到銀子嗎？聽我的，你會得到更多！」
皮猴頓時來趣，不過還是一臉不信。
「跟你去賭坊，怕是輸的連褲衩也不剩。」
「何不如一試，難不成還害怕我一個小丫頭把你賣了不成？」
皮猴揚眉，頓時來趣：「五五分，不然不去。」
「最多八二，我八你二！」
「六四！」
「八二！」
「不幹了。」
「不幹算了，我去找別人！」
言罷，陳媛媛已是轉身就走。
一瞟漸行漸遠的姐弟倆，皮猴羞惱大喊一聲：「回來，成交！」
背對著皮猴的陳媛媛，心頭鬆了口氣。
前世的她不差錢，有錢能使鬼推磨，幹什麼都方便。
可現在的她無權無勢又無錢，簡直就是一無是處，只能求助於人，但也不能找太厲害的角色，不然把她賣了都不知曉。
雖然很怕皮猴會動手，但她也是有備而來！
袖內藏著二妹的繡花針，要是這幫小痞子作祟，她就扎死他！
加上此處離童氏所在的綵衣坊不遠，加上她前世好歹學過幾招防身術，對付一些阿貓阿狗全然不再話下，皮猴想要抓住她還有些困難。
陳媛媛拉著自家弟弟，當即轉身朝皮猴揚眉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