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秦王的耳目

第2章 秦王的耳目

段家夫婦看見荊軻,眨了眨眼,對視一下。

段然擺擺手,皺眉道:「沒見我在會客么?你先下去。」

呂延看看荊軻,又看看對面二人,疑惑道:「這位是?」

段然立刻賠笑:「這是段某的養子,不懂禮數,打擾公子了。」

又沖荊軻擠擠眼睛,讓他趕緊出去。

荊軻輕哼一聲,毫不見外地坐到呂延對面,掀開一個杯子給自己倒水。

「荊軻,」段然提高嗓音,「不得無禮,快退下。」

他充耳不聞,盯著呂延,慢慢抿了一口水。

呂延打量他一番,有點摸不著頭腦,又看向段家夫婦。

段夫人小聲急道:「你在做什麼?快出去……這是文信侯家的長公子。」

「哦,」荊軻放下杯子,沖呂延假笑一下,「原來是呂公子,久仰啊。」

呂延想了想:「既是段家養子,那就應該是段姑娘的兄長吧,不知剛才所言……是什麼意思?」

荊軻漫不經心道:「就是我說的意思啊,她不會嫁你的,聽不懂?」

「荊軻!」段然怒目指指他,「你說的什麼胡話,婚姻大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裡哪有你插嘴的地方?」

「好一個父母之命,」荊軻冷笑著搖搖頭,「你們這是把女兒往火坑裡推啊。」

段家夫婦尷尬地看看呂延,段夫人連忙解釋道:

「呂公子,我這養子他、他這裡有問題,愛說胡話,你可別往心裡去啊。」

她一邊說著還一邊指指自己的頭。

呂延皺起眉毛,他才不會信這話,而且一眼就看出這個荊軻是來攪和的。

也許是段靈兒的青梅竹馬,衝動的愣頭青。

頓時心覺一陣厭煩,撇了撇嘴。

段然立刻起身朝他作揖道:「段某教子無方,還請公子見諒,等我這就把他弄下去。」

他說完就朝荊軻走來,要拽他走。

在荊軻的記憶里,這個養父從沒打過他,也沒怎麼吼過,待他還不錯。

但性子軟弱懼內,只在人前表現出一副家主的模樣。

而他也拽不動荊軻。

荊軻被他拉了一下肩膀,依然穩穩坐著,對呂延說道:「文信侯都自身難保了,呂公子還有心情納妾?」

呂延呵呵冷笑一聲,面露不屑:「你可知你在說些什麼?」

段然嘆了口氣,甩了下袖子背過手去,滿臉的恨鐵不成鋼。

這個荊軻什麼都不懂,凈給自己添亂。

荊軻喝了口水潤潤嗓子,漠然說道:「既然公子不明白,那在下就直說了,公子方才說過,文信侯府終日門庭若市、賓客絡繹不絕,那不知你們可曾考慮過……秦王會作何感想?」

呂延皺眉道:「秦王?你一介小民也配跟我提秦王?我父是他仲父,秦王少時曾喊我一聲兄長,怎麼?如今我父親不過是辭官告老,諸國士子多有仰慕,登門拜訪而已,秦王能說什麼?」

「公子剛才還揚言,其他幾國都想請文信侯過去為相,身配多國相印也有可能,是不是?」

呂延愣了一下:「是又如何?」

荊軻聳聳肩,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邊倒邊說:「不如何啊,我就有個問題,文信侯被罷相多久了?一年多了?一年半了吧。」

「你到底想說什麼?」

「嫪毐之亂才過去沒幾年,秦王對文信侯的殺意可是認真的,多少士子、辯士去向秦王求情,這才保他一命,想必呂家費了不少心思。太后被發配去了雍城,在秦王那邊再也說不上話了,呂相要是再出了事,可沒人能保得了他,你家怎麼還是這麼不知收斂?」荊軻輕吹一下案上的灰塵,「……膨脹了啊。」

呂延心裡一沉,狐疑地盯著荊軻。

心道:這些都是秦國內政,他一個衛國的小民怎麼知道的那麼清楚?

難不成是……

頓時心感不妙,這人難道是秦王派來監視的?

那剛才自己那番言論,豈不都會被他告訴秦王?

秦王的耳目……現在都這麼年輕了嗎?

呂延神情複雜,緊緊盯住這人。

像是要從他臉上挖出任何一絲可能和秦王有關的聯繫。

荊軻用一根食指撓撓臉,繼續說:「秦王不是那種眼裡能揉沙子的人,即使有沙子,也一定會想辦法除掉,他對你父親的耐心已經被消磨得差不多了,無論是對先王的恩,還是對秦國的功,嫪毐之亂耗光了文信侯所有的積累,我想想,他被罷相一年多……嗯,差不多了。」

呂延心裡慌,急問:「什麼差不多了?」

荊軻輕笑一下,起身離開,丟下一句話:「你們做好準備吧。」

「你,」呂延趕忙跟上,「小兄弟請留步,方才的話還請說清楚,準備什麼?」

「哦對了。」荊軻朝門口走了兩步,又轉身回來。

與呂延擦肩而過,走到段然面前:「父親啊,這就是火坑。」

段然不明白,怔怔地目送他離開。

呂延攔住荊軻,朝他作揖道:「小兄弟,若是有哪裡得罪的地方,還請見諒,在下只想知道……剛才那番話,是有什麼深意么?」

荊軻撣撣袖子,嘆了一口氣:「別想著納妾了,趕緊回家看看吧。」

接著拍了拍他的肩,轉身走開。

呂延腦子裡亂糟糟的,他確信這人一定是秦王派來的。

並且知道什麼內幕,涉及到父親。

隨即頭也不回地離開段家。

段然朝著門口的方向乾巴巴地眨著眼睛,有點發愣。

段夫人踩著小碎步跑過來,重拍他一下:「阿軻又說什麼胡話?什麼火坑啊,秦王的?那呂公子是不是被他給氣走了?」

段然被她打慣了,此時無動於衷,自言自語道:「阿軻他……怎麼……」

荊軻優哉游哉出了門,哼哼小調,看看小草。

在走廊轉角遇到了段靈兒。

「誒?好巧。」他笑了笑。

段靈兒擔憂地望著他:「我都聽見了……」

「哦,」荊軻瞥了一眼窗邊,「那扇窗子最適合偷聽了,位置隱蔽,聲音還清楚。」

「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

「就是我說的意思啊。」

「是怎麼知道那些事情的?」

荊軻裝出難以置信的樣子:「這些事你都不知道嗎?」

段靈兒沉默了一會兒,轉而問道:「你說他……會不會再來?」

荊軻搖搖頭:「如果他最近不再來,那他至少三年都不會來了。」

不等她做出反應,荊軻就兩步跳進院子,揮了揮手:

「去店裡吧,又要開始混日子咯。」

……

次日,濮陽城闕台懸挂訃告:文信侯呂不韋飲鴆自盡,終年五十七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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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荊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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