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現場斗詩

上下打量著站在自己對面怒目而視的宋玉，見他面色陰沉，眼神里透出濃郁的哀怨之色，似乎恨不得一口活吞了自己，但張凡渾不在意，微微一笑。

「你就是白馬書院四大才子之首宋玉？」

張凡微笑道。

他這一笑，可不得了，猶如隆冬臘月百花驟然綻放。

即便是宋玉這個自詡長得還不錯的美男子，卻也有種被驚艷到了的感覺。

「世上真有如此英俊的男人嗎？」

向來自負的宋玉，望著張凡那張人畜無害的笑臉，忽然怔了一下，內心深處，湧現出了異樣的感覺。

然而，這種感覺，稍縱即逝，很快就滿腔的怨怒取而代之。

宋玉當即冷冷一笑，瓮聲瓮氣地道:「唐伯虎，你不在武安郡國好好帶著，跑來我無始城作甚？莫不是武安郡國派來想要劫獄營救武安侯的姦細？」

自從秦帝下令將姬津凌遲處死以後，整個無始城盡皆震怖，公共場合，甚至沒人膽敢提及半點兒有關武安侯和武安郡國的事情，以免引火上身，殃及池魚。

這幾天，張凡走訪了無始城的大街小巷、酒樓茶肆打探消息的時候，卻也發現了這個問題。

但剛才他一時得意，竟然忘了這茬，當著宋玉的面，直言不諱地說自己是武安郡國的人。

萬一宋玉這小子從中作梗，自己的身份隨時都有暴露的風險。

想到這裡，張凡不由得在心裡皺了皺眉。

不過，張凡也不是普通人，腦筋急轉，心中早已有了主意。

根據張凡前世的經驗，遇到這種情況，否認是沒有用的，只會平添對方的懷疑。

最好的辦法就是，故意用言語激怒對方，轉移話題。

特別是像宋玉這等愛惜羽毛的清高之士，只需言語一激，必定火冒三丈，然後再乘虛而入，保管手到擒來。

當然了，作為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文明人，張凡不會像那些罵座的灌夫、叫街的潑婦那樣，張口娘閉口媽，一點兒也沒文化人應有素質。

張凡靜靜地看著宋玉，不慌不忙，臉上還帶著一抹微笑，淡淡地道:「宋玉公子，不知你可曾聽過一個聰明人說有傻逼說沒有的故事？」

顯然沒想到張凡面對自己的指責和質疑，竟會表現得如此淡定，又聽得張凡如此反問，宋玉更是愣了一下。

宋玉略微錯愕，搖了搖頭，如實回答道:「沒有！」

「哦？」

嘴角浮現出了一抹戲謔的笑意，張凡看著宋玉，似笑非笑，彷彿別有一番意味。

宋玉恍然大悟，怒視張凡，喝道:「唐伯虎，你竟敢罵我是傻逼！」

「我何時罵你了？」張凡一臉無辜的表情，微聳肩膀，「是你自己說沒有的啊！」

宋玉一時啞口無言。

誠然，張凡是把「聰明人」和「傻逼」兩個選項全都擺在了他的眼前，是他自己選擇了後者，這能怪誰呢。

只能怪自己太笨。

套路！

這特么全都是套路啊！

宋玉痛心疾首，暗罵自己愚蠢。

可如此一來，宋玉心中的怨怒愈加熾烈了幾分，看向張凡的眼睛里，幾欲噴出火焰來了。

「姓唐的，有本事咱們現場斗詩，整天搞這些下三濫的套路，能有什麼用處？」

宋玉咬牙切齒地道。

顏值天註定，他自知，如果跟張凡比拼顏值的話，他是肉眼可辨的輸定了。

不過，還好自己除了顏值以外，還有滿腔的才華。

雖然親眼目睹了張凡剛才「才動文曲，天現金字」的異象，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宋玉堅信，就憑他的才華，只要能夠超常發揮，便足以碾壓除了恩師孔子夫以外的任何人。

就算洗頭從沒用過飄柔，但對於自己的才華，宋玉有著謎一般的自信。

所以，他才會向張凡發出挑釁的話語。

在詩文上動真章？

張凡聞言，只覺好笑。

這小子敢情是被豬油蒙住了眼睛，沒看見老子剛才才氣衝天的異象！

簡直不敢想象，眼前這個宋玉究竟是自負到了何種地步，才會這樣病急亂投醫似的挑釁張凡。

「現場斗詩？」張凡笑道，「怎麼個鬥法？」

「以眼前之景，在七步之內，當場作詩，誰的才氣最高，誰便獲勝！」宋玉把頭一昂，「怎麼樣，敢不敢？」

他有意讓張凡無法拒卻，所以說這句話的時候，故意提高了嗓門。

帝子閣下，眾人聽得清清楚楚，無不交頭接耳了起來。

「宋玉居然想跟唐公子現場斗詩？」

「以眼前之景，在七步之內……如此苛刻的條件下，想要作出一首詩，難啊！」

「既然是宋玉提出來的，他應該是胸有成竹吧！」

「宋玉師兄，我們支持你！」

……

耳中聽得底下的議論，宋玉不禁挺直了腰板，臉龐噙著一抹得意之色，充滿了挑釁意味的目光看著張凡。

他原本以為，在這樣苛刻的條件下，就算張凡敢應戰，卻也會猶豫半晌，他正好趁機嘲諷幾句，過過嘴癮。

但讓他著實沒想到的是，張凡幾乎沒什麼猶豫，淡淡一笑，道:「七步成詩么？倒也有趣！我又有何不敢！」

「好……好膽識！」

看著張凡那自信滿滿的面龐，宋玉反而有點心虛了起來。

張凡一伸手，笑著對宋玉說道:「宋兄既是白馬書院四大才子之首，理應你先來！」

「是想多給自己留點時間么？」宋玉冷笑了一聲，「我先來就我來先來！」

要知道，帝子閣乃是宋玉常來之地，頗為熟悉，而且平時也有詩作，束之高閣，從未示人。

如今，正好可以顯擺出來，壓對方一頭。

宋玉一邊緩步走在屋脊之上，一邊左顧右盼，彷彿是在尋覓吟誦的景物。

待得第七步的時候，宋玉突然凝步，朗聲道:「白鷗一點掠湖光，青蓮兩朵立中央，孤山遠影碧空盡，誰家漁舟橫大江？」

話音剛落，才氣如噴泉般爆發而出，凝結在了宋玉的頭頂上空，宛若雲蒸霞蔚，頓時遮掩住了帝子閣。

「好詩！」陸機猛然一拍大腿，「好一個『孤山遠影碧空盡，誰家漁舟橫大江』！」

「嗯，好詩，果然是好詩！」

潘岳和王渤互視一眼，煞有介事地點頭道。

雖然不知此詩究竟好在了哪裡，但為了支持宋玉，兩人也都高聲喝彩。

而帝子閣下，圍觀眾人紛紛議論開來。

「畢竟是白馬書院的四大才子之首，宋玉果然還是有幾分才華的！」

「七步成詩，這才華不簡單啊！」

「現在就看這個唐伯虎是不是也能在七步之內成詩了！」

……

宋玉昂首挺胸，面露得意之色，瞥了張凡一眼，便欲開口。

誰知，不等他說話，張凡便已朗聲而誦，彷彿隨口而來。

「未央高閣臨江渚，佩玉鳴鸞罷歌舞。

畫棟朝飛南浦雲，珠簾暮卷西山雨。」

……

宋玉一下子就愣住了。

說好的七步之內呢？

這特么還沒開始走步吧！

算不算犯規？

然而，正當他愣神之際，遠處的天空中，突然傳來了一道爽朗無比的笑聲。

「好詩！」

聽到這個聲音有些熟悉，宋玉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慌忙扭頭看去。

但見天空之中，幾道人影朝著帝子閣快速地掠空而來，不多時便已來到了未央湖。

宋玉看得十分明白，為首之人，赫然便是白馬書院的院長、大秦帝朝的太師孔子夫。

而其他三人，也都是白馬書院的副院長。

「老師！」宋玉慌忙躬身相迎，「副院長！」

誰知，孔子夫好像沒看見宋玉一樣，徑直走向了張凡。

張凡的吟詩也因此戛然而止，抬眼打量著孔子夫，而孔子夫也在笑眯眯地看著他。

「這人便是太師孔子夫？」

但見孔子夫的穿著打扮，確實有些鴻儒大家的氣概，讓張凡頓時有種肅然起敬的感覺。

端詳了張凡一番，孔子夫笑眯眯地道:「老夫冒昧，打攪了先生的吟詩雅興，還請繼續！」

眼見自己的授業老師竟也對張凡如此的客氣，宋玉心中更是不悅。

然而，不悅歸不悅，他總不能當著孔子夫的面發火，否則他這白馬書院三好學生的形象還要不要了。

張凡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便繼續獻醜了！」

頓了頓，聽得張凡續言，「閑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

他這首七言詩，出自初唐四傑之一王勃的傳世神作《滕王閣序》，而此情此景，尤其是最後四句，再也貼切不過了。

雖然滕王閣序詩遠不及滕王閣序，但畢竟是出自高人之手，比起宋玉那首爛詩，不知碾壓了幾千幾萬倍。

「閑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孔子夫突然面色一慘，喃喃地道，「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

只見孔子夫頷首沉吟，眉頭微蹙，彷彿若有所思。

突然，一股濃郁無比的才氣，猶如火山般爆發噴涌而出。

孔子夫好像驀然想通了什麼似的，陡然抬起頭來，原本有些渾濁的眼眸，瞬間變得清澈，射出兩道精湛的光芒。

與此同時，虛空之中，紫光瀰漫，金蓮墜落，聖紋纏繞，將孔子夫整個人籠罩在了裡面。

方鳴州等人見狀，臉上頓時流露出了古怪的神色，又驚又喜。

「天哪，院長大人這是又要突破了么？」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院長大人已在破丹圓滿境停滯了六年之久吧！」

「是啊，這六年間，院長大人寫了無數篇詩文，可才氣始終無法讓他突破晉階，想不到今天……」

有些震驚的目光，看向了張凡，方鳴州三人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便在此時，蒼穹深處，驟然響起了一道沉悶的雷霆。

「這是……雷劫？」

抬頭望著天空，方鳴州等人不禁變了變臉色。

「嘩！」

心念未轉，伴隨著一道驚心動魄的閃電，倏爾劃破虛空，從天而降，狠狠地劈向了孔子夫的腦頂。

然而，此時的孔子夫，周身籠罩著的紫氣尚未散去，聖紋兀自縈繞。

雷霆劈落而下，距離孔子夫其身尚有數丈之遠，便被紫氣聖紋托住，再也落不下來，最終泯滅。

這一幕，看呆了現場所有人。

在天命大陸，雖說有無數人熱衷修鍊之道，但卻也最怕雷劫，稍有不慎，便會挫骨揚灰，萬劫不復。

尤其是修為境界越高，天劫的威力也就越高，從古至今，也不乏有金丹境、化神境、斬凡境甚至是渡劫境的修士，死於天道雷劫之下。

而孔子夫這次突破金丹境晉階元嬰境，雖然也引來了天道雷劫，但這天道雷劫，就跟沒有似的，全都被紫氣聖紋給阻擋了下來。

難道……這就是以文入道的好處？

震驚、錯愕、激動、興奮……在孔子夫的面龐上，無數情緒夾雜。

就連孔子夫自己也沒想到，他不過是冥想了張凡剛才的四句詩，似有所悟，便讓他奇迹般地突破晉階，簡直就是意外之喜。

「天才！這絕對是個天才！」

孔子夫再次看向張凡，眼睛里充斥著震驚和興奮，「你、你叫什麼名字？」

饒是他平日里以鎮定自若而著稱，但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再也難以掩飾得住內心的激蕩，連說話的聲音也有些顫抖了。

「在下唐伯虎！」

張凡拱手道。

「唐伯虎？」孔子夫脫口而出，「好名字！」

孔子夫又問道:「唐、唐……小兄弟，先前才動文曲，天現金字，也是你的傑作么？」

張凡還沒說話，旁邊的宋玉便忍不住插嘴道:「老師……」

「你閉嘴！」

孔子夫白眉一豎，怒聲呵斥，與平時那個和藹可親笑眯眯的鄰家老頭兒形象，大相庭徑。

宋玉一驚，趕緊閉嘴。

方鳴州與另外兩名副院長相視苦笑，今天的院長大人，似乎有點失態啊。

不過，這也是情有可原。

在孔子夫期待的注視下，張凡點了點頭，淡然笑道:「傑作還算不上，勉強及格而已！」

傑作還算不上，勉強及格……而已？！

宋玉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裝逼可以，但請不要這麼過分行不？

老子不要面子的是嗎？

孔子夫聞言，眼前驀然大亮，「勉強及格？莫非唐小兄弟還有其他更加驚世的大作？」

眼見張凡點頭，孔子夫趕忙回頭對方鳴州道:「老方，趕緊拿筆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