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網恢恢 疏而不漏
第9章
陳玄生被壓平在地上，保持匍匐的姿態。聽到頭頂的聲音，他掙扎著想要站起，可說也奇怪，如果他一動不動，身上壓著的力道還能承受。當他想要反抗時，這力道瞬間變得奇大無比，甚至能壓垮他的骨頭。
立在山頭的木吒揮了揮手，解開天羅地網對陳玄生的壓制。陳玄生瞬間感覺輕鬆，能夠站直身體。
他看到一旁的蛇妖同樣被壓在地上，不住掙扎，卻像有無形的枷鎖將她束縛。
以陳玄生站立的地方為中心，千里之地，無論妖怪、人類、鳥獸……盡被天羅地網困住，跪伏在地上，身體動彈不得。
天威一線，恐怖如斯。
陳玄生看向山頭的木吒，搖了搖頭道：「我認識你么？」
木吒雙掌合十，道：「吾乃觀音座下惠岸行者，特來接引道友歸天。」
陳玄生眉頭皺得更緊，忽然大喊道：「你要我死？為什麼，就算菩薩也不能隨便殺人吧！」
木吒搖頭苦笑，放下雙手。這人前世雖然很有來歷，但現在尚未恢復前世記憶，現在是什麼都不知道。自己為他費了很大力氣，他怕還不知自己正在找他。
「道友有所不知，你前世乃是佛祖座下金蟬子，佛祖差你下凡苦修，已歷九世苦難，再有一世便可功德圓滿，靈山稱佛。」
「喔，原來如此。」陳玄生點點頭。
「道友，隨我去吧。」
木吒伸出手，他現在要帶金蟬子去流沙河，完成他該有的命運。
「可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陳玄生抬頭無辜道。
木吒一楞，伸出的手僵硬在空中。
「我不知金蟬子，金蟬子也不知有我。前世的他或許願意，但今世的我已不願意。所以，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說到這裡，陳玄生雙手合十：「貧僧法號聽雲。」
木吒愣了好大一會兒，伸出去的手慢慢收回，道：「道友糊塗了。」
「糊塗是我，明白是我。」陳玄生娓娓道來：「糊塗明白，皆該由我做主。道友，道理不該是這麼個道理么？」
木吒端詳著陳玄生，臉上忽然呈現出古怪表情，接著他慢慢道：「我心中有一疑問，還要請道友解惑。原定道友應在人間修行十世，方可功德圓滿。如今是第九世，道友已在人間歷經八世苦難。前八世，都佛心不改，一心西行。」
木吒放慢了聲音：「這一世，道友已到流沙河前，為何要掉頭向東？」
陳玄生心裡咯噔一下，自己最大的秘密千萬不可被揭穿。他臉上裝作風平浪靜的樣子，道：「我忽然想起長安城有一種糯米糕很好吃，到了西天就吃不著了，所以準備回去吃夠了再說。」
「……」木吒。
沉默半晌，木吒長出一口氣，道：「銅腥酒臭，紅粉佳人，轉瞬白骨，道友是要成佛的人，未來成就連我也難以企及，道友且不可貪戀紅塵，因小失大呀。」
「容我想想。」
木吒點點頭：「道友要想多久？」
「這個我也不知道，或許一兩個時辰，或許三年五載。要不先等我吃膩了長安城的糯米糕，再嘗嘗城北的棗子糕，還有江北的美酒，江南的好茶……」
「放膽！」
木吒的耐心終於被耗盡，一道威壓襲來，將陳玄生掀翻一個跟頭。他一直對陳玄生客客氣氣，是因為知道對方的身份，日後在靈山有一席之地的存在。百年光陰對凡人來說很長，對仙佛來說不過是一瞬間，木吒也是擔心日後對方給自己小鞋穿。
但現在他已經不想忍耐了，自己將陳玄生抓走，丟掉流沙河讓河妖吃了，自己也算完成任務。
陳玄生從地上爬起來，擦了擦鼻血，忽然放聲高喊：「瞧一瞧看一看，菩薩的弟子殺人了，菩薩呀，你知不知道這件事，是不是你指使的……」
木吒臉上變顏變色，雖然陳玄生手無縛雞之力，自己弄死他只是捏捏手指的事。
但他這張嘴卻數次搞得自己氣血翻騰，再如此下去，怕是修為都會倒退。
「金蟬子，成仙成佛是無數人求都求不來的緣法，你生來佛根，卻不知珍惜，口中還謾仙侮佛，當真是可悲可嘆。」
說著話，他凌空而降，一步一步腳踏虛空，逐漸靠近陳玄生。
背後光華綻放，瑞彩萬道，手掌搭在陳玄生頭頂，目光平靜的看著他。
「仙佛之能，豈是你能想象。」
他重新打開了天羅地網對陳玄生的禁止，平靜的目光中只有兩個字：
跪下。
一瞬間，陳玄生就感覺兩肩壓了一座大山相仿，無邊巨力憑空壓了下來。
這股巨力在將自己往下壓，陳玄生拼力反抗，卻依舊沒有與這力氣抗衡的資格。
五臟六腑如遭重擊，膝蓋不停打顫，憑空有一種跪伏的衝動。只要跪下，便可卸去這巨力，不必如此痛苦。
但他仍堅持站立，張開口，牙齒已經因為壓力而流出鮮血。
「仙……佛……」
陳玄生本來想說『仙佛也不能想讓誰死就殺誰吧』，可話到嘴邊，才發現此刻每吐一字都無比艱難，不得不言簡意賅：
「仙……佛……都是……狗屎。」
哇呀一聲，口中噴出一口鮮血，身體仰面倒地。
木吒愣了愣，心底嘆了口氣：待佛至誠的金蟬子，眼看就要墜入魔道吶。
罷了罷了，自己還是早早送他上路，免得他越陷越深。
他準備將陳玄生帶往流沙河，可卻看到陳玄生做出一個奇怪的動作。
奄奄一息的他在地上伸出右手，五指攤開，慢慢收起拇指、食指、無名指、小指，孤零零中間一根手指沖著自己。
這是什麼意思，是某種奇怪的法印么？
正在木吒好奇琢磨著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一道巨吼。
「幹嘛呢，幹嘛呢，要對老子趕盡殺絕嘛！」
這聲音從極遠處傳來，響在耳邊卻宛若雷鳴。木吒心中一驚，抬頭看去，只見東方三百里空中出現一隻怪物。
魁梧身材，猙獰相貌，一舉一動都暗合天道，似有無邊法力。
尤其是他手中的兵器最為奇怪，細細數來，頂端竟有九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