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祭拜
第二日,顧昭顏剛睜開眼,日笙便將她從床上拎了下來,讓她想多睡一會兒的心徹底沒了。顧昭顏打著哈欠,任她們替她梳洗,日笙替她梳著頭髮,低聲道,「小姐,相爺讓您用過早膳后,去書房找他。」
顧昭顏眯著眼,點頭,卻忘了頭髮正被日笙卧在手中梳理,這一點頭,扯得她頭皮生疼,瞌睡徹底醒了,她懶懶道,「替我尋套素色衣衫吧!」日笙朝梔兒示意,梔兒應聲去了,不一會兒便捧了一套素白的衣裙。
日笙將她的長發一攏,一條髮帶束在腦後,額前墜著一朵素白玉花,而後服侍著顧昭顏換上了那套素白衣裙,顧昭顏看著自己這身,滿意地點點頭,讚許地看了日笙和梔兒,甚合她意。顧昭顏大致猜到了顧齊峰找她應是帶她去祭拜她的母親,所以,於情於理,她都應著素衣。
用完早膳后,顧昭顏在日笙的帶領下,前往顧齊峰的書房。剛到門口,一個侍從便將她們往書房裡面引,「相爺說了,顏小姐來了,便直接進去。」
顧昭顏溫聲道,「多謝!」那侍從忙擺手,「小姐客氣了!」不多一會兒,便將她領到書房的閣簾外,拱手道,「相爺,顏小姐到了!」
顧齊峰掀簾而出,淡淡道,「墨冬,你先下去吧!」墨冬對著他傾身一禮,轉身對著顧昭顏施了一禮,便退了出去,日笙朝她還了一禮。
顧齊峰見顧昭顏這身打扮,點頭,「看來你已經知道了!」
顧昭顏朝著他雙手交疊,施了一禮,抬起眸子,淺笑,「父親承諾過的,顏兒不敢忘!」
顧齊峰有些無奈地笑了,「你啊!」嘆息了一聲,「走吧。」轉身朝著門外走去,顧昭顏抬步跟上。
出了書房,顧齊峰屏退了眾人,只帶了墨冬一人。不知走了多久,拐了多少個彎,穿過了多少個石拱門,終於,顧齊峰在一個幽謐的小院前停下,他轉頭吩咐道,「墨冬,日笙,你們在外面候著吧!」
二人皆應道,「是!」便分別站到了院門兩邊。
顧齊峰走上前,伸手推開了那扇緊閉的木門,院中種著一大片芍藥,院子的正中,放著一個大水缸,裡面有一株並蒂蓮,院子的兩旁,翠竹茂密,一切都是那麼生機盎然,絲毫不會讓人感覺清冷,有那麼一瞬間,顧昭顏甚至覺得,屋子裡正有人在酣睡。
顧齊峰低聲道,「院中的布置,全是你娘生前所住的那般,本想就在被燒毀的那裡重修的,但,那麼灼熱的感覺,她不會喜歡吧!」說著頓了頓,顧昭顏覺著,顧齊峰每吐一個字都很艱難,若說他對她母親沒有感情,她是不信的,但,他的行事,又讓人捉摸不透。
不知沉默了多久,久到顧昭顏以為他不會再開口說話了,顧齊峰略微有些喑啞的聲音傳來,「此處很安靜,也很清涼,她應該喜歡吧!走吧,進去吧!」
語罷,他抬步走向那扇緊閉的門,伸手按在門上,似是用盡畢生的力氣,推開了房門,看到房中景象的一瞬間,顧昭顏被驚得睜大了眼睛,何其震驚。
目光所及之處,除了一張香案,一個冰冷的木牌,便全是一人的畫像,一顰一笑,喜怒哀樂,憂思悲恐,無一不有,該是怎樣的深情,才能畫得這般細緻,該是怎樣的眷戀,才能支撐這個男子走到這兒,將畫一卷一卷的掛在這兒,望著這些畫像,顧昭顏模糊的記憶,慢慢清晰了起來。
顧齊峰神色溫柔,連聲音都不自覺地柔和了下來,「小菁,我帶顏兒來看你了!」顧昭顏上前,跪在了香案前,望著那個木牌,良久,她雙手交疊,以手觸地,額頭附在手背上,如此拜了七次,她緩緩起身,沒有任何語言,她緩緩轉身,看著顧齊峰。
顧齊峰迎上她的視線,牽強的笑了笑,「顏兒,你想問什麼?」
顧昭顏望著他,認真而又堅定問道,「父親,您愛母親嗎?」
顧齊峰閉了閉眼,「顏兒,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但,有些事,不是我不願意,就可以的!」因為,是她的要求。
顧昭顏有些驚訝,她確實是想問雪夫人的事,想知道她的父親,到底是怎麼想的,聽他這麼說,她似是知道了什麼,她有些猶疑地問道,「難道是母親?」
顧齊峰睜開眼,看著她,「顏兒,有些事,不是你看到的那樣,至少,遠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感情,也不是那麼容易說的清的。」
顧昭顏沉默了,確實,她不知道當年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也不能理解他們之間的事情,她只是站在她的立場,沒有發生在她的身上,所以覺得無關痛癢,才能這麼直白的問出來,這麼一想,她也就沒有了追問的心思。
顧齊峰見她沉默,以為她有些氣悶,便開口道,「顏兒,我知道,現在說什麼你也不會明白,但我也不想你明白!你只要無憂無慮的,專心完成你師父交給你的事,到時,如若你還想知道,我會告訴你!」
顧昭顏笑了笑,「父親一心為我好,我明白的!」
顧齊峰鬆了一口氣,欣慰道,「顏兒明白就好!」說著,他轉身,「走吧!」顧昭顏抬步跟上,出了房間,見她出來了,顧齊峰伸手關上了房門,望著重新閉合的門,顧昭顏輕聲道,「父親,我想過段時間去看看被燒壞的那個院子。」
顧齊峰一愣,隨即點頭,「若是想去,便讓日笙帶你去吧!」扶了扶額,似是有些累了,率先抬步,走出院子,似是想起什麼,他停下腳步,回頭望著顧昭顏,低聲道,「顏兒,夙王府,你何時隨我去一趟吧!」
顧昭顏有些驚訝地望著他,思索片刻,「那便明日吧!」
顧齊峰點頭,「你此次的任務,怕是與他有關吧!」顧昭顏點頭,毫不避諱地答道,「是,為他而來。」直白而又坦率。
顧齊峰聞言,似是有些震驚,又有些緊張斟酌著問道,「顏兒,你,心悅夙王殿下?」顧昭顏嘴角一抽,「父親,您想到哪裡去了,我是來醫治他的病。」
顧齊峰聞言,心裡鬆了一口氣,「那就好,明日去了剛好可以看看他的病情。」頓了頓,「既然你無意於他,那明日便將夙紋玉佩還給他吧!」畢竟,那不是誰都能接的。
顧昭顏點頭,本來她也就沒打算留著,師兄那個姑且就當作留念,回歸棲山時還給他就是了,但夙熙那塊夙紋玉佩,她是不打算久留的,看眾人的反應,就知道那塊玉佩不簡單,而且,她與夙熙也不會有太深的交集,就更不必留著這麼塊玉佩留念了。
見她點頭,顧齊峰不再說話,頭也不回道,「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去夙王府!」
顧昭顏應聲答應了,出了院子,見她出來了,日笙迎上來,將木門拉上。顧齊峰已經走遠了,顧昭顏回頭再次忘了這個小院,輕聲對日笙說道,「日笙,你說,情愛到底是救贖,還是深淵?」
日笙不明所以地看著她,「婢子不知!」顧昭顏回頭對著她笑了,「算了,我們回去吧,我還要準備一些東西!」
日笙領著她,回了照月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