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宴（1）

沐浴焚香后，日笙替她細細地梳理了長發，一部分長發被盤於頭頂，插了六支鑲金紫玉玉蘭花簪，發間還斜插了了一支步搖，一縷青絲置於胸前。接著，她在日笙的催促下，換上了一襲紫色長裙，袖口是一朵鑲著金邊的玉蘭花，衣服是絲質的，細碎地點綴著金銀，在微光下閃著迷人的微光，臂挽輕紗，腰系一條紫色腰帶，垂掛著一條紫玉流蘇禁步。

這麼一番折騰，熱得她汗津津的，已是初夏時節，這衣服看似輕柔飄逸，卻是有三四層，她摸著自己的頭，準備拔下幾支簪子。日笙一把按住她的手，「小姐，不可，已經很少了，但這幾支一定不能再少了!」

顧昭顏放下了手，有些頭痛，拉了拉衣服，「可我真的很熱!又熱又累！」

日笙拿起一柄紫綢鑲花團扇，遞給她。顧昭顏接過，扇了扇。日笙無奈道，「小姐，這不是給您搖的!」說著，拿過一旁的一把團扇，雙手抬高，以扇掩面。

顧昭顏學著她的樣子，舉起扇子，以扇顏面。日笙點頭，顧昭顏很是疲倦地倚在塌上，「那我現在歇會兒吧！」搖起扇子納涼。

歇了約莫一盞茶，顧昭顏便搖著扇子，出了照月閣，雖然，日笙一再提醒她，扇子應該規矩拿好，。但，舉著扇子是在太累，而且今天這身裝扮，實在很不方便，便推說有人的時候在舉著。

繞過曲曲折折迴廊，穿過一個又一個拱門，顧昭顏總算是見識了夜宴！夜宴設在了一個臨湖的小院里，初夏的小院，楊柳依依，荷葉慵懶地趴在湖水上，荷花羞澀地打著朵兒，天邊還殘留著一抹殘紅，美輪美奐。

順著院中的格局，依次擺著酒宴，兩桌之間，便隔著一扇精美的屏風，男女分席而坐，兩三人一席，相談甚歡。日笙引著顧昭顏，入了席，顧昭顏低聲問日笙，「我現在可以拿下扇子了么？」日笙點頭，在她耳邊低聲道，「出了屏風，一定要記得拿起來。」

顧昭顏很乾脆地應下了。不一會兒，顧齊峰便來了，他身後還跟著雪夫人，他們走到各自的席位前入座。見他們來了，場面便逐漸靜了下來，顧齊峰站起來，朗聲道，「顧某在此謝過諸位賞光前來！」說罷，一揖手。眾人見狀，紛紛起身，還了一禮，顧昭顏也隨著起身回了一禮。

待眾人坐好，顧齊峰一手負於背後，繼續道，「請諸位來府上一聚，是想請你們給我做個見證！」

眾人紛紛道，「顧相客氣！」

顧齊峰接著說道，「昨日，我將小女接回府，今日便想讓諸位給見見，小女顧昭顏，為顧府嫡女！」

眾人皆驚，議論紛紛，上了點年紀的人都知道，顧昭顏是她的女兒，是顧府正兒八經的嫡女，便明白顧齊峰為何這般重視了！而年輕一代，則是不知，他們只以為是顧齊峰的一時興起，帶個女兒回來，畢竟這種事，並不少見。

顧齊峰慈愛地望了顧昭顏一眼，日笙連忙將她扶起來，顧昭顏伸手將扇子拿起來，半掩面容，出了屏風。

眾人皆抬頭看著她，顧昭顏被盯得頭皮發麻，但還要努力保持著端莊，一步一步走到顧齊峰身邊。顧齊峰看了一眼日笙，後者會意，自袖中取出一個木盒子，顧齊峰接過，打開，拿出了一支金釵。

「顏兒，低頭！」顧昭顏依言低頭。

「父親怎的不等等我！」一道嬌軟地聲音在這時響起。顧昭顏抬眸，望向那聲音的主人。一襲與她大致相同的衣飾，只不過她是明媚的粉色，頭上也插了六支簪子，一支步搖，除此之外，還戴了些其他的頭飾。手上拿著一柄粉色團扇，卻並沒有如她一般半掩面容，露出了她嬌美的面容。

似是聽見眾人吸氣聲，美，確實美，畢竟才十二三歲的年紀，卻已是如此姿容，將來定是會比現在還要美的。

顧齊峰掃了她一眼，「憐兒，下去！」

雪夫人見此情形，忙起身拉過她，抬起她手中的扇子，「憐兒，怎麼如此不知禮！」

見狀，顧昭顏心下瞭然，這應是雪夫人的女兒，顧昭憐！那個比她小一兩歲的妹妹。

顧昭憐滿不在乎地推開雪夫人的手，望著顧昭顏，輕笑了一聲，「我不過就去廟上住了幾日，怎的回來就聽父親帶了個女兒回來！還真真是巧呢！」言語間滿是譏誚，眾人有些尷尬，默不作聲。

顧齊峰強忍著怒火，望向雪夫人，「憐兒不懂，夫人也不懂了？」

雪夫人心裡一顫，知道顧齊峰在提醒她身份，強行將顧昭憐拉到自己身邊坐下，先不說顧齊峰會如何，單說今天來的這些人，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今天的事若是傳了出去，憐兒必會顏面掃地，她也不明白為何憐兒會回來的這麼巧，也並不認為這樣會對她們有何好處。

可偏巧，顧昭憐就是不懂，她從小便被嬌養著，在她看來，父親應當是很寵她的，而且她母親已是夫人，她也是嫡女，所以一聽說父親帶了個女兒回來，她便匆忙回來了，還特意穿上了嫡女的服飾。可是她卻忘了，顧昭顏本就是嫡女！

顧昭憐不依不饒道，「父親說母親做什麼，憐兒說得是實話！」

被這麼一鬧，顧齊峰也有些失了面子，畢竟扶正姨娘，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本來還想念著一下憐兒年幼，等以後找個機會，也給她打造一支一模一樣的金簪，畢竟六簪終究還不能算是真正的嫡女，可現在，她竟然如此胡鬧。

氣氛有些壓抑，眾人眼觀鼻，鼻觀心，風過，有些涼。

顧齊峰收緊拳頭，險些就要控制不住了。一道溫柔而又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顧相勿怪，夙熙來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