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念一夢一萬年

茫茫山林，夜色沉寂。

古老的山洞中，有著一具屍體和一顆巨大的石蛋。

突然，地面輕微震動，石蛋破裂開來，從其中，傳出一道低微的聲音。

「夢醒了……」

「一萬年……整整一萬年……」

「身體……萬年的輪迴，我的身體已然消失，既然如此，就借你身軀一用！」

幽暗的山洞中，回蕩著微弱的聲音，片刻后，虛幻的靈魂體進入了躺在地上，剛剛死去不久的屍體中。

本該死去的少年緩緩睜開了眼，灰暗的眼眸逐漸清澈，破碎的記憶開始重組。

片刻后，幽幽一嘆……

「你我都有滿腔的怨恨啊……你不甘心窩囊的死去，我也不甘心，所以，重新來過吧！」

這一具屍體，名叫莫缺，是一個小家族少爺，不過天生短命，因為不想死在家族中所以胡亂找了個無人之地等死，卻沒有想到，被一道沉睡了一萬年的靈魂附體。

這一道魂體，是萬年之前的聖靈境強者，帝天，距離武道巔峰只差一步。

然而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

聖域所有強者，竟為了阻止他證道為神，聯手之下將其圍攻。

千鈞一髮之際，唯有以散盡萬年修為做代價，施展輪迴轉生術，重生在今日。

此時距離當年，已有萬年之久。

「七殺，光明，九幽。天地萬古皆無神靈出現，你們三人是怕我獨掌天地，竟聯手陷害於我！」

「莫非你等三人認為，殺了我，就有資格觸碰神道？」

帝天冷笑一聲。

萬年之前，天地四大君主，七殺劍帝，光明聖王，九幽冥帝，帝天聖君。

四大君主之中，以帝天天賦最為卓絕，千年走完武道之路，為證道閉關九千年，一朝突破，便是真正的主宰之神。

然而就在出關當天，迎接他的卻是整個聖域所有強者的聯手殺機。

「我們四人師出同門，我一直視你們為手足親兄弟，到頭來還是敵不過武道巔峰的誘惑。」

帝天眼眸冷冽，一股殺意從體內散發。

然而，即便傾盡整個聖域之力圍剿，還是讓他抓住最後一線生機。

如今的他，重生在了這個叫做莫缺的少年身上。

並且這個少年，擁有絕佳的修鍊天賦。

在這個少年的記憶中，他得知，莫缺是青石城家族的少爺。

不過天妒英才，莫缺雖然武道天賦異稟，但是卻身體孱弱，是個短命相。

因為身體原因，空有一身天賦，卻承受不住武道的艱辛，使得他成為全城人的笑柄，於是便找了個地方等死。

卻正好死在了這個山洞裡。

「不算是廢人，只是先天缺本源魂氣，導致根基受損。」

帝天喃喃低語，逐漸露出了笑容。

他是聖君，天地之間至強的存在之一，其本源根基無比渾厚。

「今年十八了……還是淬體二階。」

武道一途，分淬體，凝靈，真靈，聚元，渡劫，神通，涅槃，聖靈，始神，九重境界，每重為九階。

尋常人修鍊十幾年，可以成為真靈境，天賦不凡者，甚至可以突破到聚元，而莫缺的天賦，卻註定可以讓他在武道之中不斷前進。

「回去吧，帝天不復存在了，從此我就是莫缺！」

他下山去了。

……

「莫缺，你跑到哪兒去了，我們找了你三天三夜呢！」

回城的路上，迎面而來一道倩影，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一身淡綠色的武者長袍，烏黑如瀑的長發及腰。

吹彈可破般的雪白容顏，寶石般閃亮的眼眸，高挺小鼻樑，唇艷若桃花。

這個令人眼前一亮的女孩叫做諸葛溫婉，是莫家的世交家族，諸葛世家的小姐。

其武道天賦異稟，才十七歲年紀，就已經是凝靈境武者。

在整個青石城之中，不光是第一美人，還是年輕一輩的頂峰。

莫缺見其，嘴角微微上揚。

這具身體生前，喜歡諸葛溫婉。

當年的帝天，並沒有去追求過風花雪月。

這一世，他要換個活法！

「我只是出來散散心。」

莫缺抬起頭，對上那一雙帶著焦慮目光的眼眸，輕輕一笑。

諸葛溫婉剛要說話，但對上莫缺眸子的時候，卻忽然心中一震，這一雙眼睛，好深邃……好像包含著太多她看不懂的東西。

「你身子虛弱，出走三天又不帶護心丹，我以為……以為你。」

諸葛溫婉聲音細微，將一瓶丹藥塞在莫缺手中，

「快點吃了，這葯你一天也停不得，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伯父會傷心死的。」

諸葛溫婉說完此話，忽然俏臉緋紅起來，轉身小跑離去。

「父親嗎……」

莫缺喃喃低語，握著手中帶著餘溫的丹藥瓶。

記憶中，這身體的確有一個父親莫霄，是個為了家族日夜操勞，全然不顧小家的男人。

不過莫缺知道，父親有著太多的無奈，就連這護心丹，也是莫霄走訪許多地方，一個五十歲的男人，低聲下氣去懇求煉藥師賜丹。

既然莫缺如今重生，那麼以前的一切自當湮滅，他要整個莫家，不再向任何人低頭。

想到這裡，莫缺大步流星朝青石城而去，如一個得勝歸來的將軍。

按照記憶，莫缺很快回到了莫家之中。

剛剛進門，便是看到大堂之中聚集了一群人，上座是他的父親莫霄，左右坐著各個長老。

莫霄好像一瞬間蒼老了十幾歲，滿頭華髮。

「少爺回來了。」

看到徑直走進大門的莫缺，莫霄立刻站了起來，幾步來到其身前，仔仔細細檢查了一番，發現沒有任何異樣之後才是鬆了一口氣。

「爹，我有話和你說。」

看著莫霄的動作，莫缺心中一暖，說道，

「爹，我要十枚聚氣丹。」

「什麼？」

不等莫霄說話，他旁邊的各位長老已然炸開了鍋。

聚氣丹可是二階靈丹，整個莫家也不過百枚，莫缺一開口就是十枚。

「莫缺，你天賦雖好，但你的身體承受不住聚氣丹的力量，要之無用。」

莫缺淡淡看了那說話的人一眼，此人乃是莫家大長老，地位僅次於家主，並且他一直不服莫霄當家主，對莫缺自然也是一直看不上眼。

「對啊，聚氣丹不能給你。」

周圍的人皆是附和，而莫霄卻平靜的問道，

「缺兒，你要聚氣丹做什麼？」

「開拓氣海，提升境界。」

莫缺直接說道。

「胡鬧，你這身體如何承受聚氣丹的元氣之力？你能夠能夠活到現在已是天賜神恩，簡直妄談修鍊。」

大長老毫不客氣的說道，

「莫缺，不要再胡鬧了，聚氣丹是給家族裡能夠修鍊的人吞服的，你作為莫家年輕一輩，已然廢了，但我們不怪你，這是天生的，不可逆，但你不能浪費家族資源！」

「別怪大長老說話難聽，在這個世界上，不能修鍊的人就只能生存在最底層，你就當為家族做貢獻吧，好好待著，什麼也不要做，否則別怪老夫不講情面了。」

強者為尊的世界里，沒有實力，即便是家族中人也冷漠如路人。

大長老眼中的厭惡毫不掩飾，冷哼道，

「你的聚氣丹，全部都給莫陽吧！」

「莫陽……」

莫缺記憶中浮現一人。

莫陽，正是這大長老的兒子，原來他不是怕莫缺浪費家族資源，而是想要讓他兒子吞了莫缺的那份聚氣丹。

按照家族規定，每個年輕一輩都可以得到聚氣丹，視天賦而定，莫缺正好十枚，只不過他今日才提出索要。

畢竟之前他的身體，無法修鍊。

「莫缺，你應該知道莫陽的實力，前不久他又突破一個小境界，現在是淬體九階了，很快他就是凝靈境高手。」

大長老說到他兒子的時候，甚是得意，同時對莫缺，則是更加不屑。

並且他絲毫不會在意莫霄的心情，因為莫陽現在是莫家年輕一輩的頂峰，莫家的未來，都在他的身上。

只要再過幾年，莫霄的家主之位，都得禪讓給他，

「這不是莫缺嗎，你回來了。」

下一刻，內堂之中走出一個身材瘦削的青年，正是大長老的兒子，莫陽，

之前他就一直聽著這裡的對話，得知父親又給自己爭取到了十枚聚氣丹，心中暢快無比，

「你要與我爭？」

莫缺看了莫陽一眼，後者卻是淡淡一笑，

「怎麼叫做爭呢，就算我給你，你能拿來做什麼？這可不是糖豆可以吃著玩。」

莫缺朝前一步，目光平靜的望著他的大長老和在座各人，問道，

「你們都贊成莫陽拿我的聚氣丹？」

諸人沒有言語，卻微微點頭。

「好，我明白了，要我的那份聚氣丹也可以，莫陽，你能走過我的身旁，我就不與你爭。」

莫陽瞳孔一縮，有些不敢相信，這個莫缺今天是怎麼回事，失蹤了三天難道腦子壞掉了？

「走過你的身旁，輕而易舉！」

雖然不知道莫缺打的什麼算盤，但是莫陽心中唯有不屑和嘲諷。

冷笑著抬起腳，然而卻猛然感覺到渾身緊繃，莫缺那一雙眼睛盯著他，一種如深淵般的冷意，使得他身體一瞬間顫慄起來，冰冷感直入骨髓，

「陽兒，你怎麼了？」

大長老莫隆眉頭一皺，莫陽怎麼突然變得反常。

手掌搭在他肩膀上，卻感覺兒子身軀在輕微顫抖。

「你怎麼回事？」

用力搖晃了幾下，莫陽方才是如夢初醒，整個人後退幾步，看向莫缺眼中已有恐懼。

莫缺明明什麼都沒有做，甚至動也沒動，卻讓他感覺到一股恐怖殺意。

「這……」

大堂內諸人面面相覷，這是發生了什麼，莫陽為何突然神色劇變，如白日見鬼似的。

難道他是在害怕莫缺？

這也太荒唐了，莫陽淬體九階，莫缺才淬體二階，若說怕，也是莫缺怕才對。

但是莫陽的神色，完全就是恐懼，無比的恐懼。

「陽兒，你到底怎麼了？」

莫隆急了，怎麼今日莫陽那麼奇怪，他到底在怕什麼？

「莫陽，我要你明白，我的東西，我給你才是你的，我不給，你就搶不走，碰也沒有資格碰！」

莫缺淡淡笑了起來，

「還有，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今日起，你見我須叫少主，不可直呼我名！」

莫缺的聲音落下，讓莫陽面色越來越難看，剛才他在莫缺的眼神中，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壓迫，那種感覺，就好像……

就好像沙礫與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