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誤會加深
牢房腐臭的氣息和悶熱的潮濕感瀰漫在四周,一陣陣的熏得黃竹藍頭昏腦脹。他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衰神附體,不然怎麼偏偏會是他進入了這個莫名其妙的畫中世界。
黃竹藍找了個乾淨的角落坐下,他別過臉不去看殷龍那張讓人容易分神的臉,現在的他需要一個安靜的思考空間。
一整天折騰讓他早就精力耗盡,頭無力的靠在牆角,恍恍惚惚間似乎看到了一張溫柔的影子。
她安詳的閉著雙眼,嘴角始終噙著一抹淡淡的笑容,儘管她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躺在那裡,靠著一根細細的管子維持全部的生命能量,但卻好像隨時會睜開眼來。黃竹藍知道,她在等著他回去,而除了他,恐怕也沒有人等她醒來。
黃竹藍猛然驚醒過來,好久沒有做這個夢了,他的眼角不知覺掛了兩行沒有乾涸的淚痕,而他的面前,此時有一張大大的臉龐幾乎就要貼上他,這麼近的距離,他甚至能清楚的看到那逆天的睫毛和感受到對方鼻子呼出的熱氣。
「啊!」黃竹藍驚叫了一聲,連著往後坐了幾步,這才看清楚這馬上就要貼上自己的臉竟然是殷龍的,可就算這傢伙長得比女人還俊俏,他可沒有那方面的心思。
「你……你幹什麼啊!」黃竹藍驚魂未定。
殷龍伸手撓了撓耳朵,燦爛的一笑,自然的坐到了黃竹藍的面前,用一種煞有其事的眼神看著她,好奇的問道,「你剛才是在哭嗎?」
黃竹藍尷尬的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哭?老子才沒哭!」
「哦,那大概是牢里風太大,迷了眼睛。」殷龍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兩人都沒再開口,靜靜的注視著對方,好一會,殷龍開口試圖打破僵局,「你剛才一直說要回家,你家在哪裡?」
他還說夢話了?
黃竹藍覺得自己最近可能真的太累了,無奈的嘆了口氣,「我不是你們山海城的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得去。」
「就知道。」殷龍迫不及待的接下了話,他的眼中忽然多了几絲異常的興奮,神秘兮兮的看著黃竹藍,「你是妖,對吧!」
殷龍的話是帶著疑問的,但是他的眼神異常堅定,滿心歡喜的盯住黃竹藍,就差上手摸摸這人和妖究竟有什麼區別?
而被人像盯怪物一樣盯著看,黃竹藍渾身不舒暢,乾笑了兩聲,連忙站了起來,有些防備,生怕殷龍什麼時候就撲過來了,「我要是妖,早就逃了,還能留在這裡?」
「妖的能力各不相同,你不會脫身的妖術也是情有可原。」殷龍也隨著黃竹藍站了起來,然後朝著他挪近了幾步,「說說,你都會什麼啊?」
完了,黃竹藍心裡咯噔一下,他就說長期被關在牢里的人哪有正常的,這殷龍恐怕也不例外,「喂喂喂,你離我遠點,我不是妖,什麼都不會。」
殷龍聽話的停住了腳步,只是完全沒有理會黃竹藍的狡辯,自信的一笑,「山海城所登記的戶籍資料中,只有兩人叫黃竹藍,一個是不足三月的孩童,一個是年耄的老者,其中都沒有你,除非你這名字是假的。」
「當然是真的。」黃竹藍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那就是了,你說你不是城中人,那麼就是城外的流民,不過那些流民嚴禁和城裡人交流,而且都對城中的人存有怨恨,哪會像你還大搖大擺的來賭場。」殷龍掰著手指數著自己的判斷依據,「最可疑的一點就是你說話的方式,不是我們山海城的口音,有些奇怪的詞也不像幫派間的暗號,如果是妖語就說的通了,所以你一定是來自海上的妖。」
殷龍一口氣說完自己所有的推論,覺得自己的邏輯天衣無縫,沒有任何的破綻。倒是黃竹藍嘴角有些微微的抽搐,心想,殷龍這腦洞這麼大,該不會呆在牢里沒事幹,偵探小說看多了吧?
只是……
「你不是被關在牢里,你怎麼知道山海城只有兩個人叫黃竹藍?」
聽到黃竹藍的疑問,殷龍平淡的伸了個懶腰,「看管我的徐警官現在被調去管理山海城的戶籍資料了,山海城戶籍管理很嚴,所有人都必須登記,我看過資料,自然就知道了。」
「這些資料你能隨便看?而且你沒事看這些幹嘛?」
「因為無聊。」說到無聊這兩個字的時候,殷龍那一臉無所謂的模樣終於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難過,他一個人被關在這裡太久了,沒有人會不感到孤單寂寞,「能看的書籍資料都看過了,他們就拿這些給我打發時間,反正我一輩子都會被關在這裡,也不怕什麼秘密外泄。」
察覺到殷龍眼中的那絲悲傷神色,黃竹藍忽然有些不忍心戳穿他,由衷的讚歎了一句,「不管怎麼說,你能過目不忘,相當的厲害。」
「所以你承認了,你真的是妖。」殷龍臉上十分淡定,但掩蓋不住他嘴角的微微上揚和眼中的得意,就差大聲告訴所有人,他是最棒的,他忍著內心的雀躍,一本正經的說道,「妖的資料我不多,還是頭一次見到真的。」
黃竹藍被殷龍看的頭皮發麻,他無法解釋自己的來歷,也不想打擊自己這個獄友,「我確實來自海上,但我真的不是妖。海外世界這麼大,你們又沒去過,所以海上也不僅僅只有妖是吧?」
「你這麼說倒也沒錯。」殷龍陷入了沉思,「那……」
「那雷探長究竟是什麼身份?很厲害嗎?」黃竹藍搶先殷龍一步,他可不想再被殷龍問東問西的。
殷龍被搶了話頭,不由愣了一下,明顯對剛才的話題意猶未盡,但是說起雷探長,他的眼中多了幾分讚許,「山海城歸金筆門門下的巡捕房管,這個你知道吧?」
黃竹藍好學的點了點頭。
殷龍繼續道,「巡捕房每年會設一次選拔,通過測試的就可以成為巡捕房的警員,大概一年也就這麼一個吧。警員中有特殊功績的會被升為探長,現在巡捕房一共就四個探長,雷探長就是其中一個。」
「那真的是很厲害。」
「你以為這就厲害了?其他三個探長都是有靈力的畫妖師,是卓長老門下的弟子,雷探長算是唯一一個沒有靈力還能當上探長的人了。」
殷龍越把雷探長說的神乎其神,黃竹藍的心裡就越沒底。因為雷鵬如果真的這麼厲害,他要是聽信了牢里的那些流言,以為自己和菲茜有私情,指不定會對自己做什麼?
「你之前說雷探長和木幫的當家大小姐青梅竹馬,雷探長該不會喜歡她吧?」黃竹藍試探的問,如果真的是這樣就糟糕了。
「這個……」
「這個問題不如我來回答。」雷鵬不知道什麼時候沉著臉站在門口,黃竹藍和殷龍聊的太忘我,以至於連什麼時候牢門被打開了都不知道。
殷龍沒事人一樣的繞到黃竹藍的身後,熟練的躺到床上,三秒鐘過後,黃竹藍的身後傳來了打鼾的聲音。只剩下黃竹藍一個人面對著人高馬大的雷鵬,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你很在意我和菲茜的關係嗎?」雷鵬倒是沒理會殷龍,冷聲質問黃竹藍。
「不在意。」黃竹藍快速答道。
下一秒,黃竹藍整個人被雷鵬揪著領口提了起來,忽然的騰空感和脖子被勒住的窒息感讓黃竹藍根本無法掙扎,他艱難的動了兩下,可根本沒有什麼效果。
就在黃竹藍覺得自己要窒息的時候,雷鵬忽然鬆了手。
「沒用!」
黃竹藍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因為被掐住脖子,大腦缺氧讓他一陣的頭昏目眩。懷裡那隻包好的羊脂玉的手鐲也掉了出來,露出了一角,溫潤的光澤在污穢的牢里,有一種出淤泥而不染的高雅感。
看到手鐲,雷鵬的眼神就變了,俯身去撿,這一次,黃竹藍更快的一把搶過了手鐲,儘管他還因為剛才的事,手腳有些不聽使喚。他將手鐲重新包好放回懷裡,看向雷鵬的眼神帶了几絲怒氣,「雷探長,我答應過大小姐,這隻手鐲會交到該交的人手裡,那個人並不是你。」
雷鵬收回停在半空的手,冷笑了一聲,「我想拿這手鐲輕而易舉,你覺得你有反抗的餘地?」
「是,我確實沒辦法,你完全可以殺了我,然後拿走手鐲。」黃竹藍深吸了一口氣,平靜的站了起來,看著雷鵬,「只是,我毀了對大小姐的承諾,你更沒臉當她的青梅竹馬。」
雷鵬上下打量黃竹藍,倒是對他有些好奇,這個男人之前看起來畏手畏腳又怕死,可提到手鐲,倒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你不怕死?」
「怕,但既然都要死,我選擇死的有點骨氣。」
「好,就沖你這句,我不跟你搶。」雷鵬銳利的目光緊緊的盯著黃竹藍,「菲茜讓你把這個手鐲交給一個女孩,沒錯吧。」
黃竹藍有些訝異,「無可奉告。」
「我問過抓人的警員了,他說有個小姑娘一直和你在一起,因為看她年紀小,所以就放了。」雷鵬停了一下,職業性的觀察黃竹藍臉上的反應,「聽說那個小姑娘,一直追著喊你小爹爹?」
「那又怎樣?」
「她是不是菲茜交託的那個女孩?」雷鵬忽然加重了語氣。
黃竹藍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連說話都不那麼連貫了,「不不……當然不是……」
「我明白了。」黃竹藍的猝不及防被雷鵬當成了心虛。
「嗯?」你明白個鬼,黃竹藍在心裡暗罵,他不知道為什麼雷鵬知道菲茜要交託的人是個女孩,但並不是時間小妖那個丫頭啊!
可偏偏他又不能多說時間小妖的事情,畢竟她是妖,身份很尷尬,「雷探長,你誤會了。」
「不必再說了,看在你對鐲子這麼在意的份上,我允許你守靈一夜,但是你們的事情,不允許任何人知道。」雷鵬黑著臉,兀自下了結論,「走吧!」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黃竹藍就差仰天長嘆了,「雷探長,你確定不再聽我解釋一下。」
「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