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大姑娘活不了了
驟然之間,北伐軍鼓聲號角大作,纛旗在風中獵獵招展。兩翼騎兵率先出動,中軍兵士則跨著整齊步伐,山嶽城牆般向前推進,每跨三步大喊「殺」,竟是從容不迫地隆隆進逼。
與此同時,東皇軍凄厲的牛角號聲震山谷,兩翼騎兵呼嘯迎擊,恍如黑色海潮平地席捲而來。
終於兩大軍排山倒海般相撞了,若隆隆沉雷響徹山谷,又如萬頃怒濤撲擊群山。長劍與彎刀鏗鏘飛舞,長矛與投槍呼嘯飛掠,密集箭雨如蝗蟲過境鋪天蓋地,沉悶的喊殺與短促的嘶吼直使山河顫抖!
這是兩支強大的鐵軍,都曾擁有常勝不敗的煌煌戰績,都是有著慷慨赴死的猛士膽識。但,北伐軍是驟然出動,東皇軍是措手不及,處於被動局面,兩者相比,東皇軍明顯落了下風。
狼煙滾滾的戰場上,鐵漢碰擊,死不旋踵,猙獰的面孔,帶血的刀劍,低沉的嚎叫,瀰漫的煙塵,整個山原都被這種原始搏殺的慘烈氣息所籠罩所湮滅.....
最後,東皇軍損失慘重,狼狽退回了池州城。
窮寇莫追,當下,北伐軍凱旋而歸。
這一仗,重重地挫殺了東皇軍的氣勢,也大大地漲了北伐軍的士氣。
將士們歡欣鼓舞,一掃了這一個月來窩在城裡按兵不動的憋屈之氣。
回城后,趙天俅主動跪到了梁墨辭的寢房外,負荊請罪。
這一戰他並未請示過主帥,屬於私自行動,雖然大勝而歸,但也嚴重違反了軍紀。
於是,他挨了一百軍棍,整個人都是血肉模糊地被抬回駐地的。
但即便如此,趙天俅心裡也毫無怨言。
俗話說,無規矩不成方圓,他的確是犯了軍規,該受到處罰。
但是,這一仗出了心頭那口氣,就算是受了罰,大家也都很開心。
城裡城外,到處一片喜慶。
而在這一片喜慶當中,謝悠然倒下了。
她的身體因鮮血消耗量太大,供血不足而再也支撐不住了。她躺在那兒,彷彿被吸血鬼吸幹了鮮血一般蒼白,無神,乾癟,形同乾屍,氣息,也終於漸漸地微弱了下去。
而此時的梁墨辭,蠱毒已經好長時段時間沒有發作了,整個人也如春天的柳枝,慢慢的,一點一點的冒出新芽來。出入完全已可以來去自如,不再需要人的攙扶和幫忙,不但容顏漸漸恢復了之前的俊朗,就連神情,精氣神,也在慢慢地恢復當中。
每天早上,他都會在青竹林里練習一下武藝,和暗衛們打鬥一番,動動筋骨,活動一下手藝,以免久不習武,會變得生疏。再加上藺聞風的葯膳滋養,和頂級的補品,梁墨辭越發的顯得容光煥發起來。
為了抑制城裡城外關於北伐軍主帥因重病而生命垂危的流言蜚語,所以,他特地出了一次將軍府,檢閱了一次大營。老百姓和將士們看到精神煥發毫髮未損的定王,不約而同地閉了嘴,流言也戛然而止。
對於自己身體恢復得如此神速,梁墨辭也曾懷疑過,所以特地問過藺聞風,為什麼會這樣。
藺聞風的回答是,可能是鹿血發揮出了作用,所以,暫時完全將蠱毒抑制住了,但若想要除根,還得必須等大姑娘的忘情水。
梁墨辭雖然心中疑惑,但他對於藥理這一塊完全不懂,又加上大家都瞞得滴水不漏,所以,也就沒有深究。他心裡打定了主意,既然鹿血能控制蠱毒,那麼,忘情水也可以不必飲用了。所以,他日日思念謝悠然,盼望她能早點回來和他相聚。
蠱毒得到控制后,藺老神醫就回了老家,留下藺聞風足以應付。
按說梁墨辭如今的身體已經無礙了,他應該高興才是,但是他的心卻隱隱地不安起來。
他說不清楚為什麼會有這種心緒,但常常是夜半時分突然驚醒,然後,披衣起床,呆立半響,像是夢魘了一樣,但實際是,他根本什麼噩夢都沒有做。
藺聞風說最近鹿血稀缺,所以,嘗試著要給他斷血,看蠱毒還會不會再發作。提心弔膽了觀察了幾天之後,發現一切正常,蠱毒再也沒有發作,藺聞風忍不住喜極而泣,熱淚縱橫。
梁墨辭也是鬆了一口氣,看來,蠱毒是完全得到控制了。高興之下,他嘉許地對藺聞風道:「神醫,我的病能好,除了大姑娘立了大功之外,你們父子也功不可沒。本王要重重的賞你們!來人……」
他意氣風發,眸中光彩熠熠,剛要說出具體賞賜的份額,就見藺聞風噗通一聲在他面前重重跪下,聲音凄涼:「屬下惶恐,不敢奢求王爺的賞賜!屬下懇求王爺不殺之恩……」
梁墨辭奇道:「神醫何出此言?你們父子立了功,本王褒獎你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殺你?」
藺聞風囁嚅道:「屬下,屬下對王爺撒了彌天大謊……」
梁墨辭臉色一變,「起來說話!」
「屬下不敢!」藺聞風頭垂得很低。
梁墨辭不耐煩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藺聞風一咬牙,道:「是大姑娘……」
梁墨辭聞言大驚:「大姑娘她怎麼了?」
藺聞風垂淚道:「大姑娘她,怕是活不了了……」
轟的一聲,彷彿一道驚雷炸在了梁墨辭的耳邊,他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眸子,「你說什麼?」
藺聞風磕頭如搗蒜:「王爺恕罪,屬下也是不得已,才答應大姑娘要隱瞞事實真相的。王爺,其實大姑娘根本就沒有去天山,而是,而是……」
「而是什麼?」梁墨辭暴怒道:「藺聞風,你跟本王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藺聞風一橫心,道:「王爺,其實您每日飲用的根本就不是什麼鹿血,而是,而是大姑娘的鮮血……」
梁墨辭一聽頓時就呆了,血色一下子從他的臉色盡退,一股寒氣從他的心底直撲了上來。
藺聞風,他在說什麼?他說,自己每天喝的血,其實不是鹿血,而是人血,是悠然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