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3)
艷少不動聲色:「不過是一束頭髮。」
林晚詞冷笑:「身體髮膚,受之父母。」
艷少靜靜看著她,半晌,發出一聲嘆息:「自負,又何嘗不是林小姐的致命弱點呢?」
林晚詞微一側目。
艷少緩緩道:「你在太原拋出藏寶圖,欺騙沈醉天,再到聊城一戰,重創鬼谷盟白蓮教,甚至離間我與漢王,都是可以說是成功的,而且極大的成功……也因為這樣,你不免有些飄飄然了……可是,你忘記了,風凈漓是一個女人,女人最大的特點就是善變,她們的情緒反覆無常,最不易把握……」
林晚詞的臉色慢慢變了,一雙明眸卻愈發亮起來。
「林小姐,你不能憑藉一張藏寶圖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別人,你既然將藏寶圖送給了我楚天遙,就最好不要將它再給別人,即便這個人是,未來天子。」
林晚詞靜默有頃,面色越發蒼白,終於緩緩點頭道:「你早就知道那些殺手的來歷,這麼說……」
「不錯。我早知那些殺手是錦衣衛的人,開始我以為他們是因為漢王的緣故,沖著我來的,後來才知道是為了疏狂——他們既是沖著疏狂來的,就絕對不可能要置她於死地,肯定是另有原因——」
林晚詞笑了起來,道:「你早知風凈漓背後地人是我。所以,你們一起來演戲,利用我……」
艷少一笑:「林小姐冰雪聰明,一點即透。和你談話真是快意之極。沒錯,我們是藉助了一下御馳山莊弟子眾多的優勢,還談不上利用。」
林晚詞怒極而笑:「我讓御馳山莊的人四處去打探容疏狂的生死,原來卻是散播她的死訊來著……只是,為什麼?容疏狂為什麼要詐死?」
「為了擺脫一個人。」
「誰?」
「皇太子。即是未來天子。」
林晚詞眸光一緊,問道:「難道她的身份果真與皇室有關?」
艷少聞言,不由得靜默,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皇太子要見疏狂,自然是因為她的預言成真,給他造成了震撼——而林晚詞卻因為藏寶圖地關係,懷疑她的身份,呵呵……
他笑了笑,道:「不管是什麼原因。我們都不想和皇家有任何牽連,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我知道這件事只能瞞林小姐一時,事後你必然能想通其中的關節,所以並不打算隱瞞。正如你所說,對於林小姐這樣的聰明人,沒有秘密。我只想讓林小姐明白一點,容疏狂不是御馳山莊的敵人。」
林晚詞不語,面色煞白。1——6——K-小-說-網
她像一切驕傲的人不能接受失敗一樣。有著極大的憤怒與懊喪:「風凈漓居然拿一束頭髮來騙我?而我居然相信了?」
「這束頭髮確實是疏狂的。她倒是沒有騙你。」艷少輕笑一聲。道:「而林小姐,你自命是最善隨機應變、因勢成事的,多少大風大浪都過來了。自然沒有將風凈漓放在眼裡……呵呵,林小姐可以玩弄男人,也可以玩弄女人,但是你不能同時玩弄男人和女人,尤其是我這樣地男人,和風凈漓那樣的女人。」
林晚詞怒極反而平靜了下來,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笑起來,語氣頗為譏諷的說道:「容疏狂究竟是怎麼招攬人心的?竟令楚先生為她這樣死心塌地,殫精竭慮?」
艷少毫不動怒,冷冷回復她道:「論及招攬人心地手段,她是萬萬不及林小姐,但是,她比你多一樣東西,那就是真誠。」
「你問我,容疏狂究竟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這個問題我從來沒有問過自己,現在想想……」他說著微微抬起頭看向窗外,聲音里有一絲淡淡的迷茫與自嘲:「我愛她竟是沒有為什麼的,但是我就是喜歡她了,她樂觀豁達,愛恨分明,但是糊塗犯蠢的時候也有不少,可是連她地蠢笨,我看著也是歡喜地,單單覺得可愛,有時候簡直巴不得她闖些禍出來,好替她去收拾……你也許會說,像她這樣地女孩子世上有很多,不錯,我也相信這一點。但是很可惜,我沒有遇上她們……」
他停下來,輕輕嘆息一聲:「世人看我楚天遙武功高強,不可一世。其實我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這世上有一樣東西,是我永遠都無法打敗的,就是時間,它是最冰冷的殺人武器,它有時使我激進,有時使我頹然,更多時候使我寂寞,但是唯有疏狂,她令我感到快樂,在她身上,我看到人生光亮地色彩和無限可能……世間的陰謀、權術、算計、勾心鬥角甚至殺戮,這些東西都是我懂的,也都是我擅長的,但這些東西已經令我感到深深的厭倦了……」
這時,外面的天空是青琉璃一般的明湛,一彎弦月只餘一抹極輕極淡的,淺淺的月痕。天已然大亮了。廣袤高遠的天幕上有鶴羽一般輕潔的雲影在飄蕩,清風從遙遠的地平線上吹過來,掠過艷少飛揚的髮絲,掀動他潔白的衣衫,將他那一把獨特的低啞的嗓音吹散開來,化作一池溫柔的春水……
「真的嗎?你真是這麼說的嘛?」我拉住他的胳膊連聲追問。
艷少苦笑,佯怒的瞪著我,還沒有說話,有人已經先受不了的叫起來:「容姑娘,你已經問很多遍了,你不覺得太肉麻了嘛?」
我放過艷少,轉身狠狠敲一下杜杜鳥的頭,喝道:「大人的事小孩少插嘴。」
他跳到一邊去揉腦袋,道:「還是說說你的頭髮是怎麼回事吧,別盡說這些叫人起雞皮疙瘩的話,」
我怒目而視。「閉嘴!」
他迅速走遠,嘴裡仍然在嘀咕:「這頭髮成什麼樣子?簡直和庵堂里的姑子沒分別……」
我一聽,立刻咆哮起來:「臭小子,你活得不耐煩了嘛?」
丫的,艷少已經對我的新髮型表示不滿,這小子還來火上澆油。
「好啦,別鬧了。」艷少握我的手。
我回頭見他面帶微笑,眼底不無揶揄之意,不禁感覺兩頰發燙,不好意思再繼續追問了。
他握著我的手,在涼亭里坐下去,笑問我:「容疏狂來歷不凡,想不想查個究竟?」
我連忙搖頭:「千萬別。容疏狂已死,她生前的事,我一概不問。她即便貴為公主,那也與我不相干。」
他笑起來,故意道:「咦,我倒很想去做駙馬爺呢。」
我不接他的話茬,直望著他笑,心裡細細回味適才聽到的,越發覺得高興,越發笑得歡快。終於,他也忍受不了,露出極端無奈的神情,單手撫額,長嘆著調轉過頭去:「老天,我本來不覺得那些話肉麻,倒給你看得肉麻了……」
我大笑起來。今晚0點出結局,請各位挑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