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III-34 按兵不動(中)
按兵不動(中)
沂義思索了一下,對這位嬤嬤他還真沒什麼映像:「這個還真不知道,可以派人查一下。」但是既然晚凝提起,必定有不同的地方。
晚凝微微皺眉:「我記得當年李么么說過幾句有意思的話,比如孩子生下來都帶著一些天性。特別是一些胎毒,是天生而來的。有的孩子不像爹不像娘至少像祖輩。幾位皇子中有出生了天生就跟爹娘不親不近的。如今看來這幾位皇子中不僅有人跟爹娘不親近,可能性格都差得很遠。不像父母,跟兄弟之間也差別很大。」
沂義並沒有明白晚凝為什麼這麼說,但是還是跟著輕笑一下:「是的,我們兄弟幾個差別很大。我就不是那麼像父皇和母后。」
晚凝不經意地說:「但是陛下很多地方很像太后。」
沂義專註地看著她:「太后的性格和唐家的老太太很像。唐家的幾個兄弟也很像她,特別是新傑和新野是嗎?」
凝兒沒有接話。
沂義也沒期望她回答,接著說:「其實我跟新傑在性格上很多地方都相近,是嗎?如果凝兒現在還在宮中,她會選擇什麼呢?」
晚凝鄭重地回視他,有些事情還是逃不開,既然不能逃避,還是說清楚比較好:「陛下,凝兒已經不在宮中,如果還在宮中,也只是太後跟前的一個宮女。不管陛下眼中的凝兒是怎麼樣的,凝兒自己很清楚,在男女之情上,凝兒是一個心胸狹窄之人,不可能和他人共侍一夫。所以在宮中只能是宮女。」
沂義知道自己今天有點走偏了,趕緊一笑置之,裝作誇張的難受樣子:「唉!這麼多年還是一樣的答案。」
「沂義哥哥既然已經知道,又何必再問。」
沂義收斂心神,溫和地說道:「所以就只能是沂義哥哥。既然如此,今後有任何事,你就像找兄長幫忙一樣來找沂義哥哥就好了,不是找太子,知道嗎?」
晚凝嚴肅地臉眉,將頭微側,皺著眉說:「是。陛下,你難道不覺得四皇子的性格既不像您的父皇,也不像他的母妃,甚或皇族中的其他人?他的性格出奇的冷靜,雖然在很多公共場合他看著比一般人都暴躁。在外面看著很輕浮,但是他身邊的女人說他很穩重......這近三十年來將自己掩飾得這麼好,是需要很大耐心和忍耐力的。他的皇子妃是歐陽老師家的歐陽潔瑩,而歐陽潔瑩和其胞妹歐陽結冰,也就是柒皇子的皇子妃,相貌也差得很遠,這上天造人有時候真是奇怪啊。新傑可能告訴過你,玉仙庵那具屍體是富玉淑。她活著的時候曾經告訴過我,沂和有時候會很可怕地抽搐,雖然發得不多,但是從她的描述來看,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應該是癲癇。這是會在同一家族中重複出現的病症。不知道陛下是否能夠悄悄地幫助查看一下太醫院的醫檔。」
「這個沒問題。」
「另外陛下可否幫凝兒查詢一下當年唐文將軍的所有記檔。」
「唐文將軍?他不是已經在沙暴中失蹤超過十年了嗎?」
「是,但是我想了解他當年任職,卸職以及起複的具體時間,地點,以及相關的奏摺和細節。」
「為什麼?新傑知道嗎?」
「不知道。請陛下先不要告訴他,我只是想確認當年的一些事情。不過請陛下放心,凝兒不是懷疑唐將軍和他的忠心,是懷疑他不是遇到沙暴,而是被人暗害的。所以我不想告訴新傑,他母親的事到現在在他心裡還有陰影,如果祖父也是遭遇的不測,會讓他更難過的。」
「唉,好吧。」
「另外一個是阿一蘭,我想新傑已經告訴陛下了,也許在他們離京的時候沂和的人就已經關注她了。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選擇去沂和那裡,但是我想新傑可能會在心裡後悔當時讓我把他們兄妹推到對方的關注之下。但是這並不是我的初衷,我也沒有想到會有這種事。所以如果今後萬一有什麼事發生,凝兒請陛下留給她一條生路。」
沂義心中嘆息也為自己惋惜,這個善良的姑娘:「凝兒,你知道其實你並不需要為這種事負責。無論她以前是什麼人,但是每個人都需要對她自己的選擇和行為負責,哪怕是血的代價。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不知是非對錯,不知道何為善何為惡,何為可為,何為不可為。這是他們自身的缺憾造成的。」
「但是他不一定會這麼認為。我從來不想傷及他人,但是......」
「新傑知道你為他做這麼多嗎?」
「他知不知道都不重要,我但求心安。」
青木茶社的蘭園,是青木茶社的所有別院中最幽靜的一所。這裡不僅可以喝茶,也可以短租給喜歡清凈的熟客小住。蘭園顧名思義,種滿了蘭花。除了蘭花,這裡有參天的楠木和蔥鬱的慈竹,將喜陰的蘭花呵護在涼涼的綠茵之中。整個蘭園蒼翠疊影,疏疏落落,人行於其間彷彿始終有綠紗掩映。這裡的園丁,得蓮兒指導,將幾種不同的蘭花調理得很好,分別在不同的季節陸續開放。哪怕是冬季,暖棚里也有某些品種開著,使得這個小院兒總是有一種暗香浮動。
以前小九曾經開玩笑說這個院子最適合男女幽會,情侶雙雙掩於竹叢花影之後,讓外人無法觀其究竟。新傑匆匆從平鸞閣趕來,他不知道妻子為什麼找他,而且約在青木茶社這個僻靜的院子,不是她日常起居的牡丹亭。最為奇怪的是蓮兒居然限定了時刻,這是他們之間從來沒有的。向來都是亦或默契,亦或不見不散,哪裡有這種限時限刻的時候。但是他從來不願意在下人面前表現出任何不理解妻子要求的事,所以林媽媽跟他說的時候他答應得非常自然。正正酉時三刻,他在院子外已經感覺到裡面有人,而那香氣是她過去常用的蘭花和玫瑰的混合。雖然她進駐依雲閣之後就換成了百合,但是今天回到青木茶社,回到自己的地方,也許她又想換回來了。
然而從綠煙羅的紗屏後走出來擁抱他的並不是妻子,而是富心淑。他想推拒的時候已經遲了,這個可憐的人從成親到現在,唯一能夠得到的丈夫的擁抱,一次是在青木園的哭訴之後,一次是在今天,雖然無聲,但是凄楚的眼睛里盛滿淚水,讓他措手不及。雖然他試圖分開她,怎奈無聲的哭泣讓他始終下不了手去強行扳開她的身體。這一切雖然掩映在綠煙之中,但是也為走進院子的人看得完完整整明明白白。來者一襲白衣,乾乾淨淨的一個文士。腳步聲驚動了新傑,讓他急速推開懷中的人。
「看來唐公子跟心淑夫人的感情不錯嘛。」身著男裝的蓮兒顯得飄逸瀟洒,她本來就比一般女人高很多,如果不熟悉的人,很難一眼認出她來。「需要我退場讓你們繼續溫存嗎?還是唐公子可以先把佳人放一放隨我去辦正事?」后一句話說得無比冰冷。
「蓮兒,不是你想的那樣。」讓妻子目睹這一幕,新傑知道自己的麻煩又來了。
「我怎麼樣想的並不重要。」蓮兒居然很平和,「只是我想這青木茶社目前還不是玉門名下的產業吧,或是唐公子已經想讓我轉手恭送給你的心淑夫人了?如果你還沒有這個打算的話,就請讓她出去。我還有事要跟你說。」
「我是他家裡長輩選定,花轎抬進門的妻子,這是新傑的產業,你既然可以來,我為什麼不能來?」富心淑心裡的火頓時就竄起來,也忘了裝溫柔。
她出言反擊是蓮兒意料之中的事。蓮兒只是淡淡地笑笑:「阿傑,看來名份還是很重要的事。人家說是你的妻子。看來我是該走了。」她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很快又變得很冷然:「我今天沒有時間跟你討論這些,我想你也很多公務,不想為此浪費時間吧,你應該回去處理你的公事了。」說完,蓮兒轉身悠悠地走了。新傑不得不跟上她,留下富心淑獨自在那裡。新傑跟著她默默走出蘭園,走進蓮兒平日辦事的牡丹亭才問她:「今天為什麼約我來這裡?為什麼限時限刻?」
「果然是玉台將軍。既然限時限刻了,你就會準時到,人家才好等你,不會錯過啊。」蓮兒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容,他第一次發現她著男裝顯得異常清秀。
「你的目的是什麼?」
「本來有兩個目的,一個是想帶你去見一個人的,因為他只有在酉時和戍時相交的時候才會出現在某個地方,但是現在我突然沒有這種心情了。」蓮兒突然覺得很氣餒,雖然她猜到她會看到這一幕,但是心裡還是放不下,居然心中還是會很煩躁,「另一個目的是想看看消息傳遞的速度有多快。」
「你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