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又見瓔珞
十一又見瓔珞
窗外一彎新月,清冷孤寂,夜風輕輕舞動著淡綠色的窗帘,我倚在窗前,努力和困意抗爭,一遍遍的告訴自己不能睡,不能睡!我是真的被那些噩夢給嚇怕了,以至於好多年以後,我對黑夜和睡眠還懷有絲絲恐懼。
「咚咚,咚咚咚」輕微的敲門聲響起,我懶懶的問道:「誰啊?」
「那娜,是我,嘉瑋!」
「門沒有鎖!」
輕輕的開門聲,慢慢走進的腳步聲,我沒有回頭,卻能感覺他正站在我的身後,「嘉瑋,韋姐還好吧?」
「已經沒有事了。早點睡吧,今晚聽什麼曲子呢?」
我慢慢走到床邊,嘆了口氣,「嘉瑋,你也回去吧!我不能這樣依賴你的!」
「不,我喜歡這樣!」他走到窗前,把那只有著八根琴弦的鬼琴瓔珞放到了桌子上,然後背對著我坐好,舒緩淡雅的琴聲響起,是一曲《平湖秋月》。我閉上眼睛,讓感覺跟著琴聲在一起飛舞。可是,過了好久,我發現自己居然還是清醒的。
「怎麼了?還睡不著嗎?」
「你後腦勺有沒有長眼睛,怎麼知道我沒有睡?」
「你的呼吸啊!睡著和醒著是不一樣的!」
「本來是很困的,可現在卻睡不著了!」
「換一支曲子吧,你把眼睛閉上,什麼都不要想!」
我依言閉上眼睛,他彈的卻是我從沒有聽到過曲子,象風吹落葉般輕柔,所有的思想都在慢慢沉入夢鄉。我好像浮在溫暖的水中,每個細胞都放鬆下來了。恍惚中,感覺有人站在我的床前,是嘉瑋嗎?不,不是他!應該是一個女人,我甚至聞到了胭脂的香味。是的,是那個綠衣女子,她默默的看著我,絕美的臉上帶著一絲憐憫,「你是誰?」我在心裡問道。
「我是瓔珞!」她的嘴並沒有動,可是我卻感覺到了她的回答。
「為什麼到這裡來?」
「我是被琴聲召喚來的。」
「鬼琴招魂原來是真的啊!」我在心裡這樣想著,卻忘了瓔珞是能感知到我在想什麼的。
「不,只有撥動了情弦,我才會出現。因為那根弦中纏繞著我的頭髮和祁源的心血。」提到祁源的名字,她的眼中就留下了晶瑩的淚珠。
「那麼久了,還在傷心嗎?」
「夢去心亦去,夢還心不還!」
「為什麼我會看到你呢?」
「我也不知道,我在這裡飄蕩了好久了,真是好久了。你是第二個看到我的。」
「第一個是誰啊?」
「一個和我一樣命苦的女孩子,不過,她現在已經解脫了。」
「她,也死了嗎?」
「我不知道,我只看到她被水沖走了。其實我只是個普通的魂體,身不由己的四處飄蕩,並不想你們想的那樣可以預知什麼,或者操縱什麼的。」
「可是那個詛咒?」
「那只是對命運無奈的控訴罷了!」
「可是你把這鎮上的人嚇壞了啊!」我想起鎮上的人對那個詛咒打點篤信不禁笑了起來。她也莞爾一笑,又深深嘆了口氣說:「那是對他們的懲罰,既然當年他們能忍心將我沉河,就應該受到懲罰!」
「沉河?你不是自己跳下去的嗎?」我大驚。
「不,我是被我的族人們和鎮上的那些膽小鬼裝在玉棺中沉入相思河的。因為他們害怕我真的用鬼琴把祁源的鬼魂招回來。然後再編個故事來掩人耳目。」
「你很恨他們,是嗎?」
「不,我現在已經不恨他們了。恨比愛還要辛苦,我累了。」
「那你為什麼還沒有離開呢?」
「我的心魂被那根情弦纏住了。沒有辦法離開了。」
「是嘉瑋的琴聲把你召喚來的,對嗎?」
「你應該睡了,他為你撫琴是想給你一個安寧的夜。我該走了。」
「別走,你一走,那些噩夢有會來了!」
「不要怕,你要記住,不管是美夢還是噩夢都是會醒的。醒了就什麼都沒有了。」瓔珞的身體在慢慢變淡,像是一縷輕霧在空中飄飄蕩蕩,我又聽到了那飄飄渺渺的歌聲:「蒼雲遠逝,關山路阻。魂兮歸來,故人何處?一弦相思,幾多情苦。雁過斜陽,草迷煙渚。霧失樓台,月迷津渡。魂兮歸來,茫然四顧。淡月凄風,孤舟野渡。幽魂飲恨,朝朝暮暮······」我就在這飄渺的歌聲中沉沉睡去。
陽光刷著我的睫毛,調皮的撥弄著眼瞼,天亮了嗎?可是我耳邊仍然有琴聲在輕輕吟唱啊!我緩緩睜開眼睛,就看到了文嘉瑋還像昨晚一樣坐在窗下撫琴。他就這樣坐了一夜啊!我悄悄的走到他身後,心底竟湧起一份難言的感動,和一份淡淡的柔情,眼角居然有些濕潤了。琴聲忽然停了,他轉過身來,於是我看到了一對深沉、關切、而憐惜的眸子。我托起他的雙手,那雙手的每個手指都被琴弦擦掉了一層皮,而在流著血。
「你睡得好嗎?」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我只是捧著他那流血的雙手,陽光下殷紅的血泛著紅燦燦的光芒,我有點哽咽的說:「我睡得很好,很好!你的手······」
「別看了,沒事兒,我下樓去叫早餐,你趕快換衣服,不然要遲到了!」他抽出手,就急急忙忙的向外走去。我依舊痴痴的站在桌前,看著那染著點點血痕的琴弦。當這一切都已被封存在記憶中,我仍然能在早晨的陽光中聽到不絕如縷的琴聲。
因為夜裡睡得安穩,我的精神好了很多。連那些平時調皮搗蛋的學生都似乎變得可愛了。當我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帶著滿意的笑容走出校門時,我幾乎相信我的噩夢應該結束了。
「老師!老師!」譚心那怯生生的聲音在我的身後響起,那孩子總是一副弱弱的樣子,讓人心疼。我溫和的問道:「什麼事啊?」她猶豫了一下,低聲說:「老師,我叔叔讓我請您過去一下,他說有事情要和您商量。」
又是邱問天!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和這個男人多接觸是件危險的事情。
「老師,請您去一下吧!不然···不然·····」她囁嚅著,頭垂得更低了。
「不然怎麼樣呢?」我把手輕輕的打在她的肩上,柔聲問道。
「老師,求您了!您去一下吧!」那孩子滿臉的哀懇。
我在心裡嘆息了一下,輕聲說:「好吧!我們走吧!」她牽著我的手向校門外的一輛悍馬車走去,她的小手好涼好涼。大鬍子司機走過來打開車門,我瞥了他一眼,感覺有點面熟,但又想不起,在那裡見過了。他微微一笑,說:「小姐真是貴人多往事啊!」
「是你!孟梁?!」我叫出了他的名字,我常常記不住一個人的長相,但是我對各種聲音卻是十分敏感。只要聽過一次,我就絕對不會忘記。
「請上車!老闆在『醉江月』茶樓等您!」他微微欠身。我和譚心依偎著坐在車的後排座位上。譚心的身體在微微抖動。
「你怎麼了?很冷嗎?」我疑惑的問。
「沒···沒什麼,我不冷,老師!」她緊緊握著我的手。
「譚心,邱問天是你的親叔叔嗎?你們不是一個姓啊?」我終於說出了心底的疑惑。
她可憐兮兮的看著我,那雙大大的眸子里露出了哀懇的神色。我實在硬不下心腸來繼續追問了。「沒關係,我不問就是了。」我把那個小小的可憐的身體攬在懷中,希望能讓她感受到一點點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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