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荷塘夜語
十荷塘夜語
文嘉瑋的琴聲的確有抑制噩夢的作用,可是我發現只要他的琴聲一停,那些噩夢就又會回來。幾天下來,我還是被噩夢折磨的苦不堪言。上課也總是出錯,而最讓我害怕的還是我發現即使是在白天,在我完全清醒的情況下,我也常常會看到夢中的那些東西。他們緊緊纏著我,無論白天還是黑夜都拚命證實著他們的存在,增加著我的恐懼。我已經開始考慮是不是應該離開這裡一段時間了。
又是黃昏,可是我已經感受不到小鎮黃昏的美麗了,我用近乎絕望的眼神看著漸漸西沉的落日。文嘉瑋一直沉默著走在我身邊。為了我的噩夢也讓他傷透了腦筋。
「怎麼辦?怎麼辦?天又要黑了!」我低聲說。心也隨著落日慢慢沉入黑暗。
「那娜,別怕,既然琴聲能夠抑制噩夢,那我今晚就在你床邊彈奏一夜。」
「明晚呢?以後呢?我必須擺脫掉他們。唉!天哪,我招誰惹誰了!」我低垂著頭踏進了琴軒的大門,差一點撞到了江浩的身上。他這幾天也幫我想了不少辦法,還弄來了一些進口的安眠藥物,可是全沒效果。此刻他正微笑著看著我,說:「那娜,今晚再試試那個新葯吧!」
「我不要!那些葯除了讓我睡到上班遲到之外,沒有任何效果。」
「那娜,聽哥哥的話,還是回家吧。你可能是太累了。這裡的環境不適合你。」他滿臉關切的說。
我輕輕嘆了口氣,文嘉瑋淡淡的說:「江先生,我已經可以用琴聲來抑制那娜的噩夢了。」
「哦,對了,嘉瑋,我正有事情要找你。這位陸露小姐就是飾演瓔珞的演員。」他指著身邊的漂亮女孩子說。「我希望她能學習一下演奏古琴。令兄向我推薦了你。那娜也說你的琴藝是最好的。希望你不要嫌麻煩,收下這個小徒弟吧!」
那個明艷美麗的女孩子專註的看著文嘉瑋,烏黑的眼珠,性感的嘴唇。她溫柔的請求道:「請你不要嫌我太笨。我很想學好古琴,演好瓔珞。」聽說她是個新人,不過江浩很看好她。我推了推文嘉瑋,說:「拒絕女士是不禮貌的哦!」他看了我一眼,微微點了點頭。
我們一起去了聽雨閣,文嘉瑋開始教陸露一些古琴的基本指法,我和江浩在蕭瀟的房間里聊天。蕭瀟無奈的說:「那娜,你還是回家吧!那些該死的噩夢會弄跨你的。」
「我也在考慮這件事,不過我真是不甘心啊!」我凝視著窗外的夜色努力剋制著內心的恐懼。江浩坐到身邊,柔聲說:「那娜,我們一起回家吧!」
「哦,你的電影怎麼辦?」
「蕭瀟會幫我的。我希望你能安安全全的,快快樂樂的。」
我緩緩的搖了搖頭,低聲說:「讓我再想想。你們聊吧,我想早點回去了。」
「那娜,我送你!」江浩拿起掛在靠背椅上外套披在我身上,「夜裡風大,你應該穿暖和一點。」我們一起走出了聽雨閣。
「你的電影拍到什麼程度了啊?」我輕聲問。
「那娜,你應該很清楚,拍電影並不是我留在這裡的真正目的。我是為了你才留下來的。」江浩從後面抱住我,有暖暖的風吹在耳邊,「那娜,回到我身邊來吧!我們一起離開這裡。遠離那些噩夢。」他的聲音像是夢囈一樣綿軟。我想從他的懷抱中掙脫出來,可是他的手臂那麼緊,我掙了幾次都失敗了。
「放開我!」
「不放!答應我,那娜!」
「你放手啊!」
「不放!這一次我絕不放手了!」他的語氣好堅決。
我輕嘆了口氣說:「放手吧!我已經長大了。江浩,我不可能再像小時候那樣傻傻的崇拜你了。我們都不可能在流失的歲月中回頭。」
「那娜,你是不是喜歡上文嘉瑋了?」他終於鬆開了我,但是兩隻手仍然緊緊的抓著我的胳膊。
「我也不知道,只是和他在一起感覺安心快樂。」
「和我一起就不快樂嗎?那娜,你小時候可是最喜歡黏在我身邊的。」
「你也說了那是小時候。江浩,我們都要學會正視自己的心,小時候我把你當成偶像來崇拜,那不是愛,而你呢,你只是習慣了我的崇拜,我的依偎,那也不是愛。你是那麼聰明的一個人,不會不明白的!」我深深的注視著江浩,多少年了,我把他當成夢裡的白馬王子,習慣性的仰視讓我失去了自我。直到有一天我突然發現原來我和他身邊的其他女孩子一樣不過是他證實自己魅力的證明而已。我就在那一刻里找回了自我。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慢慢發現其實江浩不過是我為自己編製的一個夢,是夢就總是要醒的。
「那娜,江浩,你們在做什麼?」文嘉瑋從迴廊中慢慢度過來。
江浩苦笑著說:「來得夠快的。那娜,不管歲月如何變遷,我始終站在原點等你!」說完輕輕的在我的臉頰上吻了一下,然後挑釁的看了文嘉瑋一眼就走開了。
「那娜,他為難你了?」文嘉瑋站到我面前清亮的眸子柔和的看著我。
「沒有,我還不想回去,你陪我走走吧!也許走累了再去睡覺,就不會再做惡夢了。」
「那咱們就繞著荷塘轉轉吧!」我們剛剛走了幾步,就看到文豪匆匆忙忙跑過來,他一看到我們就大聲叫道:「三叔,爸爸和媽媽吵起來了!爸爸要打媽媽呢!」文嘉瑋抱住滿臉淚痕的文豪,緊鎖雙眉,沉聲說:「他到底要怎麼樣!」
「嘉瑋,你快去去勸勸吧!我就不過去了,免得韋姐難堪。」我輕輕的幫文豪擦去了臉上的淚痕。看著他們匆匆離去的背影,突然感覺有點冷,裹了裹身上的外套,才發現自己還披著江浩的衣服。
「那娜老師,我們又見面了!」好熟悉的聲音,我轉過身,就看到那個曾經想約我去幽蘭園的男人正微笑著站在我面前。
「先生,我想我應該已經跟你說清楚了吧!我不你要找的人。」
「小姐,我想我不第一個對你產生懷疑的人。」
「是的,你不是,我真是不明白你們這些人為什麼都懷疑我?」
「其實很簡單,你在一個不合適的時間來到了這兒,而且,而你又看到了一些不該看的東西。」
「是什麼?我看到了什麼?」
「荷塘上的綠衣女人,還有那該死的琴聲!」
「為什麼?」
「噓!有人來了!」他拉住我跳上了停在在池邊的烏篷船。我們蜷縮在船篷內,他拉過船上的葦席蓋在我們的身上。我透過葦席微微翹起的縫隙中看到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正顫巍巍的跪在荷塘邊,他從籃子里拿出水果和點心一樣樣擺放在草地上,又拿出了一隻小巧精緻的香爐,點上三炷香,望空拜了拜。然後端起一杯酒灑到荷塘里,「瓔珞啊,前天晚上才是你的祭日,大哥沒有忘記,大哥病了,沒爬起來,哥快死了,到了那邊,你有多少恨,都沖著哥發泄吧!是哥對不住你!哥沒照顧好你,還害你········,哎!不說這些了,瓔珞,文老太太死了,馮毅也死了,是你殺了他們嗎?做哥哥的窩囊,一輩子都被人脅迫,害了你也害了鈺兒。大哥求你再幫大哥一次,把文嘉瑄那個畜生也殺了吧。讓鈺兒的後半生能活得開心些。大哥求你了,求你了·······」
聽著老人那絕望的哭聲,我徹底糊塗了。瓔珞不是明代的嗎,怎麼又成了這老人的妹妹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爸,你怎麼一個人來了?你不能這麼哭啊!你的身體受不了的!」
我一驚,來人是韋鈺!她正打算扶著那老人起身,老人掙開她的手,痛苦的說:「鈺兒,你就讓我跪著吧,我對不起瓔珞,也對不起你!」
「爸,事情都已過去了,我不怪你,姑姑···她···她也不會怪你!」
「不,鈺兒,瓔珞是為了我啊,不然她是不會去的,她不該死啊,該死的是我啊!是我啊!還有你,你也是為了我啊!我是個罪人!罪人啊!鈺兒,你離開文嘉瑄吧,我就快死了,他們不能再威脅你了!」
「爸,文豪都已經十歲了,一切都已經成定局了。你就為我好好活著吧!」
「啊!天哪!我是個罪人哪!罪人哪······」那個老人伏在地上大哭起來。韋鈺就蹲在他身邊,努力想把他扶起來。
「爸,你起來啊,要是有人看到了,又要傳出多少謠言來。」韋鈺著急的說。那白髮老人聽了她的話,才緩緩站起身來,依舊不住的抽泣。韋鈺拿出紙巾給老人擦著臉上的淚,攙扶著老人慢慢離開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我們才從船里站起來,他的臉上帶著嘲諷的笑說:「那娜老師,你的身體一直在微微發抖,沒做過壞事吧?」
「無名氏先生,您的表情如此鎮定,是經常做壞事了?」
「無名氏先生?呵呵,是我疏忽了,我叫邱問天,你叫我問天吧!」
「問天?一個經常做壞事的人還有什麼要叩問蒼天呢?」
「世間萬物都是相依相扶的,有天就有地,有陰就有陽,有善就有惡,有好人也一定要有人做壞人。只要是存在就有它的合理性。所以,請不要用世俗的眼光來看我這樣的壞人。」
「壞人不可怕,懂哲學的壞人才真正可怕!」
「過獎了。」他看了一下腕上的夜光錶,接著說,「我今晚是特意過來找你的,而且絕對沒有惡意。聽說你這幾天一直備受噩夢的折磨,你怎麼看這件事?」
「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你怎麼看這些突如其來的噩夢呢?」他點起一根雪茄煙,深深的吸了一口。
「我比較倒霉唄!總是被一些討厭的夢和討厭的人糾纏!」
「哈哈哈,我很贊成你的這種看法。不過,對於你的那些噩夢,我建議你還是應該好好調查一下。它們來得不簡單!」
「你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你明白,我想那些夢應該是有人故意製造出來的。」
「是誰?!為什麼要這樣害我?」
「小姐,我也是個凡人,不是全知全能的神,我不知道是誰幹的,不過,我想你只要認真想想,以你的聰明應該不會毫無線索。好了,我得走了。」他對我微微點頭,一轉身就快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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