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夜涼如水

【五十八】

天空由昏黃被塗抹成鉛灰色，再被老天爺隨手一揮，而至黑色，一彎朦朧的月亮正害羞的從透明的雲里鑽出來，閃著銀色的清輝。

隨著清幽的笛聲我來到了南宮夜居住的院子，一個人影，姿態優雅的坐在房頂上，皎潔的月光傾瀉在他的黑色長發上，隱隱散發著一層淡淡的光暈，整個人都沐浴在銀色的光影中，如同天上的神祗。

等到他一曲笛聲奏完，我仍是沒有回過神，等到南宮夜不知何時站在了我的眼前，才反應過來。

南宮夜仍舊淡淡的笑著，淡雅如霧般的漆黑瞳孔里盛滿了我不自在的面容，優美如櫻花的嘴唇，彎起輕巧的弧度，他說：「上去坐坐么？」

隨著他的手指，我看了看那屋頂，屋面是柔和雅緻的曲線，覆以青灰瓦或琉璃瓦，整個屋頂像一個輕巧而美麗的冠冕。

雖然有些害怕，卻充滿了期待。我點點頭，閉著眼睛被南宮夜用輕功帶上了房頂，等到端正的坐好，還仍是不敢睜開眼睛。旁邊的南宮夜卻一直沒有聲音。

「喂！南宮夜！」感覺到右邊的溫暖氣息，我忙用手亂抓，在觸碰到他的手之後連忙縮回，卻忽然被南宮夜握住，他說：「沒事的。」

不知為何，他的話有一種奇異的力量，讓我安心。慢慢睜開眼睛，整個府邸的景色都在眼底壯麗的展開，從南宮夜手心傳來奇異的熱度讓我慌忙的抽回手，說：「我才不會害怕呢！」

南宮夜笑容不減，問道：「你找我有事？」

正好他開口，我也免去了尷尬，說：「你能不能幫我照顧顏赫和碧清？」

「碧清？」南宮夜不解的開口。

「恩。」我點點頭，說：「怎麼可以連累碧清一起去送死呢？」

「難道你不好奇顏赫的身份么？」他忽然轉移話題問道。

我皺皺眉，這是我一直以來不願承認的，寧願相信顏赫是那個單純落魄的小乞丐，也是不願他有多顯赫的身份，多複雜的背景，可是一切都還是我太過一廂情願了，單就顏赫被人黑衣人追殺來說，他的身份也不是這麼簡單的。

我嘆了一口氣，說：「不管怎樣，他永遠都是我在龍陽城撿回來的小乞丐。」

「那我答應你。」

「謝謝。」開心的笑道，心裡的石頭終於放下一些，有南宮夜照顧他們兩個，我始終是很放心的。

「那，你能不能給我講講皇上是怎樣一個人？我好對症下藥。」

「對症下藥？」南宮夜有些好笑的說。

「當然。」我還是很珍惜自己脖子上的腦袋的。

「不必太過擔心。」南宮夜看穿我的擔憂，安慰道：「羽已經布置好一切，他當然不會讓你死。」

「是這樣說啦！」我猶豫的開口，「可是皇上————」

「皇上也不會對你怎樣的。」南宮夜肯定的說，隨即轉頭看著我，說：「只要你還是駱迦國的公主。」

「為什麼？」疑惑的問：「他為什麼不殺我？呃————我是說，公主。」想起南宮夜說過他們見過，「難道皇上————愛上了公主？」

南宮夜卻忽然湊過身體，比墨色更加魅惑的黑色瞳孔總像是氤氳著淡淡的水汽，薄薄的一層讓人卻看不透，眉目俊美，肌膚細緻如美瓷。精緻而不加修飾的臉龐就這樣放大在我的眼前，低沉而磁性的嗓音緩緩的說：「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我忙不迭的向後仰去，搖搖頭，就在感覺自己的腰肢承受不住的時候南宮夜忽然恢復了坐姿，好奇的問：「那你和羽做的約定？」伸出修長的手指輕點著額頭，又像是自言自語的說：「你連這事都不知道，那，你要和羽交換的『那個秘密』————」

我一驚！『那個所謂的秘密』肯定和榮祥有關，難道皇上要娶榮祥也只是為了這個『秘密』，所以在沒弄清楚的情況下是不會殺了公主的，究竟是什麼『秘密』，讓所有人都趨之若鶩。

可是，就算皇上不殺我，等到南宮羽把我救出來，等到和他攤牌的時候，也會殺了我的吧！畢竟我騙了他，而且倒時候我這個假公主一點利用價值都沒有了。

一想到這些，頭就痛得要爆炸一般，太麻煩了！

「你居然騙羽？」南宮夜轉過頭笑著說，眼底帶著一絲調笑，像是十分欣賞我的做法，帶著幸災樂禍的味道。

「什麼？————什麼騙啊！」我支吾的說，假裝打了個哈欠，眯著眼睛說，「好睏哦！我想回去睡覺！」

「恩。」南宮夜正準備送我下去的時候，似乎忽然想起什麼，接著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

等到他的手掌平攤在我面前，掌心放著一支通體鮮紅，晶瑩流轉的發簪，驚訝的睜大了眼，南宮夜溫柔的眉眼淬不及防的映入我的眼帘，他說：「仙兒也只是一時孩子氣，倒是你是真的很喜歡它，而且，只有你才能配的上它。」

「我————」我喃喃的張了張嘴，卻不知說什麼好。

「我幫你帶上。」

看著深邃而溫柔的眼眸，這一刻我竟然一點拒絕的力量都沒有，是的，我拒絕不了。不知是他手中的簪子太過璀璨美麗，還是他的話語太有蠱惑性，讓我失去了放抗的能力。

傻傻的點點頭，垂下眼瞼，由他替我插上發簪。寬大的袖口輕輕的拂過臉龐，帶來陣陣的酥癢，隨著若有若無的青草氣息，呼吸一窒，感覺自己快呼吸不過來。

緊握在袖擺下的拳頭也出了一手心的汗。

————————————

「進去吧！」南宮夜送我到居住的院子，石拱行形的石門前，說。

「恩。」待他的身影消失在銀白色的月光下，才愣愣的回過神來。

「啊！」剛進到院子看到石桌旁坐著的人影，嚇的我輕呼出聲，待看清是南宮羽之後，忽然感覺彆扭，解釋道：「我剛才只是———」

「不必解釋！」南宮羽卻忽然打斷了我的話。

我咬了咬唇，是啊，自己幹嘛像個偷完腥被老公捉姦成雙的女人？幹嘛要向他解釋？可是她冷淡的話語還是讓我感覺很鬱悶，悶悶的說：「噢！」

南宮羽的眼神劃過的臉，看見頭頂的發簪之後略微一閃，卻在下一刻轉過眼平靜的說：「明天，我送你進宮。」

失落的垂下眼瞼，低聲答道：「恩。」

隔了許久，南宮羽都沒有說話，良久的沉默在兩人之間來回的打轉，我忍不住的抬起頭，迎上他漆黑的瞳孔，說：「王爺，本宮現在想歇息了。」

南宮羽一愣，而後眼光冷冷的看著我，慢慢逼近，說：「我，不准你叫我王爺。」口氣強硬而霸道。

我努力裝作不害怕的樣子，說：「那我要叫你什麼？我們之間的關係也只能停留在這樣了，不是么？」

南宮羽眼中怒火更盛，像是燃燒著兩團濃烈的火焰，一字一頓的說：「那本王就不打擾了，公主好生休息。」

隨即拂袖而去。

「南宮羽！你是個笨蛋！」我低聲咒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