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出氣
「太對了?」張瀲夕疑惑這句話什麼意思。
「你讓我想一下,我想好了再和你解釋。」林平搬張椅子坐在張瀲夕的床尾。
在室外睡了一夜,吹了一夜的冷風然後感冒,感冒好了。這一切看上去都是十分正常,完全符合人體的生理變化,也符合病理學的因果關係,可是為什麼會出現身體越來越差的情況呢?難道有什麼細節是自己沒有注意到的?
林平在腦海中翻來覆去的翻看方才看到的畫面:入秋的晚上、穿著睡衣的少女、冷風、樹下、天亮、清晨、回家。
這一切如果說最後導致一場重病,林平都覺得是理所當然,可怪就怪在偏偏只是輕微的感冒卻導致了張瀲夕身體每況越下,找不到病因也就無從著手。
哪怕自己答應張青山去奈良偷那顆什麼丹丸,可也不一定管用。
葯無所及,不過是徒勞一場罷了。
夜天獨坐在張瀲夕的房間里,房門一直緊鎖著,過了許久也沒有打開的跡象。
張青山在門外候著也不敢打擾,這個年輕人的怪脾氣他是見識過的,怕又給惹不高興撒手不管了,耽誤了女兒的病情才是關鍵。
樓下和張家關係親近的走上來幾位,張青山連忙示意安靜,躡手躡腳的和眾人一起下樓,到了樓下開敢開口說話。
「大伯,剛才那個小屁孩是什麼人啊?你怎麼對他這麼客氣?」說話的是張青山弟弟張青水的兒子——張凌——也是剛才請林平掐滅煙頭的年輕人。
「注意言辭。」張青山橫了張凌一眼:「等下他下來的時候不準說話這麼沒禮貌。」
「唉,大伯,我知道了。」
張青山面色不悅,其他人也都噤若寒蟬不敢開口詢問。看來這群人都是以張青山為首,不敢有任何的忤逆。
「大哥,凌兒剛才問的也沒錯,沒見過你對一個孩子這麼客氣的呀。」張青水穿著一身西服,身邊站著他的妻子陳曦研。
張青山抬頭朝張瀲夕的房間看了一眼,坐在上首位,環顧了一周說:「這孩子可不是一般的孩子啊,是個能人,大能人。」
「大能人?」
眾人交頭接耳,言語中都是質疑。
「一個鄉下的孩子,還能有什麼能耐?」
「可不是,這種田插秧的本事可不能算是大能耐呀,哈哈哈哈。」
「怕不是個江湖騙子,張老哥要小心了呀。」
張青山手一揮:「唉,這話可不能亂說,慎言、慎言吶。」
「張老哥,要是有些話不好說的,要不,等我們哥兒幾個給你試試這孩子的斤兩。你就說他是做哪一行的吧?我看他進了瀲夕侄女的房間,莫不是個少年神醫?」
「這話,倒還真讓你說對了。」張青山頗為得意的笑著:「這位小兄弟啊,是不是神醫我不斷定,但是對於醫道卻是有幾分本事。他給我女兒開了一味葯,叫做蘭心草,你們可曾聽過?」
「蘭心草?那是什麼東西?」
「雖說我不懂醫藥,可對於藥材還是了解一些的,卻沒聽說有蘭心草這一味葯啊。」
「哈哈哈哈,見識淺薄了吧。」張青山笑呵呵的看著眾人,想要賣個關子卻又忍不住顯擺:「我已經讓人送來了,等下你們就能看見這蘭心草。而且這位小兄弟給的服用方式也很特別,選長不過半指、頂頭無花無苞,搗碎了用井水熬制,在正午十二點煎服。你們可曾聽過如此用藥的?」
「我怎麼聽起來頗有點像是江湖郎中開的方子?」
「可不是,大伯,瀲夕病這麼些年了,您可不能病急亂投醫啊,萬一治個好歹,瀲夕妹妹可不就——」
「死孩子瞎說什麼話呢。」張凌的母親陳曦研拉住張凌,阻止他往下說。
「我這不是關心瀲夕嘛。」張凌輕聲嘟囔。
「沒關係,百無禁忌。」張青山大方的笑笑:「有沒有效果呢,等下等葯來了,一試就知道了。諸位也就別走了,留下來吃個便飯,有什麼事情呢,我們下午再聊。」
「也好,難得遇到這麼個少年神醫,我們也想看看有多神。」
「對對對,萬一以後有個病災有這麼個小神醫在,倒是也不愁了。」
話雖然說的客氣,多是抱著看笑話的態度,沒人會真相信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真能有多高的醫術。
只是礙於張青山的面子,不好明說罷了。
「嘭」
張瀲夕房間的門猛然打開,夜天從門裡衝出來,朝下面大喊:「你們消停兒行不行?煩死人了。」
眾人正聊得開心,歡暢大笑卻被林平這一聲吼戛然而止,所有人看向張青山。
好歹這也是主人家,你作為一個客人卻在此無禮的大聲吼叫,不是抹主人家的面子嗎?
眾人也想看張青山的態度,這總不能再縱容了吧?
孰料張青山竟朝林平客氣的說:「小兄弟,打擾到您了,不好意思,您給瀲夕看病,我們出去聊。」
聽完張青山的話,林平掉頭又「嘭」的一聲把門關上。
「大伯,這小子是不是太不懂規矩了?」
「張兄,這可是客大欺主了呀。」一群人都在鳴不平。
「去偏廳聊,去偏廳聊。」張青山沒有理會眾人的憤慨,將一群人帶到一旁的偏廳。
張青山能如此縱容林平,一來著實是因為被林平出手的那些東西給驚到了,地下市場的古玩玉石、冥器字畫素來不少,但是像林平這樣能搞到隕鐵、彼岸花、不老紋這種稀有到聽都不曾聽說過的東西,卻還真是獨一份。二來是和老許多年的交情在,張青山相信老許的眼光和看人的能力。再三便是林平一眼就能看出張瀲夕的病情,開了個奇怪的方子。
人性便是如此,越是奇怪越是匪夷所思,越願意相信是真的。
張青山也不例外。
趕走了樓下嘰嘰喳喳的人群,林平又坐回床尾的椅子上。
張瀲抬眉看著林平問:「你生氣了?」
「沒有?」
「那你怎麼發這麼大的脾氣?」
林平抬頭看著張瀲夕的眼睛,心頭一軟:「我不是生他們的氣,我是生我自己的氣,想了半天都沒想明白。」
「想不明白就休息一會兒,我這病都拖了好幾年了,不差這一時半會兒。」張瀲夕寬慰道。
林平搖搖頭:「說的對,想不明白就休息,你穿上外套。」
「穿上外套幹嘛?你要帶我出去嗎?」張瀲夕問道。
林平嘿嘿一笑:「被下面那些人弄得心煩,拿他們出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