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拜誰?
聽她說完,這些整日打打殺殺的糙漢只覺背後一股涼風襲頸,一時之間,再無人妄自動作。
灰衣公子站在高處,將那女屍的詭異之處看得真真的,他片刻思忖后,轉眸看向秋葵問:「你可有對策能毀了此女屍上的符嗎?」
秋葵回答:「為今之計,我只能畫些鎮屍符將這屍穩住!」
那叫千斤的大鬍子聽后,不免覺得這乃瞎扯淡,他嚷著:「俺的火燒刀砍都對這東西無用,小丫頭,你畫幾張紙就能管用?」
她已習慣他們的質疑,也不多作解釋,他們既然不肯走,是與不是,到了夜裡,自然見分曉。
她隨即轉頭對灰衣公子說:「我畫符需要些東西,不知公子手下哪位大哥是沾過人血的?」
這話簡單直白,就問他們,誰是殺過活人的!
灰衣公子先是一驚,實未想到一小丫頭敢問他這種話,不過轉瞬,他便將那縷驚色收去,手微微攤開,頗是狂傲道:「爺身邊各個精兵悍將,又是哪個手上沒沾過人血?」
若是尋常小女子,聽到自己與一幫殺人不眨眼的人同一檐下,只怕早就花容失色,秋葵卻面不改色再問:「那哪位大哥沾過的人血最多?」
大鬍子首當其衝自薦:「俺自幼力大無比,才有了這千斤的名字,俺自五歲起就從了軍,上過疆場,殺敵無數,你要問咱們這堆人里誰殺人最多,那肯定是俺了!」
秋葵點點頭表示滿意,問道:「那可否借千斤大哥身上的熱血,小女用來畫符!」
這廝也是豪爽,撩起袖子就答應道:「你早說要血,哥身上多的是!」
她取來一個碗謝道:「不必許多,一碗足夠。」
隨即放了千斤一碗熱血,取來王祥亥未用完的黃符紙,在血中灑上硃砂,提筆在案前畫符。
那灰衣公子興味兒十足的站在案前觀摩,見她畫符時,眉目冷然,腰板筆直,神色莊重,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老者般大氣,並不像初見時,跟在王半仙身後唯唯諾諾的丫頭片子。
而畫著潦草紙符的秋葵腦子裡,卻全是昔日在家中,奶奶教她畫符的場景。
「秋葵,筆鋒要穩,得快,不可猶豫!」
「秋葵,我們走陰人這寥寥幾筆,絕非文人墨客般的詩情畫意,這是天地萬物間聚集的靈氣,掌管靈氣者,自當心有萬物、承載萬靈的氣魄,你記住了嗎?」
她記住了,只是以前是她看奶奶畫符,如今她才真的切身體會,要獨當一面的心境!
她畫了數張,終放下筆,灰衣公子便立即拿起那支毛筆在眼前打量,好奇問:「這好像不似尋常筆?」
秋葵點頭,「這是王半仙的,我借來一用,這確實不是尋常所見的筆,而是用老黑毛狗的毛髮所制!」
黑狗辟邪,黑狗血更是減煞的利器,用黑狗毛髮所制的符筆在道門裡不稀奇,以前她奶奶也給她做了一支,上回被一起留在了河仙村。
說完,她扭頭看外面的天色,有件事兒差點忘了,忙求助道:「公子可否請兩位兄弟去旁邊砍一顆桃樹,取樹榦最中心位置做上八根木釘,我夜裡有用處!」
灰衣公子也不多問,立刻叫二夫人與周獄去辦。
這邊,她將屍體拖到檐下,分別在額、肩、手、足分別貼了七張鎮屍符,怕這些大老粗不懂瞎碰,她還特別小心叮囑道:「各位大哥,切記這七張符不可動!」
大鬍子瞧她這般嚴肅,不以為然問:「這夜裡風大,沒準一會兒就給你吹跑了!」
秋葵倒不擔心這個,她說:「我這符風吹不走,只有活物才能揭下來!」
「還有這等奇事?」大鬍子不信,專程守著屍體看了許久,傍晚的風吹得他衣衫繚亂,卻未見那幾張符有任何掉落跡象,頓時對這小丫頭佩服起來,不久,他就跑到自家主子跟前說:「爺,這小丫頭好像真與尋常小姑娘不同!」
「爺,您說,那屍體真的會詐嗎?」
灰衣公子坐在太師椅上,仰頭看著殿中的大樑出神,未聽見他話語。
「爺?」
他眸間回神,問道:「爺的劍呢?」
大鬍子愣了一下,未曾想主子突然問劍做什麼,忙從後背取下來:「在這呢,俺一直背在身上。」
「今晚恐不太平,將劍給爺磨亮點!快去!」
大鬍子應著,抱著那把寶劍到後院仔細磨起劍來。
比起他們這兄弟幾個的傢伙,他家爺這把劍可是兵器中的上品,據說是當年爺的母家傳下來的,因為爺的母親走得早,這劍是少有留給爺的遺物,所以爺自來金貴得很,一直用布裹上幾層生怕見光生了銹似的;除非遇上大陣仗,否則,爺是不會拿出來用的!
天色已經黑盡了,雨也停一段時間了,秋葵站在廟門口面色凝重的望著外頭,隨即進到殿里對灰衣公子說:「那兩位被遣去砍桃樹的大哥去了許久還未歸,我擔心出了什麼事。」
灰衣公子坐在椅子上,不屑答:「爺這兩手下皆是數一數二的高手,未必在這小漁村裡砍顆樹,還能被村民給綁了去?」
說完,他神色終有變化,眉頭一蹙,起身往外面探,像是發現了什麼異樣,他問:「這村子有幾戶人?」
「有數十戶吧,村民兩百餘人。」秋葵答。
他又問旁邊的千斤:「入夜時,可曾見過哪家生火做飯?」
大鬍子神色一驚,「不曾!」
莫大一個村子,這麼多人,怎會一家都無人做飯,這說不通!
再想外邊停著的那具村民女屍,想來這村子裡頭應也發生了什麼怪事,只不過他們身在廟堂內,並不知曉細節。
也差不多時,院外傳來人急行腳步聲,所有人都出殿去,見是周獄二人回來,皆鬆了一口大氣。
二夫走到近處,將手裡一個布袋遞給秋葵,她忙打開查看,見一支支木釘削得光生,剛好八根,不免贊道:「大哥好手藝!」
二夫被誇卻不覺開心,他神色凝重地對他家主子說:「爺,方才我們出去砍樹時,發現這村子有點不對勁!」
「怎麼不對勁?」儘管今日已聽聞諸多不對勁之事,但這灰衣公子倒是一直不驚不亂,大有一副閻王來了本爺也不放眼裡的氣勢。
「這整村家家大門敞開,卻未見燈火油煙氣,我記得幾日前我們來,此村人氣旺盛,今日那些村民卻不知蹤影!」
這話說完,秋葵想起不久前王祥亥一直嘮叨著什麼『都走不了了』,應與此村所發生之事有關,她立即去殿內找姓王的,欲再問問外面到底發生了何事,卻見殿內沒了王祥亥的身影。
「你們可曾見到王半仙人去了哪裡?」
大鬍子回說:「那神棍不是前不久還在裡頭縮著喊冷嗎?不曾見他出去過。」
他們的人都很警醒,但凡誰進出必定會留意。
今夜本就不太平,秋葵怕這廝先出了什麼事,忙跑到後堂去找,不久就來到小黑屋,見門開著,便走了進去,就看到詭異一幕。
那王祥亥跪在榻前,對著姜無重的肉身不停磕頭,嘴裡念叨著什麼,根本聽不清楚。
秋葵想著,這王祥亥將顏紅的魂袋丟了,這會兒怎麼又拜起來了,就走過去問她:「你在拜誰?」
王祥亥聽到她的問話,突然抬起頭來,面容是他不曾有過的高寡,冷聲反問:「你說他在拜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