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桓家
第四百六十五章桓家
桓揚雙手環繞抱在胸前,不緊不慢地說道:「待她想回來的時候,自然會回來的,」他目光瞥過去,冷笑著道:「你別以為她回來,你就有機會逃跑了。」
寧雨宣盡量讓自己靠著坐起來,這樣要讓她覺得舒服一些,她呵呵笑著,「你怕是想多了,我沒打算逃跑,寧府的宅子這樣荒涼,我也逃不掉的,我只是想知道,當初我和馮紫玉一起掉進淮水裡,她後來是怎麼活下來的?」
她眸子不動聲色地轉了轉,繼續道:「既然你一直與她一起,想必你也知道她當初是被秦雨害得落水,甚至差點沒命,為何她不去找秦雨報仇?」
桓揚有些狐疑,他朝寧雨宣看過去,眼尾略挑起,語氣上揚著問道:「難道你不知道嗎?秦雨已經被他哥哥給殺了,人都已經死了,還有什麼可報仇的?」
寧雨宣愣在了原地,秦風那樣重情重義的一個人,會親手殺了秦雨?這話不管他跟誰說,都難以置信吧。
桓揚呵呵笑著,「不管你信或是不信,事實就是如此,想來這段時間你也沒有注意到秦風的出現吧,當時他率領人馬攻進皇城的時候,秦雨為了救馮子談一命,給他擋了一劍,那時正是不巧,叫我親眼看見了。那場景,還真是叫人聞者傷心見者落淚啊。」
這男子本就是男生女相,面孔陰柔,說話的時候彷彿是捏著嗓子的,讓人雞皮疙瘩落了一地,寧雨宣皺著眉頭,「你在我面前說秦雨的死法,怕是說錯了吧,那秦雨也算是我的仇人,你告訴我她的死訊,是想給我報喜嗎?」
桓揚笑了起來,狐狸一樣的鳳眼裡彷彿閃著光似的,就好像是看到了一個有趣的玩具,興趣昂然,他走到寧雨宣的面前蹲了下倆,說道:「我還以為,像你們這種行醫之人,會心胸開闊呢,眼裡是不會有仇人這種東西的存在的,沒想到,你竟然也是個記仇的。」
待那桓揚走得近了些,寧雨宣才看清他的容貌,一張男女莫辯的臉上,鼻樑高挺,眉目含情,還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難怪馮紫玉逃亡的時候,也要將這個人一起帶著。但是寧雨宣對桓揚的臉有些熟識,「我以前是不是見過你?」
聽桓揚的口音,他應該是馮都人士,想來是寧雨宣以前住在馮都的時候,見過此人罷了。
那桓揚笑得更歡了,她仔細回想著,桓姓並不多見,她所知道的,也就只是那一家罷了。最後她終於想起來,曾經她作為寧家女眷,入宮參加宴會的時候,曾遇見過這個桓揚,當時他應該是跟在自己的叔伯身後,小小的年紀,還因為被人誤會成了女孩子而惱怒過。
而那個桓家,曾經是馮子誠的幕僚,但是他現在,又是怎麼落得了成為馮紫玉男寵的地步了?
桓揚乾脆就坐在了她的對面,見她一副沉思模樣,他解釋道:「當時馮子談重掌皇權的時候,不僅是寧家,我們桓家也受到了牽連,被株連九族,但是我運氣好,得了公主的憐惜,可以存活到現在。」
見寧雨宣那樣被捆綁著不大舒服,自覺和寧雨宣關係稍微近了一些的桓揚,又扶著她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他感嘆著,繼續說道:「你也算是幸運的,當時馮子誠的人都被馮子談端了,你看看現在的寧府,桓家也比這好不了多少,你能遠嫁去景國,避開這些紛爭,當真是幸運多了。」
桓揚將所有的事情都歸結於幸運二字,寧雨宣卻是搖頭輕嘆:「你當我是幸運的,哪裡又知道我一個人在景國孤苦無依的時候,是怎樣度過的,景國的情形比起馮國,也好不了多少,我曾經在邊遠幽城住了大半年的時間,又一直隨軍,因為是景珏的妻子,我受的苦或許並不比你少。」
桓揚這才去認真打量著眼前這個女子,當初寧家和桓家都還昌盛的時候,他經常會在宮宴中見到這個女子,但和大多數人一樣,都分不清她和寧雨珊,誰是姐姐,誰是妹妹,但是後來聽說,妹妹寧雨珊才貌雙絕,比起姐姐來都不知好了多少。
後來他就知道如何分辨了,往往只坐在桌邊低頭吃飯的人,便是姐姐了,之後的那一場替嫁風波,更是叫這兩姐妹的名字名噪一時。景珏那般的帝王之人,竟會真的將所有真心都交付給一個女子嗎?
外面都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偶爾風過,吹著那竹林瀟瀟之聲不絕。寧雨宣靠在角落黑暗的位置,並不能看清她的臉,但是正好有一縷月光落在她的側臉,正好照在了馮紫玉在她臉上落下的那道刀疤之上。
從尊貴的世家子弟,淪落為一人的裙下之臣,桓揚最懂得人生百態和做人無奈,他嘆著氣,說道:「細細算來,你我也算是相識一場了,你雖然是在我們手上,但是只要乖乖聽話,等紫玉她報完仇之後,我會找機會將你放走的。」
大概是夜色更容易讓人敞開心扉,寧雨宣心道自己磨了一下午的嘴皮子,竟然就這樣叫他給應下了放自己走的這件事情,她心中暗道這是一個機會,但她面上不顯,只當做不信的模樣,「以前馮紫玉就恨我恨得要死,你要是將我放走了,她會放過你嗎?」
桓揚無奈搖頭,說道:「看樣子是我還沒有認清你,我將你綁了,你竟還擔心起我的安危來了,我和紫玉是什麼樣的關係,還用得著再跟你說嗎?你只管安心聽話便是。」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了外面一陣腳步聲音,聽著動靜,除了是馮紫玉,也不會是其他人了。桓揚輕笑起來,低聲對寧雨宣說:「你只將我說的話放在肚子里去,」隨後,他又走到了窗邊靠著,默不作聲。
馮紫玉走進屋裡來,桓揚立即就迎了上去,雙手似無骨一般纏繞著馮紫玉的胳膊,用著那有些奇怪的聲音說著話,「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是去哪裡了?我在這裡待著可真沒意思,我什麼才能回去?」
馮紫玉雙眸在兩人身上逡巡著,嘴角只隱隱上揚,帶著微笑,她只當寧雨宣不存在似的,吻著桓揚,回應著他的話:「怎麼?難道你還擔心我去找別人了嗎?可真是天地良心,這個時候能陪在我身邊的,除了你還有誰,那你可別再吃這些飛醋了。」
她說話的時候頓了頓,又去伸手捏了捏桓揚的臉,「你待在這裡沒意思?可我怎麼感覺,你和我們的皇後娘娘,是相談甚歡呢。」她剛才走進雲湘院的時候,就聽見了兩人說話的聲音,但是桓揚,竟然敢在她面前打啞謎?
寧雨宣聞言,冷笑出聲,開口道:「誰和這人相談甚歡,難道我口渴了,連討杯水喝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沒想到都這會兒了,寧雨宣態度還是依舊強硬,馮紫玉走到她面前,用手拍了拍她臉上受傷的地方,「你現在的身份是階下囚,又有什麼權利。」
桓揚緊跟在馮紫玉的身後,聽到馮紫玉的話,更事大半個身子都依靠在她的身子上,「公主,您就是這麼想我的嗎?要不是為了幫您,我哪裡想來這麼一個鬼地方的,這人想要跟我討水喝,可是我半步都不敢離開,沒有去打水,一直都緊盯著她呢。」
馮紫玉對桓揚有救命之恩,她也不會想到桓揚真的會做什麼對不起自己的事情,剛才那話,不過是為了試探寧雨宣罷了,她的手改為愛撫著桓揚的臉:「本宮就知道,桓公子對本宮是最忠貞不渝的,有你陪在本宮的身邊,又有什麼畏懼呢。」
桓揚「咯咯」地笑了起來,但一直不忘吃醋的事情,「公主還沒有告訴我,您剛才是去了哪裡呢。如今馮都到處都是景國兵馬,你也該早些回來才是,深夜在外,太危險了。」馮紫玉有眾多的男寵,之所以桓揚能榮寵不斷,便是他的小意柔情,讓馮紫玉欲罷不能。
現如今,因著岑尤一直在追查刺客的事情,馮都四處都是戒嚴,到了酉時過後,更是加了宵禁,普通百姓之後不可隨意在大街上行走。所以現在,晚上出現在馮都,才是最容易被發現的時候。
馮紫玉拍了拍桓揚的肩膀,解釋道:「我是去查看投靠給景國的朝臣們都有誰罷了,這些賣國求榮的奸佞小人,本宮自然要將他們也一網打盡了。」
寧雨宣不動聲色地將他們的對話全都收入耳中,她盡量將自己縮在角落中,避開馮紫玉的注意。手中藏了將近一日的銅鏡碎片早就割破了掌心,但是有逃離這裡的信念在著,她似乎早就已經感覺不到臉上刀傷和手中疼痛了。
夜色漸漸深了,有促織在外面草叢中不斷鳴叫著,又有風聲吹著竹林,聲音不停,擾人得很,一晚上,幾人都是靠在牆角休息,卻都沒有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