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 雨夜
第四百八十二章雨夜
而寧雨宣的身邊,雲月就坐在一張小板凳上,頭上扎著雙髻,雙手托著圓嘟嘟的小臉,一副痴迷模樣看著自家母后彈琴,任誰看著都想發笑。這副場景景珏不忍心打破,只等著寧雨宣最後一曲終了,他才是走近。
這個時辰,一般都是景珏處理政務的時候,見到他過來,寧雨宣問道:「你今日的政務都處理完了?」
景珏笑著將那封密函遞給寧雨宣,「這大概是這幾日來唯一的好消息了,你且看看,」隨後,他將雲月抱了起來,吻了一下她的臉蛋,問道:「今日在你母后這裡,可學到了些什麼?」
雲月笑著,聲音軟軟糯糯的,跟糯米圓子似的說道:「母后今日教了我一首曲子,但是還不是很熟練,母后說等日後勤加練習便可。」
景珏將她放了下來,道:「既然要勤加練習,那邊不能浪費光陰,現在就回去吧,我與你母后,正好有些話要說。」
恐怕要自己回去練琴是假,想趁機和母后獨處,將自己支走才是真的,雲月捂著嘴偷偷笑著,「那父皇和母后說話去吧,雲月這就回去了。」
待小公主走後,那些宮女也自然識趣地退下了。寧雨宣看完了密函,不由得也笑了起來,「如今證據都已經收集齊全,掌握在手中,不怕李信等人再掀起什麼風浪了,現在看來,皇上可以著手遷都的事宜了。」
如今距離年關,已經不足兩月了,時間緊迫,本來他八月份提出這事,後來遭到李信的阻攔,已經硬生生拖了兩個月有餘。
景珏點了點頭,說道:「後宮內務諸多繁雜事務,只能勞煩你來給朕幫忙了,如今馮都那邊又有一些世家不大安分,他們仗著遠在馮都,天高皇帝遠,妄想牲畜一些事端來,等到遷都至金陵之後,這種情況應該會少些了。」
馮都的世家?寧雨宣仔細回想了一下,當初他們住在千尺巷的時候,那附近大都是一些江南士族居住之所,當時景軍攻入馮都的時候,他們似乎是置身事外,一點都沒有打算牽扯進來。
也是,江南的那些士族之人,大都是以家族的利益為重,如今景國人佔據了馮都,也沒有對他們採取什麼措施,他們自然不甘心就這樣被埋沒了。寧雨宣再怎麼說,她也是在馮都待過多年的。
「其實對付馮都的那些世家,並不難,他們大多數都是只在乎家族長久,並且以入仕為重,你只需要給他們一些無關緊要的官職,便能免了這些人的麻煩。」
馮國地處江南,大都喜歡奢靡,景珏倒是不知道,這背後竟然還有這些,他笑著道:「那就以你所言吧,如果能儘早解決,也能避免日後成為心腹大患了。」
正所謂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所有的事情都漸漸朝著好的方面發展了。秋雨一直落個不停,景珏便沒有回御書房了,下午一直待在乾坤殿中。
等到了夜深時候,聽著雨水在檐下滴答的聲音,寧雨宣和景珏都坐在殿內,燭火因為風吹著,火苗飄忽不定,光影也隨之跳動著。
沒過多久之後,忽然有一黑衣人進來,正是今日被叫去執行命令的秦一,他身後還跟著劉永正和其餘暗衛等人,拖著一人進了大殿當中,「回稟皇上、娘娘,屬下等奉命,將這個行跡可疑的人抓了起來。」
幾人都是冒著大雨進的宮,渾身都濕透了,大殿的地面上也多了許多水漬,景珏開口問道:「可查出此人是何身份了?」
劉永正忙跪了下來,急著撇清關係,「回皇上娘娘,此人正是首輔大人府中的管家,今日微臣去李府的時候,還見過此人,如今這事跟微臣是一點關係都沒有了,還望皇上明鑒吶。」
那管家被李信差使著去劉府送紋銀,可哪裡料到了,他剛銀子交到劉永正的手上,就被兩個黑衣人直接抓了起來,他們身上,都還帶著暗衛的標誌,看著劉永正小人得志的笑,他這才明白,原來自家大人掉進了皇上的陷阱裡面。
管家惡狠狠地瞪著劉永正,「你這個奸詐小人,枉費了我家大人如此信任你,你到頭來卻背叛他,」他立即面對著景珏,說道:「皇上,劉永正此人心術不端,曾經威脅過我家大人,想要得到好處,前前後後給他送了幾萬兩白銀,還望皇上明察。」
真不知道這個管家是不是老糊塗了,景珏臉上帶著些許笑意,反問道:「那朕倒是好起了,你家大人會有什麼把柄落在了劉尚書手中,竟要拿幾萬兩白銀會賄賂。另外,朕記得首輔的月奉雖然極高,但是這幾年,首輔大人竟累積了如此多的家產,當真是不得了啊,看來朕得派戶部的人好好去查一查了。」
那人還想繼續辯解,但是景珏已經不想聽他廢話多言,直接道:「近日天氣變寒,叫御林軍跟朕一起去李府看望看望還在病中的首輔大人,最近李首輔不能上朝,朕還有好多問題,想要親自問問他呢。」
雨夜,外面伸手不見五指,只有宮燈點燃的地方,還似星火點點,見景珏這個時候要出去,寧雨宣不好跟著礙事,她拿了一件斗篷出來,給他披上,「我知道你已經迫不及待了,但是夜裡風大雨大,你別著了涼。」
景珏握了握寧雨宣尚是冰涼的手,說道:「你先早些休息吧,放心,等朕處理完了這些,便就回來了,要不了多久。」話音剛落的時候,賀光就已經帶著御林軍眾人等在了乾坤殿外。
深夜中的皇城似乎是盤踞沉睡著,只是忽然間一陣馬蹄聲在甬道響起,擾亂了這清靜,宮門大開,那些人便很快就消失在了街道上。
因著病痛纏身的緣故,再加上年紀大了,李信本來就有些風濕的毛病,夜裡關節處更是疼得讓他睡不好覺,下著不停的雨更是煩人得很,他翻來覆去,始終難以入眠。
忽然間,耳畔響起一陣動靜來,不知道是外面發生了什麼事,他艱難爬了起來,叫著管家,可是以往一直守著他的管家,此時卻並沒有人應答。李信心中突然一慌,好半晌才想起來,今晚管家是被他叫去劉府辦事了。
他剛在桌前坐下沒有多久,忽然被人從外面打開,李信望過去,卻見是御林軍的統領賀光,他眸光凜然,看著他身後那些帶著金刀的御林軍侍衛,說道:「賀統領深夜裡闖我李府,是所謂何事啊?」
位極人臣的時間太久,李信身上自然也帶了不怒自威的氣勢,賀光並未說話,只是朝後面拱了拱手,景珏便從那御林軍當中走了出來,他渾身沾著濕氣,踏進屋子裡,笑著道:「是朕帶過來的,這番夜深,打攪太傅大人休息,是朕不合禮數了。」
景珏竟然深夜來他李府,聯想到現在還沒回來的管家,李信心中忽然明白了什麼,他竟然是忘了,景珏此人慣會給自己留後手的,他作勢要跪下行禮,「微臣竟然不知是皇上聖駕,沒能出府迎接,還望皇上恕罪。」他可注意到了,景珏稱自己是太傅,當做是他的老師,而不是所謂的首輔大人。
景珏在他跪地之前,伸手攔住,「太傅大人可真是折煞朕了,您如今傷未痊癒,還是做著說話吧,朕此番前來,不過是有幾句話想問問您罷了。」說完,他坐在了李信旁邊。
李信看了一眼外面的御林軍,眸光渾濁,但是閃過一道精光,他坐在了景珏對面,「皇上有什麼問題,問了便是。」
李府的管家此刻就被捆著在外面,景珏卻沒有提這件事,他開口道:「朕想問問,大人你三番五次的阻攔遷都一事,究竟是真的以為歷代先皇為重,還是只是想為您的孫女泄私憤?」
沒有料到景珏是開門見山,李信張了張嘴,最後道:「當初微臣的孫女進宮之時,對皇上您滿是期待,是您親自給她封了妃嬪,最後卻讓她落得了那樣的下場,皇上您心中難道對靜姝就沒有一點兒愧疚嗎?」
聞言,景珏斂了臉上掛著的笑意,說道:「朕一直記得,當初那個教導朕為君之道的太傅大人,一直是個明事理之人,當初靜淑妃連同叛軍一起謀害朕的孩子,朕饒了她一命,即使是住在長青門中,也從來沒有虧待過她,但您的好孫女是怎麼回報朕的,相信大人你自己心中知曉,如今您年紀大了,腦子也糊塗了不少。」
李信哈哈大笑起來,卻是落了兩行清淚,「微臣的兒子早逝,唯獨只有這個孫女了,卻沒料到,一個個的都走得比老夫早啊,我這個天煞孤星的命格,是不得善終了。」
景珏緊皺眉頭,繼續道:「那對於你賣官鬻爵,賄賂吏部尚書,在朝中培養自己勢力,結黨營私等事,李大人現在是供認不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