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第一百零三幕

碎片狠狠地穿透了他的瘦小軀體。

——「我只要度過了明天，就能像正常人一樣自由自在了吧？」

——「沒錯的，到時候就能給阿茨一個驚喜了。」

——「可是阿茨看上去很討厭我的樣子。」

——「沒事的，阿茨，總有一天可以記起途歸的噢。」

「我決定了噢，阿茨，我知道跟我在一起會不幸福的噢，所以……請阿茨離開這裡，去尋找真正的「幸福」吧，好嗎？」倒在他懷裡的人兒，微笑著說出這句話。

在灑滿月光的房間里，少年終於對著他笑了一笑。

此刻，清澈無比的眼底里，全都是「我」。

不要……不要啊……

為什麼？……

我這種人，到底哪裡值得你去做這樣子的事情啊……

只剩下了一天！！！還有一天，我就……我就可以帶著途歸一起去藍天下……

聞著新鮮的空氣。

不吃醫院的飯菜。

在青草上打個滾。

這都是想和、必須和途歸一起做的事情啊……

——「天天悶在房間里不舒服吧？我答應你，只要你肯動手術，我就帶你一起去藍天下做我們最喜歡做的事情！」

——「可我……要是死在了手術台上呢？」

——「不會的！你不會死在上面的，只要你一直想著，我能夠去藍天下玩耍，就一定會成功的噢！」

——「可……」

——「不會失敗的！只要你相信我！」

為什麼……

「途歸！你給我起來！！！」瘋了一般搖著溫度已經漸漸消失的人，唯一留下的是殘留在小拇指上的唯一溫度，「我不需要任何人保護我！我當初……我當初想要的是保護你啊……為什麼總是你來！？為什麼總是你這個廢物來？！」

掛在睫毛上的淚珠在臉頰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痕迹。

「說到底……還不是因為我，太過於廢物了嗎……」

——「因為他們把所有的溫柔都給了你。」

我不要……我不要他們的溫柔。

我想要的只是唯一可以給我一個人的溫柔啊……

為什麼……為什麼將自己一個人的所有溫度都給了自己……

不要……我不要……

明明已經快要尋找到不得不思念的某個人了，可為什麼……總是在關鍵點上失敗！

——「難道你不想回來以後知道我的故事嗎？」

——「想……想要。」

想要知曉你所有的一切。

想要生活在你的世界裡面。

想要的事情太多了。

發現之前說著想不開的話實在是太可笑了。

——神明啊，我依然記得那句落在清泉里的話。

——即使是這樣，依舊要相信，在世界上的某一個角落裡，有一個人在滿心滿意地等待著噢。

那是光，一生一世的光，永不消滅的光。

—

金黃色的陽光傾落於屋頂上，坐在花園裡漫不經心玩著木馬搖搖晃晃的小少爺長得十分俊俏，只是還未長開來，全身散發著貴族氣息。

「阿茨，快進來吃飯吧。」

小少爺搖著木馬的動作微微頓了頓，揚聲道：「不要。」

他討厭裡面屋裡的一切，可唯一聊得來的阿婆卻遠在他鄉，而身為一個貴族少爺，擁有這樣想法實在是不該。

富貴的家庭，美貌的夫人，英俊的老爺，可愛的妹妹……以及，一個與他們格格不入的少爺。少爺昵稱阿茨，是阿婆給他取的，寓意也不知道是什麼。

「怎麼啦，今天可是燉了你愛吃的紅燒肉哦！」

「我不愛吃那個油膩膩的東西！！！那是你的兒子愛吃的！！」阿茨突然變得暴躁起來，「不要把他喜歡的東西強加我的身上！我不喜歡！」

裡屋突然變得靜默起來。

是啊，他們早已忘記，他們永遠珍愛的那個兒子已經去世了，留下的是阿婆送來的一個男孩。

那個男孩……與他們沒有一絲相似之處。

「……阿茨，你在胡說什麼啊，你明明最愛吃那紅燒肉了啊……」裡頭傳來女人強壓著的帶著哭腔的聲音，「啊啊啊啊！！！」

裡面忽然爆發出一股嘶吼。

「都是你！你！你的錯！還有那個老太婆的錯！！！」突然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哭聲，「都是你們的錯……如果不是你，阿晏怎麼可能會死啊！！！」

「阿晏最喜歡……最喜歡吃我做的紅燒肉了，他一定會回來看我的……」

花園裡面的少爺只是冷眼看著。

令人可笑的話語。

你真的以為阿晏會回來嗎？

——「阿晏，知道嗎，媽媽很喜歡你啊……」

——「媽媽，不要……住手啊！！！！」

衣衫褪去，落下瘋狂的親吻。

小小的男孩向他伸出手：「求求你，救我……」

男孩是討厭他的媽媽的。

媽媽不會親吻他。

媽媽不會強制把他按在床上封住他的嘴唇。

也不會魔障說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男孩絕望地向他伸出手：「求求你，救我……」

——「可我，還有一個重要的人，在城市盡頭等著我。」

男孩愣了愣，笑道：「那阿茨去吧，你的天空在哪裡，快去吧。」

「要幸福噢！」

風中，是男孩的笑顏。

——「我不想做阿茨路上的絆腳石，我知道阿茨是不喜歡我的，也不會救我，但我真的知道，城市的盡頭哪裡，有一個人在等著你噢……」

——「所以啊，我送上我的祝福——要幸福噢！」

第二天，男孩上吊了。

阿晏，看著自己僅殘留的空氣一點一點被擠出肺里，很痛苦吧。

這句話好似和什麼重合。

途歸，看著自己殘破身體被不明生物一點一旦蠶食，很痛苦吧。

「不要死去！！！途歸！！！你給我醒醒啊！！！」

——真好啊，阿茨，你似乎變了。

「我回報不了阿茨，就連剩下的唯一生命也不值得。」

「我實在是想不到用什麼來報答阿茨，只能在危險時刻幫助，用著賤命一條遮去致命攻擊。」

「如果非要我妥協，我願意，只要阿茨能在這裡停留的時間長一點就好了……」

好似有什麼東西，很重要的東西，在手中破碎了。

「不要……不要死掉！！！再等一等……只要再等一等就好了……」

瘋了一般敲打著門。

打開啊……

為什麼！！！！

為什麼總是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為什麼……

「阿……阿茨不要傷心……我死去只是一個必要的環節啊……阿茨以後會遇見很多很多的人噢……」

頭狠狠地砸向門。

卻掩蓋不住陸陸續續傳來的聲音。

是那樣的清澈。

「不過……我的世界里只有阿茨一個人噢！絕對……沒有其他人啊……所以……求阿茨不要傷心了……」

不要再說了啊！！！！！

「記憶里除了白色……就是闖入白色世界裡面的阿茨的顏色了……」

「可是為什麼現在世界在開始慢慢地變得黑暗起來？……」

「咦……我看見一顆星星了，那是你嗎？……阿茨？……」

「阿茨，現在我好睏，好像睡覺啊……可以提一個要求嗎？……」

「在我沉睡的時候，阿茨能守在我身邊嗎？……」

「也許，我能做一個很好的美夢呢。」

灑滿月光的房間。

殘留在小拇指上的溫度，是你。

闖入冰冷世界里的溫度，是你。

藍天下一直流動的溫度，永遠是你。

「最終「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