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男子只是伸出兩個指頭,輕而易舉的接下了,少年的猛勢攻擊。少年手被卡在哪裡,無法前進一分。
「第五瑤光。」男子看到少年,依舊不罷休的想要繼續纏鬥下去,男子無奈的喊了少年的名字,將他攬入懷抱之中,懸在半空之中的手停頓了幾秒,輕輕的落在少年的後背上。
少年本就處在崩潰的邊緣,現在男子將他攔在懷中。情緒不受控制的嚎啕大哭,一覺醒來,一切都不復存在。
男子知道少年很堅強,但終究是人,有著七情六慾。衣衫被溫熱的淚水打濕,少年的背脊隨著低聲嗚咽的小幅度的浮動著。
「我到底該怎麼辦,父皇沒了,母妃沒了,墨軒沒了,都沒了……我到底該怎麼辦?我不知道……我…我不知道我能夠做什麼?也不知曉……」少年帶著哭腔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講述著他的無助和悲痛。
王朝覆滅,本就是冥冥之中的定數,上到文武百官,下到市井百姓,無一不知曉,當今聖上求仙問道的事迹。
生死存亡,本就是正常的事情,無法逆轉。從出生那一刻就註定會死亡。
皇帝渴望長生不老,不顧及黎民百姓的貧苦生活,北荒地帶,已經多次前來納諫,希望得到援助,緩解民不聊生的貧苦現象。
座堂之上皇帝,渾濁的老眼中,已不再具有神光,面對那些憤慨進言的大臣熟視無睹,神識早已不知去向何處。或者沉浸在前一晚溫軟在懷時,嬌羞的美人說著:「皇上,您越來越年輕了,也越來越勇猛了,臣妾都有些吃不消了……」
長生,本就是希望渺茫的事情,生老病死本就是人生中的一部分。
在忠誠的大臣,也會失望。
北荒的災情越來越嚴重,大片大片田地有之前的翠綠,到現如今乾枯的狀態。
君舟民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聖上不關心黎民百姓,只在意求仙問道,百姓看不到未來。
太子瑤光過於年幼,現如今只有八歲幼齡。國家的重任無法肩負,雖說在國子監的表現優異,為人不卑不吭,談吐得體,成長為一國之君只是時間問題。
但是時間,哪裡來的時間?
國家處於內憂外患狀態,百姓對君主充滿了怨恨,外界各國虎視眈眈,誰都想要吞下滄瀾國這一塊肥肉。其中北炘國最為嚴重。
當年,北炘與滄瀾兩國發起戰爭,北炘由於主將傲慢不聽善言,落得一個慘敗的下場,不僅簽下了屈辱的條約,甚至將皇子送來當質子。這樣的恥辱,怎會不牢記心中。
北炘國自從戰敗之後,開始富國強兵,無論是盡職盡責地操練著士兵,還是經濟,無一不處於蓬勃發展狀態之中。
反觀滄瀾國,自從戰勝之後,居於自傲狀態,肆意的將軍餉挪用在修建宮閣。
這樣的國家怎會強盛,君主不聽大臣的勸告,一味的貪圖享受。
時間在一點點的流逝,就算太子能夠成為明君,就算忠貞之士不會背叛,那又如何?
時間?時間?時間?
事件接二連三的襲來,壓抑的喘不過來氣,君王貪戀長生不老,貪戀溫軟在懷……
國子監里的太子,能夠被夫子句句稱讚,如何?
少年的獨到的見解,讓夫子微微眯著眼睛,不停的點頭,轉而沉重的嘆息。
來不及了,在看不見的地方,已經燃起了戰火,火光衝天淹沒整個皇城,雛鳳還未長成,一切都已經來不及。
……
少年不知在男子懷中哭了多久,才漸漸的安靜下來,眼睛微紅,多了一抹艷色,雖是少年之軀,儼然能夠看到未來會有著驚心動魄的美。
「我該怎麼辦?」少年雖然悲痛情緒得到了控制,但迷茫的神情,在表示著他的茫然。
國家滅亡了,從此之後,他不再是人人敬仰的太子,沒有了尊貴的身份,他好像什麼都不是。也沒有了壓抑的讓人喘不過來氣的責任。
與其說掙脫了負擔,倒不如說失去了人生的寄託。
今晚來臨之前,人生的所有目的只有一個,成為一國明君。
他能夠理解夫子每次看向他的目光,充滿了期許。現在他什麼都沒有了,一切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整個人生失去了希望與寄託。
「重建滄瀾國。」男子開口,少年聽到男子話語的瞬間瞳孔放大。他要依靠一己之力重建滄瀾國,這個無法實現的夢。
少年從男子的懷抱中掙脫出,眼睛瞪得通圓。他顫顫巍巍的抬起雙手,那雙手養尊處優,連個薄繭都沒,現在重建滄瀾國。
這樣的消息如同一道晴天霹靂,少年觸不及防。
「不!不!不!」一邊說著,一邊搖頭後退。
男子從剛才半蹲的動作,直直的站起,丹鳳眼微微眯起,其中只有冷光:「昨日某人堂而皇之地給我扣上不忠不義的帽子,今日站在此處……」
男子的話還未說完,就已將少年羞辱的體無完膚。少年啞口無言的站在原地。面紅耳赤的支支吾吾許久,說不出反駁的話。
突然彷彿放棄一般耷拉下肩膀,腦袋低低的垂著。
男子看到少年這樣的姿態,轉身準備離去,走之前冷笑道:「將你救回,誤以為你是滄瀾國的希望,現在看來……滄瀾國命數已盡,就該滅亡。」
這些話傳到少年耳中,激起他壓抑在心底的鬥志,他想要衝上去告訴男子,他才不是什麼懦夫,他摯愛著滄瀾國,他也痛恨那些迫使國家滅亡的人,但他太弱小了,一雙手拎不動重物。他的能力,配不上野心。
他不敢想,不敢……
少年雖然雙手伸向男子的背影,彷彿在祈求著男子不要離去。雙腳彷彿和大地融為一體,無法挪動半分。嗓子也變得喑啞起來,發不出任何聲響,說不出挽留的話語。
眼看男子的背影變得越來越遠,少年站立在原地。
在男子的雙腳即將跨出門口的那一瞬間,少年的沖著男子的背影,身體往前傾,拳頭緊緊的攥著:「別走。」沙啞的嗓音更多的是祈求。
男子停下了步子,在少年看不見的地方,陰影下的嘴角微微勾起。
看來有的時候,還是需要刺激一下。
男子轉過身,陽光下的身影有些刺眼。
「你可想好了?」男子沉穩的聲音響起,少年彷彿下定了重大決定一般,咬牙點了點頭。
「好。」男子丟下這句話,之後,就徑直繞過少年走進草房子里,不再管陽光下曝晒的少年。少年面對這樣的景象,有些迷茫的站在原地,尷尬的不知該進該退。
陽光真的有些刺眼。
……
「滾!」伴隨著一聲怒吼,隨著桌子倒在地上沉悶的撞擊聲之後,就是瓷器碎裂清脆的聲音。屋裡面的僕人,一個個驚慌失措的從房內拋出,蜷縮著身子,快速的邁著小碎步,生怕發出一絲聲響,生怕挪動的速度緩慢,就喪失了最佳逃亡時間。
大管家,看到僕人一個個抱頭鼠穿。絲毫不在乎屋內的低氣壓,直直的往裡面走過去。
「是誰熱了爺這麼生氣,那個不長眼的僕人。」大管家人還未到,尖細的嗓音就已傳進來。
屋內狂怒狀態中的男子,看到滿臉諂媚笑容的大管家進來的瞬間,鐵青的顏色,緩和了幾分。
「還有哪個?」咬牙切齒的聲音,想要將對方活活撕碎。
大管家聽到這話,諂媚的笑容更加濃了,往男子身邊走去。
「王爺,這普天之下,還有誰身份比您尊貴,那個奶娃娃就是佔個名分,掀不出什麼大風大浪。」管家一邊說著一邊為王爺到了一杯茶水,並拉好凳子,畢恭畢敬的站在身旁,一副隨時聽候差遣的模樣。
管家那句普天之下,拍到男子心坎里了,面容變得和緩多了,除去扭曲的表情,俊美的容顏漸漸顯露出來。這微涼的茶水也能入喉了。
「本王知曉。」王爺輕輕的將茶水放在桌子上。
管家本就是個察言觀色的人,再加上他服侍王爺這麼多年,自然是知曉王爺的性子,於是給站在門口的下屬使個顏色,下屬散去。管家的話也變得大膽了些。
「王爺無需和他置氣,留著這小子並無大礙,他在您手上,到顯得您寬容大度。再說人活數十載,誰沒有個生病的時候兒。」管家的話,讓王爺原本堵著的心口突然通暢了許多。
王爺眼睛微微眯起,上下打量著管家,管家原本端茶倒水的動作瞬間停頓了下來。
王爺本就是個喜怒無常的性子,只是平時他都能剛好撫平王爺暴躁的點。
管家瘋狂的眨著眼睛,額頭的汗水不受控制的冒出,不禁吞咽了一口口水,眼神不敢看向王爺,死死的盯著桌子上紋理。
撲通一聲,剛才還在貼身侍弄的管家,此時此刻,額頭大滴大滴的冒著汗水,一副生無可戀的跪拜在地上,額頭死死的抵著地板,一動不動,汗水沾濕了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