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宸殿的對質(2)
「李副將,你這是?」
「皇上,微臣有事啟奏!臣要狀告攝政王胥子熠,貪污糧餉,有延誤軍機之嫌!」
「這不可能!」胥子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反駁。
「小九,本王知道。你與皇叔私交甚好,自幼感情深厚。只是,這事關軍國大事,不容你如此意氣用事!」嘉王警告胥子玖,「你還小,退一邊兒去吧。」
「你……」
「李達」,被告者胥子熠的聲音透著刺骨的冰冷,「方才你說本王『貪污糧餉,延誤軍機』,可有什麼證據?」
「臣就是人證!殿下,當初在南戎的大邙山,你置我左軍將士的性命不顧,帶走了我們的所有糧餉。還要我們留下,與南蠻子廝鬥。致使左軍一千多將士喪屍荒野,只有我一人苟活了下來!陛下,攝政王有罪,請陛下聖裁!還我左軍一個公道啊!」
李達出激昂,底下的人無不大駭。何時,一心衛國的攝政王殿下成了會貪污糧餉的混官了?
胥子凌坐在上面,一臉的難以置信:「皇叔,他說的……可是真的?」
「當然不是真的」,胥子熠用手指輕扣著桌案,不急不忙,「李達,本王確實下過令,命左軍將士駐守大邙山。卻並沒有帶走你們的糧餉,更不會輕易拋棄你們的性命!你們的慘敗,是本王始料未及的,本王也很痛心。」
「呸!攝政王,枉我平日里敬你仰你,真沒想到,你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明明是你,派侍衛傳了令,說是前線軍糧吃緊,要我左軍把所有糧草都拿去支援前線!你居然還有臉在這顛倒黑白!」
胥子熠仍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本王說了沒有,就是沒有。除非你把當日傳令的侍衛叫出來,當面對質。」
嘉王又拍拍手,這回帶進來一個十幾歲的瘦弱小侍衛。
「小的參見陛下。」
「免禮。你快說說,這是怎麼回事?」胥子凌有些緊張和急躁了。
「是,陛下。小的是攝政王殿下軍中的一個小侍衛。左軍覆滅之前,是殿下讓小的去左軍傳的令,讓小的把李副將他們的糧草都給帶走。」
「咣當」——
「不好意思,本王一時手抖,摔碎了酒杯。」
那瘦弱的小侍衛好像因這麼一聲碎響嚇得哆嗦,頭也不敢抬。畏畏縮縮的樣子,倒顯得有些可疑。
「小侍衛,你既是我軍中侍衛。本王怎麼從未見過你?」
「小……小的身位卑賤,殿下沒……沒有見過……很……很正常。」
「哦,想必諸位都知,我胥子熠治軍嚴明。所以,我旗下的兵,一定不敢忘了軍紀。現在,本王問你,本王軍中第三十八條軍紀是什麼?」
小侍衛眼神躲閃,他沒想到胥子熠會問這種問題:「小的……小的……」
莫問適合時地說明:「本軍第三十八條軍紀:問及軍紀答不上者,當受八十軍棒。」
小侍衛慌了,開始大喊大叫:「嘉王殿下,嘉王殿下救我!」
嘉王已經鐵青著一張臉:「你這小子,膽敢蠱惑本王!污衊攝政王殿下!拖下去斬了!」
「且慢。」
胥子熠定定地望向胥子啟:「嘉王,本王覺著,這小侍衛似乎還有話要說?」
「不過是個卑賤的下人!攝政王殿下理他作什麼!」嘉王現在只能盡量避免著小侍衛與胥子熠的接觸。
胥子玖在一旁忍住笑,他知道自己的皇叔是個「要麼不做,要麼做絕」的性子,肯定不會就此收手。
果然。
「下人也有發言的權利。小侍衛,本王接下來問你的話,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不然,就不是八十軍棒那麼簡單了。」胥子熠語調緩和,卻沒來由地令人心驚。
「是……小的一定如實回答!絕不敢再有半點作假!」
「好。本王問你,你此番污衊本王,是受誰指使?」
「我……」
小侍衛不時地瞥一眼嘉王,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在座的都不是傻子,也已經知曉個大概了。
小侍衛最後咬了咬牙,大有豁出去的氣勢:「回殿下的話,小的是受嘉王殿下指使!嘉王殿下拿小的的母親威脅小的,如若小的今日不能在大殿指證攝政王殿下,他就會殺了母親!殿下,小的也是逼不得已啊殿下。求殿下饒命,放過小的吧!」
「胡說!皇叔,這小子滿口的胡言亂語,你切不可輕信他的話,傷了我們叔侄間的情誼啊!」
嘉王眼見兩次發難不成,只好攤出感情牌。
但胥子熠是誰?是從不講究情面的主!就連皇上犯了錯,他都會當面指出來的人。又怎麼會在意一個屢次三番想要謀害自己的人呢?
「皇上,臣以為,臣的清白不能被一個小侍衛毀了,更不能受其挑撥。可,若是小侍衛所言屬實,嘉王是蓄意謀害。那麼,臣是斷斷咽不下這口氣的。」
胥子熠朝胥子凌作了一揖,語氣很是懇切。
「皇叔請放心。朕決不會讓人平白無故污衊皇叔!」胥子凌漠然地捅了胥子啟一記眼刀子,「嘉王,你可還有話要說?」
「陛下啊,萬萬不可信了這小侍衛的話。微臣為陛下鞠躬盡瘁,又怎麼會主動去誣陷攝政王這樣一個肱骨之臣呢?請陛下明斷!」
胥子凌也不願把事情弄的太尷尬,遂屏退了小侍衛:「就賞八十軍棒吧!至於嘉王,聽信讒言,不加甄辯,致攝政王遭人陷害,罰俸三月,禁足十日,以示懲戒。」
「陛下,微臣……」
「都退下吧。今夜的宴會沒什麼意思。朕累了,先回去休息。」
「臣等,恭送皇上。」
李達此刻終於明白自己是被當槍使了。他早早退在殿外,在攝政王走出來時一把攔住他。
「殿下,請殿下恕罪。是屬下蠢笨,才會被嘉王那個無恥之徒利用。」
李達說完,當著滿朝文武百官的面「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肯起來。
「李達,你在軍中多年。應是最了解本王的。本王自認待你不薄,可你卻毫不猶豫地背叛了我。本王不會再用你。」
胥子熠從始至終都是淡淡的,沒有什麼心情起伏:「莫問,我們走。」
「殿下,殿下……屬下知錯了。殿下……」
而胥子熠沒有回頭。
信任常常是脆弱的,很多時候只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