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不許動她
婢女依舊清晰地記得當日的情景,男女之間歡。愛的場面如何她沒注意,她只注意到扶桑二皇子衣物盡去,她準確無誤地將瓶子打開,將瓶子里的東西倒到二皇子的身上。
「我滿以為瓶子里裝的是葯,可是當我將瓶子倒在他身上的時候,我只看到了一條黑色的小蟲,那黑色的小蟲剛一接觸到二皇子的皮膚變沒入了。我當時很是吃驚,只是一盞茶的功夫,二皇子便斃命了。也就是二皇子倒在月容身上不再動的時候,月容看見了我。」
婢女猶記得當時月容震驚的眼神,月容慌忙地喊叫著百花樓的老鴇,她當時被月容的反應嚇到了,不過想想也是,百花樓的花娘接客客人死在自己床上是大忌,何況出了命案,月容當時六神無主是正常的。
「我一開始以為月容是我們的人,所以公主才會讓我去她的房間找她,可她當時的反應做不了假,月容似乎並不知道當天所發生的一切是因何而起。她只是拚命地喊叫,好不容易從二皇子的身下掙扎爬起來,卻又被我推倒了回去。可能她當時嚇傻了,拚命喊叫,還跪下來給我磕頭,叫我放過她,我怕她動靜太大,所以捂住了她的嘴巴,還威脅著若是她膽敢把當天的事捅出去,我定然讓她死無全屍。後來我看她整個人呆住了,又怕外面的人進來看到我,便從窗邊翻出去,溜走了。」
杜青衣聽完,不禁疑道:
「那你是什麼時候殺的月容?」
正常邏輯,自己行兇被人看見,怕人捅出去,不應該是連帶著把這個人殺了嗎?這樣一不做二不休,斬草除根,可是這個婢女當天並沒有殺害月容,月容是死在家中被他發現的,也是因為如此,他才能順著線索摸到三公主這,才能找到這個婢女。
婢女抬頭,剛一接觸到杜青衣審慎的目光,她便又膽怯地低下了頭。
「是在這之後,當時,整個扶桑都知道了二皇子在迎親的路上死在百花樓的消息。我藏了幾天,才回去和公主復命,公主覺得月容是個隱患,讓我找個時間把月容除了。當時我心裡很抗拒,可是公主給我許諾,如果把月容除了,我弟弟的前程她一定都給安排好。我當時也覺得是自己沒有給她處理乾淨尾巴,所以,我答應了公主,找到了月容的家。我一連幾日都在月容家附近踩點,發現那個破舊的巷子人情淡漠,月容也不與其他人家往來。在一個下雨的天,我溜進了月容家,在她回來的時候,把她殺了。」
她猶記得當時月容在死命地掙扎,她當時害怕得手抖。對於二皇子,她不知道二皇子真正的死因,她只是將瓶子里的東西倒到二皇子身上了而已,可是月容不同,那是活脫脫的一條生命,她從未害過人,更別說自己親自動手,那是活生生的一條生命,不是雞鴨,不是蟲魚,而是活脫脫的一條生命。所以她的神思恍惚,只是一瞬,想放過月容。
但月容瞅著空隙,揪住了她的頭髮將她往牆上撞,直撞得她鮮血直流。於是,她下了殺手。
自此以後,每到下雨天,她都害怕,尤其是晚上睡覺的時候,聽到雨聲,更是令她夜不能寐。她還記得那雙睜大的眼,月容本是百花樓的頭牌,容貌極美,可她忘不了月容臨死前那副瞪大的雙眼,時刻彷彿能把她拖下地獄。
她殷紅著眼,可是沒有淚流。她看向杜青衣,一字一句無比清晰地道:
「我知道我自己罪無可恕,能活到如今已是上天仁慈。你們和我們不一樣,我們是奴是婢,有時還比不上公主身邊的一條狗高貴。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了,我只祈求你們高抬貴手,放過我弟弟,他還小,什麼都不懂。」
婢女說完,後背直接往地上倒去,杜青衣迅速將她扶起,卻見她嘴角沁著黑色的血。他眉頭一皺,道:
「王爺,她咬破了牙縫裡的毒藥。」
杜青衣一時不知作何感想,扶桑的奴婢命都是主人的,三公主交代她做的事她是不能不做,如今出賣了主子回去也是死路一條,還有可能拖累她自己的親人,臨死前拜託七王爺放過她弟弟,已是她能爭取到的最大利益。
七王爺揮了揮手,杜青衣明白他的意思,便命人將婢女拖出去葬了。處理完一切,才回書房找七王爺,當時他正手持著一本泛黃的書卷,站在書架前細細地觀看,燈光將他的背影拉得好長。
當杜青衣走近他的時候,他側身,將書卷交給了杜青衣。杜青衣看到了上面豎排而下的文字,其中有幾個字比周遭的註解都顯得大而醒目。
「情慾蠱?」
杜青衣對醫術一竅不通,可是靖王府的館藏甚多,七王爺能從這麼多書籍中找到這麼一本醫書,又能從這本醫書中找到這麼一條註解,可見是對其上心了。
「王爺的意思是,婢女口中所說的瓶子里倒出來的黑色蟲子是情慾蠱的蠱蟲?」
七王爺默而不語,轉身開了門走了,只留下杜青衣一個人對著整牆書架發獃。他心裡叫苦不迭,他是杜青衣啊,不是蕭曄啊,他沒那麼好的腦袋瓜,問的問題白痴一點不是正常的嗎?他又不通醫術,又不學富五車,王爺怎麼給個引子就走了,唉!認命吧!只能自己再好好找找其中的線索。
扶桑東宮的夜,夜燈璀璨如晝。
太子妃固倫坐在寢殿內,跟前是跪倒在地的侍女紅情。
「太子妃!」
嘩啦作響的滾燙茶水濺到紅情手臂上,隔著衣物亦覺得滾燙,可此際她顧不得手上的燙傷,只是匍匐在地上,忙收拾那碎落一地的瓷器碎片。
「哼,都是死人嗎?本宮好不容易派人打探到她救帶了兩個拳腳一般的士兵上手採藥,你跟本宮說母后給本宮的十幾個暗衛都殺不掉她?她是銅牆鐵壁嗎?你還跟本宮說那十幾個暗衛全栽了?哼,好大本事!」
固倫口中的她即是阿奴,紅情綠意都知道,固倫恨阿奴恨得牙痒痒,一有機會就想除之而後快。以前阿奴住在東宮時,太子妃就曾對她下過手,可是換來的卻是太子蕭湛的警告,以及他本人再不步入太子妃寢殿的責罰。那時候七王爺也護著她,如今她總算自己落單了,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阿奴除掉,他們坐在宮中,等著十六暗衛前來報喜,可是出乎他們意料的是,一連幾天,他們什麼消息也沒收到。
於是紅情便找了人前去那片山域打探,但是那人回來卻說,沒有見到什麼女子,只見到一些被狼啃食過的屍體。那人還帶回來一枚暗器,梅花形狀,固倫認得,那是她母后暗衛常使用的暗器。
本想著阿奴儘早死了,好讓她眼不見心不煩,可是她已經出手兩次了,兩次都弄不死她,真是快要將她氣爆了!更麻煩的是,她母后培養的暗衛本身人數就三十來個人,如今折損了一半,她該如何跟她母后交待?
「找不到給我繼續找!不管如何,阿奴那賤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如果不能把她的頭給帶帶回來,你們就提頭來見!」
話語剛落,寢殿門外門被猛烈撞擊開來,門外的冷風倒灌,激得太子妃心上一寒。但她看清門外來人時,不禁嚇得站起。
「殿下?你回來了!」
蕭湛的五官本就冷峻,如今更是陰鬱得彷彿能下起霜雪來。
「太子妃剛剛好大的口氣,可是想要誰的人頭?」
固倫心中一凜,完了,她從未想過蕭湛會來她的寢殿,也不知道剛剛的那番話蕭湛聽進去了多少,她握了握拳,臉上擠出了一副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殿下可不是聽錯了吧?我剛剛和紅情她們在說話本的故事呢?」
紅情在一旁聽了,連忙跪著爬了過去,在蕭湛跟前立住道:
「啟稟殿下,太子妃最近酷愛聽戲,也讓人從宮外買了不少話本,這些日子都在看話本,剛剛是太子妃模仿著話本里的情節,演給奴婢們看呢?」
「看來太子妃最近真是閑得慌,堂堂一國王儲的正妻,卻去學一些娼優的做派,很好!」
固倫被蕭湛說得面紅耳赤,可是此時卻也不敢多加辯駁,哪怕蕭湛在嘲諷她,在打她的臉,也好過蕭湛知道阿奴是她派人去殺的。
固倫六神無主地望著蕭湛,他的長眸斂盡星河,攝人心魄,可她因為做了虧心事,不敢繼續如往日般貪婪地望著他,她剛低下頭,蕭湛便走了,她心想,走了也好,雖然人不肯留下,可也好過他在跟前,自己兜不住,漏了把柄。
她聽著他的腳步聲離去,卻又聽得他的腳步聲越來越急,她心想,他就這麼著急著走嗎?當她抬起頭,卻看到蕭湛去而復返,沒幾步就逼近她,單手擒住她的脖頸用力一捏,臉上表情是她從未看過的猙獰。
「我跟你說過,不許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