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蹊蹺
屍體凌晨的時候就送到火葬場去了,陰冷的密閉空間里,有一個女人正為逝去的親人哭泣,嗚嗚咽咽,不絕於耳。
掛在牆上的時鐘滴答滴答地響著,牆角放了個不大的香爐,裡頭燃盡了幾柱殘香,落下。
空氣中有股森冷,令人不寒而慄。
雲生不自覺地抖了一下,拉了她一下,小聲道:「咱們走吧。」
一路上,白默恍如隔世,一時間不知身在地獄還是天堂,死了,還是活著。
風雨欲來,滿城黑雲,一道閃電劃破長空,豆大的雨點說話就落了下來。
雲生把摩托車停在路邊的便利店門口,把她拉近路邊的便利店裡:「避避雨吧。」
小小的便利店裡瀰漫著關東煮的味道,雲生掃了她一眼,取來一罐熱咖啡,放進她手裡。
她猛地回過神來,驚了一下,咖啡罐徑直落到地上,滾到牆角,驚醒了打盹兒的店員。
「你到底怎麼了?」他彎腰撿起地上的罐子,一臉疑惑地問。
白默看著他,心內百味雜陳。
認識了一輩子的人尚且不能相信,「認識」他不過半天,她能對他說實話嗎?
「我問你到底怎麼了!」他吼了起來,聲音很大,剛剛走過來想要看個究竟的店員又溜走了。
白默臉色煞白,皺了皺眉頭,很快就淺淺一笑,搖頭低聲道:「我沒事。」
不是心有防備,也不是不敢相信,她只是,害怕被人當做瘋子。
也許是讀懂了她的沉默,他點了點頭,隨口道:「那就好。」
大雨來得快,走得也快,雲生從口袋裡取出一張皺巴巴的鈔票付了錢,仍舊是雙手插在口袋裡,吹著口哨。
他將她送回了家,站在樓道口大咧咧地擺了擺手。
白默看著漆黑的走廊,心內莫名一陣驚慌,心跳便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那黑色似乎全無盡頭,而且她一旦踏入了,就會永遠也走不到頭一樣。
「在我面前還裝!」他似乎有些不耐煩,卻很快就打開了手機的閃光燈,「走吧!」
白默扶著牆,一步挨著一步,如履薄冰。
他的氣息逐漸變得起伏不平,他大概真覺著她做作了,白默心頭一急,便咬牙閉眼加快了腳步,倒也沒走到黑暗裡,而是來到門前。
「你,」白默回頭,又是一片漆黑,只聽到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她只有幽幽地說了一聲,「謝謝。」
這樣令人不安的瞬間,她竟從一個陌生人的嫌惡中得到了莫大的勇氣,想來想去都覺著可笑。
儘管有鑰匙,還是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將門打開。
雨後的空氣中還殘餘著濕漉漉的清新,也許是走的時候忘了關窗,白色的窗帘被風高高揚起,在樹影中像極了藏在角落裡的怪物。
全然陌生的環境,同樣不可逾越的恐懼。
白默硬著頭皮向前走,打算關起窗戶來,卻被從沙發上的人影嚇到渾身發涼,忍不住尖叫一聲,碰到了硬邦邦的沙髮腳,疼得直咧嘴。
燈驀地打開了。
「你回來了?」沙發上的人軟軟地問了一句,帶著濃濃的鼻音和困意。白默穩住心神,循聲望去,只見屋裡的人四十歲左右年紀,穿了件白色的毛衫,一頭烏黑的長發挽在腦後,膚白貌美,眉目之間與肖寧寧倒有八成相似。
她應該就是雲生口中的肖姨,肖寧寧的母親。
白默尷尬地站在原地,像個被捉了現行的小偷,帶著蹩腳無奈的笑容,祈求得到連自己都覺著過分的現實,可以得到肖姨的原諒。
她傻傻地看著眼前溫婉的母親,忍不住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