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方池州,是我犯賤
他得償所願了,甚至,這過程比他原本所想的還要簡單了數倍。
可他卻沒有半點的高興和輕鬆,如果方才,薛姮回頭看他一眼,他不敢保證他還能不能撐住,他怕是會,崩潰所有的防線,不管不顧的把她緊緊抱住。
所以這一刻,他不知是不是該慶幸她沒有回頭。
「方先生,我們走嗎?」
「走吧。」方池州點了一支煙,送到嘴邊,嗆人的煙霧湧入肺部,所有的難受和不舍,被一點一點壓在心底。
雪下的越來越大了,好似整個京都,都就此冰封。
多少人心底蒙了冰雪寒霜,盼著來年春日到了消融,可又有誰知道,心上的霜雪,烈烈炎夏都融不掉半分。
車子到了薛家的宅邸,司機穩穩停了車,「小姐,到了。」
薛姮隔著車窗望向不遠處的主樓,那裡燈火通明,宛若神仙府邸一般,不用走近,她就能猜到,那裡此時定然是其樂融融。
她若是過去,就將那其樂融融全都打破了,若在往常,她才不會去管那些人心裡舒服不舒服,可是今日,她半點力氣都沒有。
薛姮下了車,將身上的衣衫攏緊,傭人撐了傘過來,輕聲詢問:「小姐,您吃飯了嗎?」
「不餓,我有點累了,想回房間休息。」
「那我送您回去吧。」
薛姮點了點頭,繞過主樓,往自己所住的那棟小樓走去。
回了房間,薛姮吩咐了不許任何人來打擾,也許是今日凍著了,她覺得頭暈難受的慌,去泡了個熱水澡,洗完澡出來,頭痛的卻更厲害了,薛姮從抽屜里翻出來感冒藥,隨便吞了兩片,強撐著把頭髮吹到半干,就把自己裹在了被子里,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到半夜的時候,又發起高燒來,薛姮燒的迷迷糊糊,口渴的難耐,下意識的喊方池州的名字。
「方池州,方池州,我要喝水……」
她以為自己還是小時候的薛姮,方池州就在她的床邊打地鋪。
她喊了幾聲,沒聽到方池州的回應,她有些惱了,伸出腿往地上踹去,踹了幾次,卻都落空了。
她終於迷迷糊糊的坐起來,稍稍的清醒了一些。
卧室里的燈全都關了,窗子外映出積雪的微微亮光,她的床邊空蕩蕩的,哪裡有方池州的身影?
薛姮抱緊了自己的膝蓋,將臉埋在膝上,眼淚如泉湧一般不停的往外涌。
她太疼了,她的心太疼了,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她若是再留在這個房間里,她怕她會活生生的疼死。
這房間里,每一寸都留著方池州的痕迹,每一寸,都有。
人在病著的時候,總是會格外的脆弱一些,薛姮只想抓一塊救命的浮木,讓她能暫時把這些痛苦,全都忘掉。
發燒讓她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難受,有那麼一個瞬間,她甚至有些分不清,她是在現實中,還是在做夢。
她今天已經沒臉沒皮了一次了,她薛姮這輩子都沒做過這樣丟臉不要自尊的事情,可人在最痛苦最無助的時候,還是想要依靠那個最想依靠的人。
薛姮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夢裡面,又回到了從前的時候,她可以隨時隨地,肆無忌憚的給方池州打電話,不管黑夜還是白天,反正不管什麼時候她找他,他都會第一時間出現在她的面前。
宋翊的電話被撥通時,是凌晨三點鐘。
「阿姮?」他顯然很吃驚,但聲音里卻又帶著掩飾不住的驚喜:「阿姮,是你嗎?你怎麼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是不是有什麼事?」
薛姮迷迷糊糊中只聽到一聲『阿姮』,眼淚立時跟著落了下來,她幾乎是無聲的呢喃了一聲:「方池州……」
宋翊沒有聽清楚她說什麼:「阿姮,是不是你……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
「是我……」
薛姮的嗓子啞的嚇人,喉嚨里像是火燒火燎一樣的疼,連口腔里,都長了潰瘍,大概是因為燒的太厲害的緣故,這一開口,潰瘍創面疼的厲害,她不由得嘶了一聲,倒抽了一口涼氣。
「阿姮,你聲音怎麼這麼啞?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你現在在哪,是在家裡嗎?我現在就過去好不好?」
薛姮歪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想,他還是在意她的啊,要不然,他的聲音聽起來怎會這樣的焦灼,擔憂呢?
「我發燒了,這會兒很難受……」
「你稍等我一下,我穿了衣服就開車過去,你在家嗎阿姮?」
「我在家。」
「好,那你等我一會兒,我電話不掛,你別怕,我很快就過來……」
耳邊傳來窸窣的聲音,想必是他在起床換衣服,薛姮蜷縮起來,緊緊抱住了自己的膝蓋:「好。」
我等你,我等你過來,只要你過來抱抱我,像小時候夜裡打雷下雨,我害怕了,你就會抱著我哄著我那樣,我就原諒你,再給你一次機會。
方池州,你當我犯賤也好,當我沒臉沒皮也罷,我薛姮,都認了。
「阿姮,我這會兒下樓,開車到你那邊,大概要三十分鐘,我會儘快趕過去,你這會兒是不是難受的很?家裡有沒有備著退燒的葯?」
宋翊一邊說著,一邊飛快的奔下樓,薛姮在電話這邊,都聽到了他下樓的急促腳步聲。
她的眼淚連綿的往下落,腦子裡迷迷糊糊的想著,他應該是從徐九那裡過來的吧?
是啊,一定是從徐九那裡過來的。
他寧願得罪徐九也要回來看她,是不是說明,比起徐九,她其實還是更重要一些?
不不不,是因為她答應了幫他找醫生的緣故吧。
薛姮,你在自作多情什麼呢。
薛姮緊緊咬著嘴唇,眼淚漣漣而落,可就算是假的,是他騙她的,這一刻,她也願意認了。
「家裡只有感冒藥,我想喝水,房間里也沒有水……」
薛姮說著,又連聲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嗓子疼的很,嘴巴裡面也都破了。」
她有些意識模糊的說著,就如從前那樣,一點點的不舒服,都要絮絮叨叨的講給那個人聽。
一點點的疼,都要誇大十倍,只為了看他心疼時緊緊皺著眉,只為了看他眼底滿滿都是寵溺的擔心。
宋翊一顆心都軟成了水:「阿姮乖,再忍一會兒,我馬上就到了,我們看了醫生就好了,好不好?」
「我不想打針,我也不要輸液,我連葯都不想吃,吃藥太苦了,我總是想吐……」
「好好好,不打針,不輸液,我們讓醫生開一點甜甜的葯,好不好?」
「那你要陪我一起吃,我不要一個人吃。」
「好,我陪著阿姮一起吃。」
宋翊忍不住笑了,生了一場病,倒像是小孩子一樣對他撒嬌起來,也許,這一次,他和薛姮之間的關係能再進一步,畢竟,她生病了,想到的人卻是他。
這對於宋翊來說,已經是極大的驚喜了。
薛姮迷迷糊糊的歪在了床上,耳邊不時傳來宋翊清淺的呼吸,和喚她阿姮的聲音。
這讓她覺得很安心,以為是從前生病時那樣,方池州就陪在她的身邊。
她昏昏沉沉半夢半醒,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直到敲門聲,把她從昏沉的夢境中吵醒。
薛姮腦中一片空白,強拖著發軟的身子下床,過去開了門。
「阿姮……」宋翊一眼看到她燒的通紅的雙頰,心疼的連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她:「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宋翊?」薛姮卻有些愕然的望著門外的男人:「你怎麼來了?」
「傻瓜,是你給我打電話說你發高燒了啊……」宋翊脫下身上的大衣罩在薛姮的身上:「先別說了,我們現在先去醫院,阿姮,你燒的很厲害……」
「你說……我給你打電話,讓你來的?」薛姮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是啊,是你給我打的電話,不信你去看,我們的通話還在繼續呢,現在還沒掛斷。」
宋翊把手機遞到她面前,薛姮清楚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確實,她和宋翊現在仍在通話中。
原來不是他,原來真的,只是一場昏昏沉沉的夢啊。
原來就算是夢裡面,她也沒有給他打電話的勇氣。
「走吧阿姮,你燒的很厲害,我抱你下去好不好?」
宋翊的聲音溫柔的響起,薛姮怔怔的抬起眼帘去看宋翊,宋翊的眉毛緊緊皺著,宋翊的眼底一片的關切擔心。
可這不是她想要的啊。
薛姮的眼淚忽然又涌了出來:「對不起。」
她哽咽開口:「我不知道我怎麼給你打了電話,可能是碰著了,對不起,讓你這麼晚跑來……」
「阿姮……你不用說對不起啊,是我心甘情願的,只要你找我,不管我在哪裡,都會第一時間趕回來……」
宋翊見她站在那裡瑟瑟發抖,整個人仿似隨時都要倒在地上一般,他擔心的伸手想要扶住她,薛姮卻向後退了一步避開了:「你回去吧,我不想去醫院。」
「不行,阿姮你在發燒,現在不是耍小孩子脾氣的時候,乖,我帶你去醫院……」
宋翊的口吻嚴肅了起來,甚至,帶著一點不容抗拒的強勢。
薛姮搖了搖頭:「真不用了。」她轉身要進房間,可眼前卻忽然一陣發黑,整個世界彷彿天旋地轉一般徹底顛倒,她什麼都不知道了。
「阿姮……」
宋翊最後喊她的那一聲,渺遠的彷彿在天邊一般,薛姮輕輕閉上了眼。
如果就這樣死了,也算是一了百了了吧。
……
「賤人!」
宋太太氣的全身都在發抖,她噌地站起身,目光銳利死死瞪著姜綰:「宋靖把你帶回家的時候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個禍水,果不其然!我沒有看錯,你就是個掃把星,你就是來克我們宋家的!」
姜綰氣定神閑的坐在沙發上,聞言,也不過抬起頭,依舊如從前那樣頂著一張楚楚可憐的小白花臉望著宋太太,輕聲漫語:「宋太太,這話我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了,您是不是也該換句台詞了?」
「姜綰,你把高昂害成這樣,像你這樣心狠手辣的毒婦,你一定不得好死……」
「我是毒婦?」姜綰緩緩的站起身來,她冷冷望著宋太太,一步一步走到她身前:「宋太太,你有臉說,我是毒婦?」
宋太太還沒回過神來,姜綰卻忽然抬手一巴掌搧在了她的臉上。
「你敢對我動手……賤人,賤人!」宋太太被這一耳光搧懵了,待到回過神來想要還手打回去,姜綰卻又乾脆利落的給了她一耳光。
「你……」
姜綰直接啐在了她的臉上:「宋太太,我沒時間和你廢話,今天來宋家,就一件事,你現在跪下,給我磕三個頭,我就饒了你,饒了你們宋家一次……」
宋太太氣的渾身發抖:「你做夢!你休想!讓我給你跪下?姜綰,你也不怕你折了壽!」
「我怕什麼?你讓高昂羞辱我的時候,你們姑侄勾結在一起做出那種下作事的時候,你怎麼沒想過會有今天?」
「那是你咎由自取!憑什麼宋靖死了,你不肯給他守著卻還要帶走我兒子全部的遺產?這天底下哪裡有這樣的公道?」
姜綰陰惻惻一笑:「這些話你別對我說啊,你去地底下找你兒子說啊,遺產是他死的時候留給我的,既然給了我,我憑什麼還回去?」
「你,你……」宋太太渾身發抖,指著姜綰的臉,手指尖兒都在顫慄:「果然,果然,我猜的一點都沒錯,你根本對宋靖不是真心的,你根本就不愛他,你只是貪圖我們宋家的家世……」
「你現在才知道啊?」姜綰掩嘴輕笑:「可惜有點晚了啊,他已經死了,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他最心愛的妻子,根本沒有愛過他,甚至,從心底最深處,嫌棄他是個病秧子!」
「姜綰……你會遭報應的,你一定會遭報應的……」
「要遭報應,也是你和高昂先遭報應……他只是被割了舌頭,我失去的是什麼?」
姜綰伸手,緊緊扼住宋太太的下頜:「還有你,你還半點報應都沒得到呢,宋太太,我再問你一句,跪不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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