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挖坑我填土(十一)
姬承宇無比憤恨的盯著蘇靜安,這人他真想立即就殺了。
「剛才本公子和右相幾人一同在遠處可看見了,是殿下過來要掐死崔小姐。崔小姐躲開了,隨後殿下的目標又變成了吳小姐。真不知道這二位小姐是如何得罪了三殿下呦!」蘇靜安牙尖嘴利,這話說的三分真,七分假,反正那受害人已經暈了,另一個嚇壞了,還不是由著他編排?他存心要氣死姬承宇。
此話一出,現場一片安靜。
錢氏第一個站出來護著姬承宇,「蘇靜安,不要胡說八道!」
蘇靜安一陣諷笑,一句話就給錢氏懟了回去,「我一人的眼睛出了問題,在座可是有幾十雙眼睛呢!」
蕭允懷更是神助攻,裝出一幅給吳採薇看傷的模樣,可惜的道:「這吳小姐脖子上的傷痕恐怕要養上幾日了。」
隨即,崔鶯鶯嬌嫩的脖子上的五個指印也清晰的被眾人給捕捉到了。現場響起一陣議論聲:
「真看不出來三皇子喝醉了酒是這個模樣!」
「就是,太可怕了!」
……
那些原本還打算將女兒嫁進三皇子府的夫人們立即將自家女兒扯到了身後,像是生怕女兒被三皇子看中似的。
三皇子氣的直磨牙,握緊了拳頭卻因為腳軟而無法起身。金很有眼色的立即過去扶起了姬承宇。
「今日我與令嬡失足落水,請吳侍郎放心,三日後本殿下必定迎令嬡與崔小姐一同進三皇子府為本殿下的左右側妃。」姬承宇知道,此時最重要的是名聲。他必須讓崔家閉嘴,當然也要安撫吳家,無奈之下他下了這樣一個耐人尋味的決斷。
蕭允懷唇角微微上揚,蘇靜安這土填的好哇!表面上是逼三皇子娶了兩位側妃,實則是娶回去兩名懼他如虎的怨婦,而且還糟蹋了三皇子的名聲一番。恐怕將來的幾年裡,都不會有人家要把女兒嫁給他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蕭允懷就看到了吳侍郎和崔尚書向蘇靜安投來的感激目光。他不禁一陣腹誹呀,「這小子果然狡猾,幾句話就扭轉了戰局,還得了兩份天大的人情。」臉上卻笑的越發溫和,看的身側的流雲那叫一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那本公子就在這裡恭喜三殿下了!」蘇靜安得償所願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來。
當姬承宇對上那抹笑時,這才發覺他上當了,一時間懊惱不已。這傢伙分明下好了套子等著他呢!他說了那番話,不過是降低了他很少的一部分損失,結果依舊是讓眾人覺得他品行不端;他若不說那番話,更慘,不僅會失去崔家和吳家這兩個左膀右臂,還會在眾人心中留下一個薄情寡恩的印象。總之,今日他是怎麼做都是錯的!
他將目光轉向蕭允懷,今日這套子他說不好是誰下的。可這二人一個挖坑一個填土,聯手將他坑了卻是真的。
「恭喜三殿下,賀喜三殿下了,同時娶得兩位如花美眷,真是艷福不淺!」蕭允懷神插刀,笑的一臉欠揍。
「回府!」姬承宇覺得他在這裡再多待一秒他都會忍不住爆發,強忍著殺人的衝動吩咐金。
金攙扶著身體微微發抖的主子,順著青石小徑一路向府外而去。
這主角走了,配角和龍套們也跟著一一散場了。原地只剩下了蘇靜安、蕭允懷和姬容華。不遠處的滄海目送著江疏影和姬令華遠去的身影,這才放心的回到了蘇靜安身側。
「蘇公子為何跟皇兄為敵?」姬容華一雙盈盈水眸滿是擔憂和不解的望向蘇靜安。
蘇靜安卻只是找了個借口搪塞她,「靜安只是為兩位小姐說了兩句公道話,公主不覺得她們無端受此驚嚇,很可憐嗎?」
一句話懟的姬容華無言以對,只能默默地向前方而去。
望著容華公主遠去的身影,蕭允懷一陣咋舌,「靜安這桃花旺的,可真是無以倫比!」
「蕭兄若喜歡,這桃花送你可好?」蘇靜安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兒,轉身向另一條小徑拐去。
蕭允懷知道這人是惱了他了,他先是自作主張的用了人家設計好的局,最要命的是還設計砸了。其次還讓蘇靜安不得不直面錢氏母女,挑明了跟他們為敵的立場;這樣,蘇鵬必定不會輕易放過蘇靜安。說不定蘇靜安回去,就會招來一頓責罵。瞧瞧他和表弟做的蠢事,這人若是不生氣,才怪!
他很有自知之明,因此打算放低了姿態先跟人道歉,「那個……都是為兄的不是!」
流雲聽到自家主子跟人家道歉險些一個趔趄摔地上,還好滄海手疾眼快的扶了他一把,他扯著嘴角,對著滄海笑了笑,笑的一臉僵硬。好在滄海油鹽不進,除了他家少爺什麼也沒往心裡去。
「蕭兄嚴重了!」蘇靜安板著臉,腳步不停。
蕭允懷見人家不吃這套,分外尷尬,努力的維持著他大尾巴狼的姿態,與他並排而行。
「蕭兄可知道若是這個局在宮中中秋夜宴那晚來做,會是何結果?」就在蕭允懷以為蘇靜安不會再搭理他時,蘇靜安開口了。
「陛下會震怒,雖然不會立即將姬承宇打入冷宮,卻會厭了姬承宇,惱了錢貴妃。還會狠狠扇錢氏一黨一個大大的耳光。到時吳家、崔家與蘇家嫌隙更大,他姬承宇內憂外患一堆,很可能無法實施他接下來的計劃。兩位殿下也能降低不少損失,能有時間抽出手來查禮部、兵部,將來只要隨手拉下刑部侍郎,不是難事。」
蕭允懷越聽越覺得有禮,可惜為時已晚,這天底下沒有賣後悔葯的。
「過了中秋之夜,只需要再施一記重鎚,錢貴妃母子或許就完了,他們身後的勢力也會土崩瓦解。而那記重鎚,靜安已經備好了。」他已經把滄海收歸門下了,他日滄海的證詞就是擊倒錢氏的一大利器。
聽完蘇靜安此話,蕭允懷頓覺後悔,同時隱隱有些吃驚,他沒想到蘇靜安居然謀劃了那麼多。
滄海聽的熱血沸騰,他有種大仇就要得報的錯覺,越看蘇靜安,眼神就越發熾熱起來。
流雲第一次覺的面前這位百無一用的書生,稱得上是能與他家主子並駕齊驅之人。因此暗暗記下,以後見了這位,定要再恭敬一些。
「還說自己是個只適合陰謀算計的宵小之輩?你的智謀和心計,足以為國之棟樑也!」
蘇靜安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句給弄懵了。兩人半晌都沒再說什麼,直到雙雙上了馬車,從二皇子府各自出發回府。
回到蘇府,蘇靜安被請到了祠堂。蘇鵬站著,他跪著,可氣勢上卻絲毫沒比蘇鵬弱多少。
蘇鵬拿起供桌上供著的家法——一個三尺多長的藤條,在蘇靜安後背上狠狠地抽了幾下,蘇靜安忍著痛,絲毫求饒的意思都沒有。
「你給我說清楚,你究竟為何跟蘇家對著干?」
蘇靜安沒有回答,又是幾藤條打在了他單薄的後背上。祠堂外看著的滄海握緊了拳頭,替自己家少爺心酸不已。他覺得他家少爺哪裡都好,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生在了蘇家。
「啪……」又是幾藤條落下,蘇靜安那雪白的衣衫上已經見了紅,他卻緊咬著牙關強忍著。
「你給老子說話?說,你為何跟蘇家對著干?」蘇鵬打累了,撩起衣袖坐在一旁的圈椅中休息。
蘇靜安冷笑了一聲,背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疼,頭髮已經被汗水打濕了,額頭上青筋直跳,「三皇子心胸狹隘,陰險多疑,並不是為君之才!」
「你知道什麼朝局?」蘇鵬氣的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以藤條指著兒子的頭一陣數落,「你母親是貴妃之妹,將來就是一國的太后,到時我蘇家要什麼沒有?」
蘇靜安只覺得這個男人可笑的很,抬起頭來仰望著蘇鵬,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蘇鵬卻覺得他此刻才是那個仰望的人。
「靜安可以和父親打個賭!」
蘇鵬聽到了自己磨牙的聲音,「什麼賭?」
「最後登基的那個一定不是三皇子!」他蘇靜安這輩子就是拼了這條命不要,也不會讓他和錢氏得償所願的。
此刻的蘇靜安恨毒了錢氏,恨毒了蘇鵬這個被枕頭風吹的東倒西歪,毫無建樹的蘇太傅。
「你……」蘇鵬再次舉起藤條,可一接觸到蘇靜安那雙如寒潭般冰冷的眸子,他就下不去手了。那雙眼睛像極了蘇靜安母親的眼睛,被那樣一雙眼睛盯著,他就止不住的心虛。
他的手僵在了半空許久,最後藤條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砸的蘇靜安對他那最後一點兒孺慕之情都去了爪哇國。
「你給我跪在這裡,想通了再回去!」蘇鵬扔下一句狠話,大步出了祠堂。
蘇靜安仰頭望著密密麻麻的靈位,臉上現出一抹既詭譎又寒冷的笑容,「你們都看到了,蘇鵬已經走火入魔了,蘇家很快就會毀在他的手裡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容聽的守在祠堂門口的兩個下人一陣心頭髮寒,不由自主的打了幾個哆嗦。
「我會親眼看著蘇家下地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