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真相大白
我原是打算換完氣便立馬繼續下潛,可讓我沒想到的是,自己剛一露頭,一隻毫無溫度的粗糙大手便抓住了我的頭髮,用近乎拖拽的方式將我從水裡扯了出來。
頭皮傳來的劇痛使得我驚叫出聲,但很快我就發不出聲了,我的眼睛迎面對上了一張完全由肉塊縫補起來的恐怖面孔,慘白的膚色,幾乎裂到了耳根處的巨口,撲面而來的死亡氣息讓我感到一陣窒息。
眼前的怪物不是夢魘里那八人中的任何一個人,這是一張我從未見過的陌生面孔。
眼看那怪物咧開了流著濃黑涎水的大嘴,一點點朝我的腦袋逼近,我心中大急,一時間也顧不上恐懼了,腰部蓄勢一擺,隨後腳猛的一蹬,徑直蹬在了屍塊怪的胸口。
只聽一聲悶響傳出,屍塊怪口中頓時湧出了大量黑水,而我則藉助這一蹬的勁力掙脫了屍塊怪的控制,再次摔進了水裡。
雖然頭髮被揪掉了不少,可總算是擺脫了屍塊怪,趁著竹筏停頓的空隙,我慌忙往前猛游,然而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剛游出去沒多遠,我便感覺水下突然多出了一股巨大的吸力,我心道不妙,根本來不及反應,整個人便被那股暗流卷了下去。
通,通,通……
一陣沉悶而富有節奏的悶響傳入我的耳中,那低沉的音波蘊含了巨大的能量,竟帶動了周遭的事物產生了共鳴,連我也不例外。
我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與那悶響的節奏產生了律動,每響一聲,我的心臟便跳動一下,同時一股無法宣洩的力量慢慢鬱積,直到共鳴加劇,突然,我的胸口好似遭到了一記重鎚,我猛然坐起,哇的吐出一大口積水與淤血的混合物,呼吸頓時變得無比通暢,意識也完全清醒了過來。
沉悶的巨響依舊以一種極為緩慢的節奏響動著,但此時的我已經擺脫了與它的共鳴,四下打量之後,我發現自己已經擺脫了屍塊怪,並且誤打誤撞之下,我竟被那道暗流帶到了黑暗峽谷的盡頭。
是的,沒有錯,此時的我正在那道通天徹地的巨石天關之前。
即便有著心理準備,我還是被眼前這雄偉的天關震撼了心神。和夢魘當中的一模一樣,這道巨門直入無盡的黑暗,巨門本身散發著蒙蒙神光,僅肉眼可見便已超過了萬丈。
與夢魘當中唯一的區別是,此時的天關緊緊閉合,灰色的石質古樸滄桑,給人一種極端久遠古老的感覺。
我下意識的朝石門靠近了一些,想要近距離觀摩這道神秘的天關。
靠近之後,我才發現石門已經閉合了久遠的歲月,石門離地大約半丈高處赫然有一道封印,如同一把內嵌的石鎖,將兩扇灰石巨門死死鎖住,石鎖之上另嵌八個神秘符文凹槽。除此之外,石門的縫隙兩側同樣開鑿著無數巴掌大小的神秘符文,一直向上延伸,看不到就盡頭,似與天關同高。
最讓我震驚的是,那封印上的符文非常眼熟,雖然我不曾見過,可這分明是與鎮邪咒文同出一系的神文啊。
正當我看著眼前的巨門發愣之際,不遠處的黑暗中突然傳來一道桀桀的森冷怪笑。
聽到這聲音的剎那,我渾身一個激靈,轉頭一看,只見一道身體完全不協調的人影緩慢從黑暗裡走出,赫然是不久前我剛遇到的屍塊怪啊。
我心中暗罵了一句,以我現在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是屍塊怪的對手,不過我記得當初夢魘里巨石天關開啟后,從石門裡射出的神光在一瞬間毀滅了屍塊怪,或許我可以利用這一點來擺脫眼前的困境。
想到這兒,我當即咬破手指,以血描摹天關石鎖中的八個神文。我不知道這樣做是否有用,但此前遇到的所有神文封印用我的血都能生效,眼下只能寄希望石鎖上的八個神文就是打開天關的鑰匙,否則我可真是沒戲唱了。
出乎我的預料,這一次描摹神文並沒有出現任何阻力,我幾乎只用了幾秒的時間便已描摹了四個符文。每描摹完一個符文,神秘的巨石天關便發出一聲轟鳴,連帶著巨門後傳來的沉悶巨響一起響徹了整個黑暗峽谷。
搞出這麼大的動靜是我始料未及的,然而眼下也顧不上那麼多了,我瘋狂的描摹著符文,石門縫隙兩側的其餘符文接連亮起,天關之間開始出現一絲縫隙。
見此情形,我心中大喜,因為按照道士所說的,這道天關極有可能就是打破夢魘的關鍵,這意味著只要開啟石門,我便能脫離這可怕的夢魘,回歸現實。
屍塊怪依舊緩慢的朝我逼來,並且黑暗的陰影里人影攢動,陸續走出了更多的屍塊怪,密密麻麻的,已經逼到了我跟前,而我此時還剩兩個符文尚未描摹。
沒有時間了,我心中大急,就在此時,一道金色的劍光突兀出現,將一隻已經來到我跟前的屍塊怪立劈兩半,緊接著兩道人影自水中躍起,擋在了我跟前。
看到這突然出現的兩道人影,我一下呆住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二人不是別人,這是我的兩位師父,圓通大師與第五道長。
一瞬間,激動、委屈,興奮各種情緒湧上心頭,我張了張嘴,想要叫聲師父,可喉嚨里卻好像堵了石塊一樣,什麼也發不出。
「徒兒休慌,有為師與禿驢在此,我倒要看看今日誰敢傷你,你自去破解封印,為師替你護法。」
說罷,第五道長不等那些屍塊怪靠近,挺劍猛殺而出,如同狼入羊群,直殺得血塊翻飛,黑氣翻騰。
圓通大師雖未出手,但卻如同一尊佛陀擋在了我身後,攔住了漏網的屍塊怪物。
我不知道兩位師傅是如何來到這個地方的,但眼下不是問東問西的時候,夢魘可怕,而且被魘魔操縱,萬一再來一些更加可怕的東西,情況可就不妙了。
想到這兒,我急忙描摹剩下的兩個符文,當第七個符文描摹成功后,天關徹底裂開了一道縫隙,沛然的聖光自縫隙內湧出,正當我馬不停蹄的準備描摹最後一個符文時,一道嬌喝聲突然從黑暗中響起。
「住手……」
我一愣,因為這聲音非常耳熟,好像是洛依的聲音。我下意識回頭一看,卻看到那隻殺害了道士的青毛怪物正快速的朝我撲來。
「阿彌陀佛,何方妖孽,休要逞凶!」
一聲佛號響起,圓通大師猛然拍出了一道金光大掌,青毛怪物躲閃不及,頓時被這一掌打得倒飛而出,摔到了一旁的灘涂之上,渾身青毛被金光灼燒得升起陣陣黑煙。
「小逸快快動手,此魔非同小可,我與道兄非是真身而來,不是她的對手。」
圓通大師一掌擊飛青毛怪物,卻反而語氣凝重的沖我喊道,與此同時,已經殺光了屍塊怪物的第五道長同樣陷入了更大的麻煩中,此時他的對手已經換成了先前我遇到的幽靈水母以及帶翅鬼影。
眼看局勢又朝著糟糕的方向發展,我忙加快了動作,就在我最後一筆完成之際,天關通體一震,其上的封印符文開始發出金光,如同一道利劍直插黑暗天穹,兩扇石門也在此時轟鳴著打開。
一旁與圓通大師糾纏在一起的青毛怪物見狀發出一聲凄厲的呼喊,隨即,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圓通大師以及第五道長的,包括那些幽靈水母、帶翅黑影以及屍塊怪物全都潰散成一團團黑氣消散不見,反而是那青毛怪物身上的長毛簌簌而落,全部化作黑氣,露出內里那張充滿了絕望之色的俏臉。
一瞬間,我好似明白了什麼,急忙衝到巫女身旁,抓住她的肩膀剛想發問,可她卻突然踮起腳吻住了我。
突如其來的柔情讓我猝不及防,但身體卻誠實的沒有躲閃,這一吻很短暫,待分開時,巫女臉上的絕望已經消失了,轉而變成了一種坦然面對命運的恬然與無懼。
不等我發問,她已經抱住了我先一步說道:「這是陷阱,那個道士是假的,他是魘魔所化,沒有人可以干預第四重夢魘,我倆已結姻緣,所以我能藉助因果線尋到你!」
聞言,我怔住了,道士是假的,那個道士居然是假的,巫女和魘魔之間,我竟然選擇了相信魘魔,一瞬間,悔恨,內疚如潮水襲來,這讓我如何面對巫女?
巫女看了看我,微微一笑:「走吧,無論面對什麼,有我陪你。」
「走?去哪兒?」我問。
此時整個峽谷,不,應該說整片空間開始破碎,如同被打碎的鏡子一般,寸寸崩碎,並以極快的速度朝著我們蔓延而來。
「夢魘,第五重!」巫女說完,抓起我的手頭也不回的朝已經完全敞開的巨石天關後走去。
這一次我不再猶豫,我選擇相信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