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此仇不報不為人
嗬嗬……嗬嗬!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早知道今日會變成這般人不像人鬼不似鬼的腌臢模樣,錢某就應當在白水樓中多待上一兩刻的辰光,如此便不會撞見閆家那兩隻狗崽子,也就不會命錢福前去喚自家兄弟錢江,兄弟錢江也不會遭人頭槌重擊一頭一臉一身的血污,錢某更不會被黑壯小子秦東給一把拋進淤泥坑中,堂堂一介儒生混得個一頭一臉一身腌臢腥臭的淤泥……
嗬嗬!錢某真的是好悔呀!
錢某與吳鵬一般皆是要臉要皮的縣學儒生,平日里事事處處自是一身儒巾儒袍乾淨光鮮潔身自好得緊,卻不想今日竟被人拋進了爛泥坑中,一身腥臊惡臭就像是圈中所養的豬豕一般腌臢骯髒,如此令人不齒的不堪模樣已然被堤岸上往來的路人瞧得是一個清爽,即便是脫個赤身精光回到水中再徹底清洗乾淨又能怎樣?!
此次錢家兄弟聯袂受辱一事定然很快便會在古城鄉里傳播開來,不過數日的光景即會傳至縣學課堂之上,儒生標榜的錢海錢大郎君此番經歷必將會要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經年不衰的笑柄,想及此事錢某便覺生無可戀還不如一死了之得好!
爾等這些外鄉來的混賬狗崽子!今日極盡羞辱一事錢某定然牢記於心,待錢某清洗乾淨換了衣衫之後自會尋到那日昇酒樓,先砸了閆家老狗的日昇酒樓,再將爾等暴打一頓捆將起來一路遊街示眾,極盡羞辱之後再送到洛陽縣的大牢之中。
爾等這些腌臢不堪的狗崽子!就在那陰森潮濕暗無天日的牢獄之中哀哀等死吧!
錢海一雙陰毒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已然聚在一起的秦錚、秦東一眾人等,若是將他那滿腔的憤恨與怒火化作無數支利箭,十數步之外的一干人等早已被這廝的怒火利箭射成刺蝟之身死無葬身之地了。
秦錚郎君根本沒有理會錢海那雙死盯著自己的陰毒眼神,或許是姦猾小子早已猜中了錢海的那點子陰毒心思,只是此等小事對他而言毫不在意罷了。
秦錚頗為開心地拍了拍黑頭秦東雄渾厚重的胸脯,小子並未多說甚的只是嘎嘎地笑著豎起大拇哥在秦東的面前晃悠著,示意黑頭小子這套陰人的套路著實是令人過癮得緊。
得到家中郎君的表彰與讚許,最為開心不已的秦東立時便嚯嚯大笑起來,小哥幾個有說有笑嘰嘰嘎嘎,彼此分享著此番快意恩仇的逸聞趣事,那等場面甚是一個開懷敞亮。
五個有說有笑心情舒爽的娃娃小子立於洛水水畔的緩坡之上,洛水之畔的蘆葦叢中則趴著一群自淤泥坑中拼力掙扎方才爬上岸來的腌臢腥臭之人,一個二個皆是如同死了老子娘一般哭喪著臉,唉聲嘆氣有之嘶嚎垂泣有之,極度悲催壓抑的氣氛幾欲令人窒息。
正所謂幾家歡喜幾家愁,恰似這一彎洛水向東流。
勝負已見輸贏已分,錢家小郎君錢江鼻樑歪斜血流滿面紅旗飄飄被親隨家丁背負而去,錢家大郎君錢海與隨他幫狗吃屎的好友郎君皆是一副人不像人鬼不似鬼的腌臢模樣,論起凄慘倉惶哪個還能比他等更加凄慘倉惶一些?
站在緩坡之上說笑了一陣子,秦錚自覺再待於此處已是沒有甚的意思,問及閆家兄弟此地可還有更好的玩耍去處,閆平想了一想說起前面的岔口水灣處自有專門為日昇酒樓張網捕魚的漁民好手,所捕魚獲皆是上好的肥魚,小郎君可有興趣前去看上一看?
久居汾水岸邊湖裡村的秦錚等人自是非常清楚結網捕魚之事,聞聽此等耍樂早已是興緻盎然,於是乎便決定前去親手撒上幾網或會中得幾條大魚做些鮮美的魚膾為家中長輩奉上。
臨別之際,守法知禮的秦錚郎君自是不肯就此不告而別,令趴伏於蘆葦盪之中的錢大郎君笑話外鄉人不懂京畿良民的禮數,告而辭之方是坦蕩正途。
不過機靈小鬼頭只是向前邁了兩步便住了腳步。
此舉不為別的,機靈小子唯恐距那一身腌臢腥臭淤泥的錢海大郎君太過於近了,會遭到錢海儒生的暗算毒手,此時若是再被陰私惡人腥臭淤泥偷襲得手卻是白白折了小二郎的名頭,虎頭蛇尾之事太不值當豈是秦錚所為?
「嘻嘻,錢大郎君安好!某的名字喚做秦錚,黑壯小子喚做秦東,黑壯小小子乃是秦東的胞弟喚做秦三,那邊身手了得的漢子是某等的陸大叔,閆家兄弟與你等本是古城鄉鄰自是熟悉得緊,嘻嘻,某便不再一一與你紹介了。」
「今日之事么,只因你家兄弟錢江小郎君故意放飛秦三的蝴蝶紙鳶而起,秦東、秦三兄弟二人為此氣憤不過方才與你等起了紛爭。」
「如今這蝴蝶紙鳶嘛!嘻嘻,已是沒了蹤影,你等兄弟嘛!嘻嘻,也是吃到了些許苦頭得了應有的懲處,既是如此某便大度一些,那隻蝴蝶紙鳶你就不必再賠了,今日之事咱們一拍兩清,你若有意要尋秦某的晦氣,想那日昇酒樓的大門你自是知曉開在何處,某便於此間恭候錢大郎君,你若無意為之,那就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嘻嘻,他日有緣自會再為相見,某等就此告辭了!」
如今這蝴蝶紙鳶嘛!嘻嘻,已是沒了蹤影,你等兄弟嘛!嘻嘻,也是吃到了些許苦頭得了應有的懲處,既是如此某便大度一些,那隻蝴蝶紙鳶你就不必再賠了,今日之事咱們一拍兩清……
白臉混蛋小鬼頭此等奇葩言辭出口之際,錢大郎君便覺自家的腦殼嗡的一聲,一股濁氣奔湧上頭火燒火燎委屈憋悶的感覺就像是要猛然炸裂開來一般,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羞辱之感的錢海有那麼一刻直想衝上前去與秦錚小混蛋就此拼了算了。
不過這廝僅僅只是抬了抬頭便又重新伏了下去。
白臉小混蛋的身後站著那個虎視眈眈的黑廝,側後幾步之外便是武功高強身手了得的黑臉漢子,就算錢某人真的有那等決死之心,奈何卻是根本近不得白臉小混蛋的身邊,若是再被膂力神勇的黑壯小子抓起來重新拋進淤泥坑中……
直娘賊的秦錚小混蛋!竟然還敢如此光棍地報上了你等混賬的名號!
好!好!好!你給你家錢嗲嗲等著,今日若不能報得此仇錢某便改姓了你家的秦姓!
錢海一雙欲將噴火的死人眼死死地盯著秦錚小子遠去的背影,不知不覺間緊緊攥著的手指指甲已然戳破了他的掌心……
迫於雨瑤小娘子的無理要求無奈之下只得無禮遁走的白衣三郎,暗中窺探著哈哈大笑的宇文師公扯著氣鼓鼓的雨瑤小娘子朝著集鎮東口揚長而去,方才安下心來悻悻然折回了日昇酒樓。
未初二刻時分已是過了正經午膳用飯的辰光,日昇酒樓一樓與二樓用飯的客官明顯少了許多,零零散散只坐了那麼十幾位正在飲酒的客官,秦府上下一眾人等所處的三樓宴飲氛圍卻是熱絡非常一片喧囂。
待三郎上得樓來之時,恰巧遇到已是有些熏熏然的胡傑嚷嚷著秦公一直於州府郡縣勤於民政諸務,未曾見識過朔方邊軍角力技藝比試的場面,今日承蒙秦公盛情款待,就由他胡傑出面演示一番軍伍之間角力的雄健氣魄為秦公以助酒興。
只是這演示軍伍角力么,非是他胡傑一人可以勝任的,還需得有其他兄弟幫襯才行,有哪家願意的兄弟舉手報名,一個兩個三個不論幾個都可,即來即上俺胡某人絕不含糊!
也已是有些熏熏然的秦公與閆超不明就裡,呵呵笑著頗有興緻地看著其他人等之中可有那敢於挑戰胡傑之人,然一眾邊軍兄弟則是面面相覷大眼瞪著小眼卻是無人開口應下這個茬口。
一則是胡傑黑廝的角力技藝果然是頗為了得,一身巨力無人匹敵,莫看他今日腚部菊花處屢遭重創,只是對於皮糙肉厚如人熊一般的胡傑而言這點子小傷根本算不得甚的,便是兩三個兄弟齊齊上前也是手拿把攥毫無一點挑戰可言。
不過這卻不是邊軍兄弟三緘其口不敢上前應戰的主要原因。
若只是為秦公飲酒助興逗大夥樂呵樂呵之事有何不可?即便是輸在胡傑黑廝的手中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內的事情,沒得甚的可覺丟人之處,主要是……
主要是朔方邊軍一眾兄弟太為熟悉胡傑黑廝的酒後人品稟性,一旦酒後與人角力之時,這廝就會變得狂暴異常,出手較之平時更是狠辣許多,與之比試的兄弟無一不是鼻青臉腫起不得身,期間兩次角力還險些壞了兄弟的手腳,被齊都尉狠狠賞了八十記軍棍的獎賞,皮開肉綻趴在鋪上歇息了好幾日自此總算是消停了很長一段辰光。
今日此間沒了軍紀軍規的束縛,胡傑黑廝熏熏然之際竟借著為秦公以助酒興的由頭還要來過?
無人願意沒事找事吃你這黑廝的缽盂拳頭,也無人願意看著你這黑廝因酒後亂性失德傷人,而被秦公一番懲處而後開革出東都洛陽城灰溜溜地回到老營吃風吃砂滾雪球。
等了半晌見無人應戰,胡傑黑廝的氣焰反而更加顯得張狂起來。
「哈哈哈!秦公,非是胡某人不願與您出力助興,而是這些如草雞鵪鶉一般膽小怯懦之徒不敢與胡某人對戰罷了,哈哈哈……既是如此某再問你等一遍,可否有人敢與胡某一戰?……」
「哈哈哈!秦公您看,此等膽小怯懦之徒果然是一群如草雞鵪鶉般……」
「某來應戰!!」
就在此萬馬齊喑無人敢於應聲而黑廝獨囂之時,自樓梯口處傳來一人豪氣凜凜的應戰之聲。
呃?……呃!……嗯!……
還真的有人敢於應戰胡某人么?!
讓某好好瞧瞧你乃是何方神聖?
回眸望去的胡傑胡如熊眼神獃滯之際酒登時便醒了一大半,一副傻愣愣的模樣瞠目結舌地戳在了那裡。
出言應戰之人正是剛剛折返上得樓來的白衣三郎秦霄秦月曉。
「胡傑!道長前輩攜雨瑤小娘子方才辭別離席,你這渾廝便又在此叫囂過甚,難不成你以為此間酒樓之中已是無人能夠制住你這頭一身膂力巨大無比的熊瞎子么?」
「來來來,白衣三郎生平最喜的便是你這等一身膐力且囂張跋扈的好漢子!今日就由三郎與你比試一番角力的技藝,看看是你朔方邊軍的悍勇威武,還是三郎這行走江湖的兒郎更是勝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