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丹鈺的心思
「一句話,你說的輕巧,南閣究竟做了些什麼,恐怕你自己都不清楚吧。我早該猜到的,當初我去南閣,你哥猜到了我的身份,卻沒有派人追殺我,卻剛好碰倒了逃出來的你,還有寒雪閣你來找我,怎的就莫名其妙來找我了?還有其他的事情,我早該問清楚你的,你在我身邊有一段時間了,你該清楚,我從不喜歡有人欺騙隱瞞,本也給過你機會,要不是我今日問起,你是打算不說了是吧,等到事情了結,你再來個大反轉背叛我是嗎?」樓晚歌厲聲問道。
「公子,公子,秀秀姑娘來了。」萬花坊的老媽媽扭著肥膩的身子湊近了正在瞌睡的北流雲,用著自以為及其溫柔細膩的聲音叫著。
北流雲揉了揉耳朵,自是被這粗獷的聲音吵醒,本就心情煩躁,現在更是不悅,一臉怒意的盯著老媽媽,眼裡是熊熊燃燒的火焰,嚇得那老媽媽直打哆嗦,往後退而退,放緩聲音絞著手帕道:「公,公子,是秀秀,東方秀。」
「哦,進來吧。」懶得理會這老婦人如何進的他的房間,聽見東方秀一來,他還是有些吃驚,上次之事一出,他多是覺得對不起她,害她差點丟了性命,不過她怎麼從別院回來了?難道——
「公子。」東方秀一進門,便跪在了地上,平日愛穿張揚的紅色的她今日卻只穿了件素白衣衫,襯的臉色十分不好,加之之前的事,身子也更加瘦弱,微風浮動,她瘦小的身子在風中搖搖欲墜。
北流雲方才醒來,加之東方秀跪的地方剛好背光,他一時晃眼,加之思念擔憂,一時看晃了神,深情道:「晚歌?」
東方秀猛的身子一震,復又俯身拜了一拜,聲音也是如外表一般細弱:「公子,我是秀秀啊。」
「哦,秀秀啊,來,起來,跪在地上做什麼,地上涼,你身子剛好,怎麼忽然回來了,你可知現在——」他忽然意識過來自己看晃了神,忙亂的起身扶起東方秀,他現在就是希望東方秀沒聽清他剛才的話。
「公子——」東方秀執拗著不起,卻像是受了什麼委屈似的哭了起來,緊緊抓著北流雲扶她起來的手:「公子,我又何嘗不知,我做了那些錯事,皇都早容不下我,去別院刺殺我的人一波又一波,我——」抬起頭,一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模樣。
北流雲自也是知道這些事的,可最近皇都事也多,東方秀那邊還是少管了些,見著她這個模樣,也是無比心疼,一時忘記了要問的話,他想,東方秀必然又是受了什麼委屈和苦痛,才這般難受。不及多想,直接將東方秀打橫抱起走至內室床前,將她安放在床上,拉著她的手:「秀秀別怕,我會保護你的。你還沒說你怎麼不呆在別院,明知皇都危險,還回來做什麼?」
「公子,我怕那些刺殺的人,可是,我更怕公子一個人。公子保護秀秀,相反的,秀秀也可以在公子身邊保護公子。」
「傻丫頭,我哪需要你保護。」北流雲還是有些感動,揉了揉東方秀的頭髮。
東方秀心下擰了一下,她知道公子是因為可憐她才這樣對她,公子心裡的人還是樓晚歌,誰都代替不了,可就算這關心是假的,她也寧願承受。「公子,都怪秀秀,要不是秀秀做了那些事,也不會被公子關起來,也不會被金鶯折磨。如今,也不會是這個狼狽樣子。」
聽到「那件事」,北流雲本是掛滿了關心的臉龐瞬間變得冰冷,起身背對著東方秀,像是想到了什麼問道:「你從別院回來了,那金鶯呢?你回來可是那人又給你安排了什麼任務?這次,你又是要對付誰?」他問道,卻不敢去去看東方秀的眼睛,而且他早得消息金鶯失蹤,金鶯和東方秀都是他的得力助手,從實際上講,金鶯更好控制,若不是這一出,金鶯還能更有重用,忽然消失和東方秀也定是有關。
東方秀滿臉震驚,垂下頭簌簌的落著眼淚,她能聽出,北流雲仍是在懷疑她不信她,還是覺得她在幫別人做事。加之提及「那件事」時北流雲對她的態度,哭著哭著,她竟自嘲的笑了起來。
聽到東方秀哭,北流雲又一心軟,可又聽見她笑,他倒是覺得怪異,以為是自己把她嚇到了,下意識的緩了語氣:「那你回皇都的目的是什麼?你明知道皇都不安全。還有你醒過來這段時間,之前那些人可有再給你安排什麼事?」
「公子,金鶯她,她聯合那些刺殺我的人想要取我性命,我拚命掙扎卻也是敵不過她,這才回皇都來找您的,我就是擔心您,您卻懷疑我?寒雪閣一事後,我就再沒跟那些人聯繫,早就與他們撇清關係,公子何苦再來這般質問我?」她哭的更甚,一邊哭一邊解釋,抹眼淚時卻故意將衣物滑落順勢手臂上的傷痕露出。
北流雲一眼瞧見那傷痕,足足三道,道道入骨,前些日子查看她傷勢時可沒有那傷痕,來不及再懷疑,慌忙抓住她的手臂問:「誰幹的?可是金鶯又虐待你了?」
東方秀不回答,只輕輕的帶了點頭,用衣袖將那醜陋的傷痕遮住,似有萬般委屈:「公子明鑒,我本是想跟金鶯姐姐和解的,雖說她對我做了那些事,可我念在她與我同為紅拂之人,又一直悉心照顧公子,那我在她那受的苦,也就不算什麼了。可是,可我沒想到她——」
北流雲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滿眼都是疼惜,為了安慰東方秀,將她緊緊擁在懷中:「秀秀別怕,別怕——」
「我本以為出了上次的事,金鶯會得到教訓,可她在你沒離開別院的時候裝作有悔改之意,可你一離開,她救仗著我傷重繼續欺負於我,這傷痕,就是我反抗不及被她抓的,後來她看管鬆懈,讓刺客們有了可乘之機刺殺與我,刺殺未遂,金鶯就跟著那些刺客消失了。我想,金鶯一定是叛變早就跟刺客一夥的了,因為她,秘密保護我的紅拂中人都丟了性命。」
北流雲一邊慰撫著渾身顫抖的東方秀,一邊心下思量:金鶯他是知道的,是他一直帶在身邊的人,他最清楚她的為人,雖然做事衝動,為人傲嬌,可是卻是個是非及其清楚之人,是萬萬不會與刺客勾結的,況且東方秀受傷一事,他本就有所懷疑,畢竟是東方秀背叛在先。再加上文館的事情,他對東方秀還是不太相信,所以一直將她留在別院——拍了怕東方秀的肩膀,他起身:「好好好,我知道了,讓我秀秀受苦了,我會派人去把金鶯抓回來問個清楚的,你放心。」
「公子!」東方秀自是不滿意他的處理方式,金鶯這個人是必須得除掉,否則——「公子,金鶯對我做了那麼多事,你還是覺得她應該繼續留著嗎?把她帶回來,她更是不依不饒,將來也許我再被她折磨千番萬番,既然這樣,還不如我現在就遂了她的願。」說著,東方秀情緒激動起來,加之受傷未好,一時氣血翻騰,滾到床下猛吐了兩口血。
北流雲捏緊了拳頭,他現在腦中一片亂麻,他不是傻子,金鶯和東方秀兩人一直爭風吃醋相互爭鬥他早就知曉,可這麼些年,金鶯一直做事有分寸,上次萬花坊囚室一事,他本就心有疑慮,叫金鶯看管東方秀,金鶯怎麼會折磨她到那個地步?還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要是早跟他人一夥,又豈會只針對東方秀一人?且在別院盤問她時,金鶯的態度,倒也不像是假裝。
看著眼前這個虛弱,痛苦的人,他也是心疼難耐,可是東方秀做了那些事是真實的,而且到現在她也不願說出那些人是誰,叫他如何相信她?
他可以選擇遺忘,選擇包容保護,可是,信任這個東西,早就在兩人之間破出了裂痕,卻是怎麼也彌補不回去了。
見北流雲無動於衷,東方秀心下一橫,打碎了近旁的一個瓷杯,握著那冰冷尖銳的碎片湊近了自己的脖頸,痛苦的吼道:「公子,說白了,你還是不願相信我,你寧願相信金鶯那個賤人,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反正公子覺得我還是在騙人,還是在幫別人做事。我現在不過就是任人宰割一無是處的可憐人罷了,再沒有人相信我!」
北流雲死死盯著那碎片,生怕它扎進東方秀脖子一寸,手足無措,再也想不得考慮不得其他:「你,你放下,有什麼咋們可以慢慢說,我知道,是金鶯的錯,是她對不起你,是我不對,我不該懷疑你,我,我——」
說著轉身對外面傳喚了一聲,一道身影進入房間,北流雲趕緊對那人道:「去,趕緊去,把金鶯給我找出來,找到了直接殺了,我只見屍體。」
「是。」又一溜煙兒消失不見。
「秀秀,這下你放心了吧,金鶯欺負你,我幫你好好教訓她,你快把它放下,小心傷著了。」他此間說話極為小心溫柔,看得出,是擔心的緊。
看著他的反應,東方秀一時出神,北流云何時對她這般在意過?上次見著他這般緊張無措的樣子的時候,還是在樓晚歌血靈發作時對那個人表現出來的。
原來她,或許在北流雲心中,也算比較重要嗎?
搖搖頭,又自嘲的笑了笑,覺得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絕望看著北流雲的說:「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該聽別人的話,受別人的威脅,做那些事,只為求得自由解脫好好陪你公子身邊,都是我的錯,我是壞人,我十惡不赦,以致現在你都不信我,你一定很討厭我吧,你救我就只是可憐我吧?我不值得,不值得——」
又是一陣梨花帶雨,北流雲趁機奪過她手裡的碎片,將她抱回床上,細細為她擦拭著淚水和汗水,又變回了那個冰冷的樣子,一言不發。
「公子——」
「睡吧,別想那麼多了。」替她蓋好被子,他滿懷心事的出了房間。
看著北流雲離開的身影,東方秀坐了起來,拂開衣袖看著那三道傷痕,想著為了有充分的理由能待在他身邊是下了多大的狠心才能這般對自己,只為了讓他替她除掉金鶯。若金鶯不死,她在北流雲那的身份地位將會不保,信任也就不在了。而且這是為了奪回紅拂女之位,必須要除掉的絆腳石——忽然又想到北流雲問她的話,為什麼他還會懷疑她為海密他們做事?難道又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