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寧白搖晃著腦袋,疑惑地瞧著蘇子卿,卻也沒問。

只見蘇子卿抬手掀開車簾,映入眼帘的是更浩大的一隊車駕正前行著,前後皆有人守衛著,看來馬車裡坐的可不是一般權貴。寧白悉數看著,竟瞧見了那日夜晚所救的那名名喚石顏的女子,她騎著高馬,緊跟在車駕後面,手中緊握著佩劍,拒人千里地模樣正如那晚一般,並無絲毫改變。

寧白猜想,莫非她是哪位權貴人家的侍衛,擔心被仇人尋上,那晚才不肯告知她的名字?

正在寧白猜想之際,蘇子卿望著外邊的場景,不由得嗤笑,「這兩年,應祁可真是愈發地位高權重了!」

寧白聞言,有些晃了神,又猛然間抓住蘇子卿的手臂,急切道:「你方才說什麼?可是應祁?你認識應祁?」

蘇子卿被寧白突如其來的舉動有些嚇住,面上倒是波瀾不驚,可左胸膛里的那顆心倒是嚇得抖動了幾下。

他平復著內心,朝寧白如實答道:「應祁乃我北梁太師,何人不知,何人不曉。」

寧白霎時間頓住,面容獃滯,應哥哥沒死?還成了北梁太師?這……怎麼可能!他不可能那麼多年不來找阿莘,況且南楚為北梁所滅,應哥哥一身傲骨,又怎麼可能做了北梁的太師。許是這北梁太師與應哥哥同名同姓罷了,沒錯!一定是這樣的!

蘇子卿見她如此,不禁伸手朝她的肩頭推攘了幾下,「誒!小個子,你沒事吧?」

寧白緩緩抬眼看著蘇子卿,雙眸中不知何時沾染了几絲悲傷的情緒,后又豪爽地笑道:「蘇大公子,今日,我寧白請你喝酒!」

隨後不顧蘇子卿的意願朝外喊道:「你家公子要去郊外喝酒,還不快調頭!」

蘇子卿本來還想著矮小子怎麼回事?結果給他突然來這麼一出,著急忙慌地攔著眼前這個瘋小子:「你胡說什麼?本公子何時應允與你一同喝酒了?」

寧白伸出食指搭在唇邊,得意地笑道:「噓~,蘇大公子,酒可在我手中,要或者不要,全在你。」

蘇子卿氣結,好嘛!又被這矮個小子擺了一道,好好的兩罈子酒,就要被他人享用了!

遠在距綏陽城千里之外,瑤宮正殿之上,倚坐高處的一個身姿窈窕、風姿綽約的女人,只可惜那雙鳳眸中尖銳的目光最為使人汗顏,此時她正睥睨著大殿上半跪著的人。

「歸雪,為師把所有知曉的都告知於你,可你為何卻讓為師失望!」妙真慍怒道。

慕歸雪低著頭,語氣卻是十分的強硬,「師傅,歸雪此次確實未遵循師傅所囑,但歸雪這次卻沒有錯!」

話音一轉,接著說道:「慕莘乃南楚郡主,歸雪的堂妹,歸雪自然是要找回,可還不是時候,追溯昔日,寧王盛名南楚百姓無人不知,萬眾誠服,就連寧王的女兒百姓也是略有耳聞的。要知道,昔日南楚的子民可比北梁要多得多,南楚被滅至今不過十載,若是憑寧王遺女慕莘之名喚出昔日忠於寧王的百姓,到那時,不僅能引出真正的慕莘,還能憑百姓之力藉機殺了那北梁皇帝!豈不是一舉兩得?」

妙真面不改色,道:「你倒是擬了個如意的計策。為師認同你的計策,全力助你,可你也要答應為師一件事。」

慕歸雪暗喜,道:「師傅請說。」

妙真道:「為師曾有一個姐姐,可惜早逝許久,只留下一個兒子,常年深居北梁皇宮內,是當今北梁皇帝的二皇子,名喚赫連堇弋。為師希望你慕歸雪助他當上北梁的皇帝。」

慕歸雪抬頭,詫異地看著她的師傅,心中油然而生一種極深的牽制感。她不知道師傅在謀划著什麼,但僅憑著師傅當年的救命之恩與多年的養育之恩,北梁皇帝這個位子,又有何難!她更應該做的,只有為父皇報仇!奪回她南楚的江山。

「歸雪謹遵師傅之命!」慕歸雪堅定地說道。

可慕歸雪並不知道,後來的她僅為赫連堇弋一人而活。

天漸漸被蒙上一層又一層的黑紗,天邊的夕陽悄悄地躲到山巒的背後,如一個孩童般那樣頑皮。

寧白拖著蘇子卿尋一個可以觀賞月色的好地方,天知道,他蘇子卿完全是被迫的,可還是尋了城郊外一處小山丘,山丘不高,山丘下有一條緩緩流淌的溪流,長長的溪流旁僅一棵枝繁葉茂的歪脖子樹屹立著,與長滿青草的山丘相比,可謂一枝獨秀。

寧白席地而坐,猶為大氣地分了一壇酒給蘇子卿,「今日多謝了,蘇大公子。」

蘇子卿拿過酒,不屑地瞥過頭,「這酒本就是我的。況且本公子近來極不如意,正巧散散心。」

寧白拔掉酒塞,湊近酒罈,細聞著酒香,笑了笑,道:「是是是,在下的提議正巧如了蘇公子的心意,巧合,完全巧合。」

蘇子卿微仰著頭,輕哼一聲,顧自喝上了夢寐以求的醉仙釀。寧白抱起酒罈,若有所思的看著,最後從雙眸中露出堅定的眼神,隨之,壇口碰到了嘴,淺淺地小酌一口,入口便嘗出几絲甘甜,經口下肚,喉嚨霎時間如她向來與師傅隱於山林之中,沒做過的事多了,喝酒便是其中一項。

可蘇子卿這樣嘲笑她,難免有些不快,「不會喝酒怎麼了?北樑上下可沒說過男子必須會喝酒。」

蘇子卿一時語塞,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不如……蘇公子指點指點?」寧白想當然地說道。

蘇子卿輕輕晃了晃酒罈,半醉半醒地說道:「醉仙釀酒香迷醉,入口甘醇,但酒性極烈,大口飲進肚中自是難受,理應從口中緩緩流進,燒灼之感才不會萬分強烈。你僅僅只是小酌一口,應是頭次喝酒,喝得稍許快了些,才會有方才的燒灼感。」

說完,寧白照著蘇子卿說的,再喝了一次,這次,果真沒了方才極其強烈的燒灼感,只是有些許辣,卻也承受得住。

天愈發的黑,皎潔的月不知從那片黑雲后冒了出來,照亮了夜行人的漫漫長路。

要說喝酒,蘇子卿可是老江湖了,小小一壇酒,也就是給他解解饞,開開胃。

可此時的寧白早已是喝得爛醉如泥,靠在蘇子卿的肩上,蘇子卿時不時地抬起寧白的腦袋靠往另一邊,哪知馬車太過搖晃,未至一刻,便又靠過來,反覆如此,蘇子卿也懶得掙扎了。

馬車駛進城門之時,寧白卻睜開了眼,迷糊地瞧著四周,接著側瞧著蘇子卿,回過頭,然後就只是呆坐著,便不動了。

蘇子卿瞧著眼前人這副樣子,不禁說道:「瞧你,身為男子,不會喝酒,喝了酒量又這麼差,還要本公子把你弄回來,得虧本公子心好,要不然你就在郊外喂狼了。」

寧白不為所動,仍舊迷糊地呆坐著。

蘇子卿打量著,繼續說道:「不過你這樣的男子,本公子還是頭一回見,身材纖瘦矮小,長得小臉小鼻子的,不同一般男子,若不是行為舉止偏於男子,本公子真就認為你是女子了。」

突然,寧白一個用勁扳過蘇子卿的腦袋,兩手使勁地夾著他的臉對著自己一副未清醒的模樣。

雖是未清醒,但寧白表現出一臉不悅,死死地盯著蘇子卿。

「你……唔……想干……唔……什麼……」蘇子卿五官被擠成一團,想要掙脫,竟弄不開寧白的手,實屬無奈。

少頃,寧白才開口道:「我告訴你,不要老是男子男子小哥小哥地叫我,本姑娘是女子,不就是……有些看不出來……穿得隨意了些……不過,我是女子,毋庸置疑!」

聞言,蘇子卿極其詫異,忘得掙脫寧白,直到寧白不巧打了個噴嚏,手抖了一下,拉回詫異的蘇子卿。

他立即推開寧白,右手從寧白腦袋上越過,緊握著的扇柄無意間順帶上了寧白綰髮的髮帶,髮絲如瀑而下,正如女子那般柔細。寧白不小心後邊腦袋撞上車板,暈了過去。

蘇子卿慌亂地平復呼吸,他身邊向來不缺女子,可與女子共處一室,這還是頭一回。慌張的視線四處散下,卻唯獨不敢正眼看著醉暈過去的寧白。

馬車始終搖晃著前行,卻愈發引起他心裡發慌,焦急地朝外怒道:「怎麼還沒到?」

馭馬的車夫唯唯諾諾地低聲應道:「公子息怒,再過一條街便是了。」

片刻,馬車停下,蘇子卿立即身子前傾,朝外問道:「可是到了?」

「是的,公子。」車夫應道。

蘇子卿假裝平靜地掀開車簾,掩飾著內心久久未能平復的慌亂,對車夫說道:「你去叫來陸掌柜,讓他把人接走。」

「是。」車夫轉身走上前去敲門。

蘇子卿側頭瞧了一眼寧白,又飛快地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仔細想來,他蘇子卿見過的美人不計其數,從來都是美人對他趨之若鶩,他也不屑一顧,可眼前的的女子一副未長成的模樣,他竟不敢靠近她,想起剛才所發生之事,心中竟十分羞愧。

此時寧白搭在腿上的手忽然滑落,「咚」地一聲,手敲碰到了車板,再次驚起蘇子卿的心。

恰巧,車夫領著陸掌柜前來,陸掌柜朝蘇子卿行了禮,接著又看見醉暈地不省人事的寧白,模樣精緻,髮絲散落,這……這分明是個女子。不過在蘇公子面前,他也不好多嘴,只是連忙給蘇子卿道謝:「多謝蘇公子照顧,若是這寧……姑娘出了差池,在下可不好向三殿下交待。」

「她是三殿下的人?」蘇子卿驚道。

「寧姑娘只是三殿下的客人,吩咐了好生招待,保證寧姑娘的安危。」陸掌柜如實道。

蘇子卿遊離皇宮與民間,此事也能猜到幾分,「將她帶進去吧。」

陸掌柜正想上前,打算背著寧白,卻被蘇子卿阻攔,「那個……你們酒樓里不是有幫廚的廚娘嗎?讓廚娘來背,順便讓廚娘給她洗去這一身的酒味。」說著從懷裡掏出一錠五兩銀,扔給陸掌柜,「這是給那廚娘的工費,免得說本公子虧待的人家。」

「是,我這就去叫來廚娘。」

不一會兒,一個微胖地廚娘趕來,背著寧白,走過蘇子卿面前,飄拂來一陣微風,寧白髮絲劃過蘇子卿的臉頰,所屬女子的淡淡發香掠過他的鼻息,恍惚間,感覺整個身子都直立起來。

待廚娘背著寧白跟著陸掌柜進了酒樓,才勉強上了馬車,車夫馭馬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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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寵妻路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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