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章 上官乃丫
張家寶沐浴完畢,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精神抖擻、神清氣爽地走出浴間。卻見院子裡頭站著一個七八歲的清秀小姑娘,小姑娘頭結花頂髻,身穿花布衣,低著頭顯得有些靦腆。
「奴婢……奴婢見過少爺。」小姑娘行了個福身禮,不自然地向張家寶問候道。
「你就是上官乃丫吧?」張家寶笑嘻嘻地露出一口白牙。
「嗯。」小姑娘的頭更低了,兩隻單薄白嫩的手扣在衣擺下捏得手指有些發白,樣子十分局促。
「不用這麼害怕,我又不吃人。」張家寶拍拍上官乃丫的肩膀,「以後就跟著本少爺混吧,本大少罩著你,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了。還有你娘也一併保護,畢竟她剛給我洗過澡。」
似乎覺得說人家娘親給自己洗澡有些不妥,張家寶又道:「不如這樣吧,我認你作義妹。你娘親就是我義娘,哥哥保護義妹和義娘天經地義。」說完還嘀咕了一句,「我娘親也真是的,也不生個弟弟妹妹給我玩。」
上官乃丫「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叫義母不叫義娘。」頓了一下,有些羞赧道:「而且我聽夫人說你今年才六歲,我都已經八歲了。」
「不打緊。」張家寶一本正經地說:「我爹經常說一句話,叫……呃,年輕情義重。」
這下連站在旁邊的齊洛敏也忍不住笑了,「小少爺你真可愛。不過只能在私下裡叫哦,可不能讓老爺和夫人知道。」
「怕什麼,他們都聽我的。」張家寶十分自信,「對了,丫妹兒你要跟我一起上魔法學堂嗎?」
齊洛敏連忙擺手道:「少爺,不用了。丫頭大難不死,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不敢讓老爺和夫人勞心破費。」看上官乃丫只是低著頭不說話,又補充道:「奴婢自會教她一些修真功夫。」
「嗨,放心吧。等我一會兒。」張家寶瀟洒地揮揮手,扭頭走了,讓齊洛敏在心裡直感嘆遇到了個好主家。
一問二泡三撒嬌,張家寶搞定了曹小小。兒率領著娘又去磨了張傳政小半個時辰,最終讓他同意了上官乃丫去上魔法啟蒙學堂的事情。一來張家不缺這個錢,二來讓張家寶有個陪讀,不至於孤單。
夕陽下沉,到了晚飯的時候。張家寶看著一大桌子菜只有三個人吃,有些不樂意了。對站在一旁伺候的齊洛敏說道:「丫妹兒呢?叫上她一起過來吃飯吧。」
齊洛敏一聽,驚惶道:「奴婢之身不敢與主家共同落座。丫頭在廂房裡已有飯食,謝謝少爺關心。」
張傳政顯得十分高興,笑道:「坐下來一起吃吧,既然小寶已經認你作義母,以後我們便是一家人了,我也挺喜歡乃丫這個小丫頭。」吩咐下人添了兩副碗筷,親自擺下,對齊洛敏和顏道:「這幾日你經歷了大難,又孤兒寡母地流浪奔波,著實受苦了。以後就在我們家安心住下吧。」
「是,老爺。」齊洛敏縱然堅強也不禁紅了眼眶,用衣袖擦了一下淚花出去喚上官乃丫去了。
曹小小一會看看張傳政,一會看看張家寶,心想這老頭子對人家這麼好,不會是想把上官乃丫當作童養媳來養吧。嗯,這丫頭確實挺水靈的,自己怎麼就沒有想到呢,還是相公聰明。
上官乃丫被齊洛敏牽了進來,向幾個大小主人問候一聲,有些拘謹地坐在飯桌上。眼前擺滿了熱騰騰的飯菜,清蒸鱸魚,五香鹵鴨,紅燒獅子頭,蔥香玉豆腐,甜漿玉米羹,枸杞烏雞湯……都是她很少能吃到的。又想到連日來受到的委屈,突遭橫禍失去疼愛她的父親,隨著難民潮卻被惡官欺凌猥褻,和母親沿路乞食南下……原以為這輩子就註定孤苦無依了,卻遇到這麼好的人家。積壓在心裡的滔天悲苦被突然間的感動一激,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哎喲,有這麼多好吃的飯菜怎麼就哭起來了呢?」曹小小見「未來兒媳婦」哭的凄慘,連忙從座位上起身去安慰:「噢不哭不哭,乖丫頭不哭,姨娘知道你受了太多的委屈了。」
感受到曹小小的愛憐之意,上官乃丫哭得更加撕心裂肺了,撲進她懷裡捧著她的胳膊涕泗橫流。
曹小小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關切地用手帕給上官乃丫擦臉上的淚漬,自己的鼻子也酸酸的,一個沒忍住落下淚來。
張家寶和齊洛敏也上去幫忙,三人哄了好一會兒才讓上官乃丫止住哭泣。「老爺,夫人,少爺,你們是世界上最好的一家人。」上官乃丫鼻子一抽一抽地說。
「好,呵呵,咱們吃,吃,好飯菜等我們都等得涼嘍。」張傳政勸大家動筷,臉上帶著慈祥的笑意。
上官乃丫估計是好多天沒吃過飽飯了,狼吞虎咽起來。「別吃太著急,小心噎著,菜還有很多呢。」曹小小關心道。又往齊洛敏碗里夾了一大塊嫩魚肉,「親家,你也……」察覺自己說漏嘴了,瞄了一眼張傳政,連忙改口道:「哦,我的意思是齊姐你也多吃點,一家人不必客氣。」
卻見猛吃的上官乃丫停了一下,臉上飛起兩片紅霞。
……
入夜時分,人聲漸靜,然而村裡嬰兒的哭啼聲和貓狗的叫聲卻多了起來。已經連續幾日小兒集體夜哭了,而且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張傳政作為族長有責任處理這個事情,便叫上於伯到村裡查訪。張家寶拉上上官乃丫也想跟去湊熱鬧。
「小寶你和乃丫回屋裡去吧,我們查的可不是什麼好事情。」張傳政對屁顛屁顛的張家寶說道。
「我們也要去,跟著爹我啥都不怕。」張家寶使出了他很少用的絕殺招數——叫爹。
果然,張傳政老懷大慰,笑呵呵道:「好,那爹就帶你去轉轉。」
上官乃丫跟上來,好奇地在張家寶耳邊小聲問道:「少爺,老爺為什麼這麼聽你的話啊。」
「那當然,」張家寶自豪地說:「只要叫聲爹,我放的屁都是香的。」
「咯咯,少爺你好壞。」上官乃丫掩嘴偷笑。
「丫妹兒,別叫我少爺了,叫我寶哥。」
「嗯。」小姑娘乖巧地點頭。
張傳政一行兩大兩小先到嬰兒哭得最凶的一家,向家長詢問孩子的情況。
「唉,也不知怎的了。」嬰兒父親愁眉苦臉地說道:「我們家的孩子以前一直好好的,很容易哄。三天前開始一到夜深就從睡夢中驚醒,哭得那個凶啊怎麼哄都不行。也不是餓了,也不是熱了冷了,也不是尿褲子了。偶爾哭累了睡著,過一會又開始哭。我們大人跟著遭罪不要緊,就怕他哭傷了元氣啊。我們家就這麼一個男丁……」說著便和旁邊的婦人一起哭了起來。
「會不會是,前幾天地震村裡死了九個人……」於伯猶疑道。
「不會的,」張傳政打斷於伯,「那九個人的身後之事已妥善處理,正等著明日頭七下葬呢。而且它們因天災而亡,怨氣應該不會太大,我也相信它們不會對族親下手。」
「是,老爺說的在理。」
「不管是什麼原因,明天讓過來做法事的道士看看吧。」張傳政說。
一起跟來的兩個小傢伙就靠在門邊看大人們說話。此時上官乃丫扯了扯張家寶的衣角,輕聲說道:「寶哥,其實我能看見它。」
「它?它是什麼?」張家寶不解地問。
「一個灰色的模糊的人形影子,兩個空洞洞的小眼孔,一個透明的大嘴巴坑。」
「你是說……鬼?」張家寶驚奇地問道:「這世上真的有鬼嗎?」
「噓!」上官乃丫作噤聲狀,「別被大人們聽見了。真的有,大概半年前吧,我開始能看見這種東西,一開始很害怕,後來就習慣了。我娘親說我有陰陽眼,有很多修真門派願意收我為徒的。之前已經尋訪好了師門,我都準備去別的州拜師學藝了,卻發生後來這些事。」
「你看,那灰影在嬰兒身上嗅著,徘徊不去。我感覺它是闖進嬰兒的夢裡才把他嚇醒的。」上官乃丫像個先生般向張家寶解析著現場狀況,「它朝我們這邊看過來了。快閉上眼睛別看它,這樣它就看不到我們了。我猜是這樣。」
聽她這麼一說,張家寶有些害怕,急忙閉上眼睛緊緊拽住上官乃丫的胳膊。
這時候嬰兒哭聲漸小,張家寶仍然不敢睜開眼睛。上官乃丫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它飄到房樑上了,好像在找什麼,別讓它看到你啊寶哥。它現在飄到神瓮前了,盯著神像看。」過了一會兒,上官乃丫又道:「它又開始動了。寶哥,你有沒有感覺到一陣風?」
「嗯。」張家寶說,剛才身上確實掠過一股帶著涼意的微風,把他的雞皮疙瘩都吹起來了。「夜晚有些涼,我出來穿得有些少了。」
「那是因為它從你身上穿過去了。」上官乃丫用幽魅的聲音說。
「啊!」張家寶雙目圓瞪,一聲大叫,撒腿往家裡跑,「娘親快救我啊!」
「等等我啊少爺!」上官乃丫一邊用力憋著笑一邊追喊。
「小寶你怎麼了?」張傳政和於伯連忙告辭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