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貪得無厭
春風樓是臨安一家新開張的酒樓,位於城隍閣附近,距臨安皇宮較近,因而能及時打聽到一些消息,同時也因為如此,春風樓的買賣也一日好過一日,每日里是賓客盈門。
此日天剛剛暗下來,春風酒樓之外是人聲鼎沸,喧鬧非常,小攤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酒樓樓宇之內的妓娘穿著是異常艷麗,一些妓娘歌舞彈奏,舞姿輕盈、歌聲美妙,吸引著眾多酒客喝彩叫好。
酒樓是熱鬧異常,來來往往的酒客是穿梭不休。
春風酒樓共分三層,最底層是普通百姓、販夫走卒用飯之處,中間一層是富賈豪紳、高官顯貴等人飲宴之所,最上層是是食宿之處。
春風樓並非孤樓,而是數個樓閣亭榭連綿相接而成,飛檐畫角,俯視著煙波飄渺的西子湖。
春風樓內還有一處勾欄,經常演些雜劇、南戲等戲曲,以博眾人一樂,從而招攬生意。
此時勾欄之中一些戲子正在表演一出名為「興邊樂」的雜劇。
「兀那南蠻,快快,將頭伸將過來,吾有狼牙棒,爾有天靈蓋!嚯。。。哈哈哈哈。」一名金軍打扮的戲子揮舞著狼牙棒唱到。
「呔。。。金狗,世道已變,爾有狼牙棒,吾有霸王弩,穿汝豺狼心,振吾強漢氣。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一名宋武士打扮的戲子唱到。
正在看戲的眾酒客看到此處均開懷大笑,眾人均感到特別解氣,同時心中暢快無比。
金軍戶越境劫掠馬頭鄉的宋商,殺死了五十餘人,劫掠財物無數,此後開封府的黑旗軍趙祥所部迅速展開報復,派了數千騎兵越境將兇手全部斬殺,並懸首級於城門樓之上。
此消息迅速傳到了臨安,傳遍了南宋各地,並很快被編成了雜劇,此消息使得宋民歡心鼓舞,均是感到異常痛快。
從前不要說殺幾個草民,就算是殺幾個朝廷官吏或者軍卒,也沒人理會,朝廷還會使人向金人賠罪,賠點錢息事寧人。
哪裡像目前這樣?宋軍迅速十倍報復於金。
趙忠信隨後頒下旨意,詔示天下,言明每一個大宋子民均不能被外族無故欺凌,若有人膽敢欺凌宋人,大宋黑旗軍將全力攻滅之。
趙忠信此舉頓時使得全體臣民感動不已,並逐漸逐漸感到能成為一名大宋子民而感到自豪。
「金人會報復嗎?」一名酒客擔心的問道。
「聽說邊關已經異常緊張了,雙方均集結重兵於邊境附近,看樣子要大打一場了。」
趙祥斬殺五百餘金人軍戶之後,還奉旨向金朝廷派出了使者,義正嚴辭指出此事是由金人引起的,要求金朝廷十倍賠償被劫掠的宋商財物,如此使得金朝廷上下是異常憤怒。
簡直太欺負人了,軍戶劫殺不過才五十餘人,可宋軍斬殺了五百餘人,其中還有許多婦孺,如此還要賠償?
金自靖康年間,自上而下養成的高高在上、狂妄驕橫的習慣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
雖金人被黑旗軍揍得滿頭是包,可仍是以天朝上國自居。既然金是天朝上國,那麼金人就是天朝上人,天朝上人,特別是女真人那就要嬌貴的多,殺你幾個卑賤的南人還要賠償?況且越境劫掠者已經死了。。。真是豈有此理,大多數金人均是如此考慮的。
於是金反倒要求宋朝廷交出兇手,並賠償損失,否則將再次將兵南下。
金朝廷如此,趙忠信當然不肯就範,於是也向黃河一線調集重兵,據說都從關隴之地調兵了,同時大宋舟師已經出海了,隱隱威脅著金沿海各城鎮,此更使得金朝廷上下緊張萬分。
雙方在黃河一線調兵遣將,大戰一觸即發,簽訂僅四年的建武合議眼看著就要成為一張廢紙了。
「打就打,怕他個鳥。」一名酒客說道:「手下敗將,怕他做甚?」
「兄台所言甚是,金狗又撕毀了合議,簡直太令人切齒痛恨了。」另一名酒客恨恨的說道。
宋朝廷宣稱是金又撕毀了合議,準備南侵,此使得所有宋人均怒火中燒,撕毀了一次還不夠,還要撕毀第二次?不帶這麼欺負人的。。。於是幾乎所有宋人均積極響應,積極備戰。
臨安朝廷也宣布進入戰時狀態,所有官吏、軍人取消假期,原地待命,同時打造軍械、囤積糧餉,準備迎戰。
此時西子湖畔的春風樓來了數名大漢,簇擁著一名年近四十歲的長須漢子走進了樓內。
長須漢子看著酒樓之中的情形,微微一笑后就被一名小小廝引到了二樓一處僻靜的廂房。
長須漢子的隨從隨即檢查了周圍的廂房,並伺立在廂門口,不許任何人出入。
「小人西夏任弘其叩見大宋皇帝陛下,恭請陛下聖安。」
趙忠信走進廂房之後,西夏國相任得敬之子任弘其施禮道。
「免禮」趙忠信坐下說道:「任相公為何約我在此會面?」
「官家」任弘其答道:「皇宮周圍金人耳目甚多,不可不防。」
趙忠信聞言點頭道:「看來任相公是個謹慎之人啊。」
宋金互派細作,這也不是什麼新鮮事情了,雖臨安皇城司擒獲了不是金人細作,但總是有漏網之魚的,特別是臨安皇宮附近金人細作更多。
「所圖者大,不得不謹慎萬分。」任弘其微笑著答道。
趙忠信聞言搖了搖頭,現在想起謹慎了,早幹嘛去了?
趙忠信目前對任得敬之事多少還是有些了解了,欲篡位或欲分國自立,此事是謀逆大罪,弄不好就會有滅門之禍的,是件萬分兇險之事,可任氏父子卻到處宣揚,使人四處試探,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此時不但趙忠信知道了,金朝廷也知道了,難道李仁孝會不知道?趙忠信心中暗道。
據趙忠信估計李仁孝此時隱忍不發,乃是在尋找機會,一旦有了機會,就是任氏族人的死期。
「你們是不會得手的。」趙忠信考慮片刻,開門見山對任弘其說道。
「陛下聖明。」任弘其點頭道:「小的也覺得此事兇險萬分,因而家父派小的前來臨安,懇請陛下出兵相助。」
任弘其到了臨安之時,正是宋金雙方鬧得正歡的時候,雙方大軍雲集,大戰一觸即發,此使得任弘其是焦急萬分,宋準備與金開戰,如何還有精力搭理任得敬之事?就算有心相助,估計也抽調不出多少軍隊的。
不過任弘其雖心中焦急,可表明之上卻是一如往常,沒有露出任何焦急的神情。
「任相公。」趙忠信盯著任弘其緩緩的說道:「出兵作戰是要死人的,我大宋將士也是爹媽養的,為了你們的事情,而讓我將士失去性命,你覺得值得嗎?況且讓將士們無故失去性命,朕心難安。」
雖廷議已準備攻滅西夏,但到目前為止並未露出半點風聲,目前所準備的一切事情均是以宋金馬上開戰為借口,整個大宋只有少數人知道趙忠信的真實目的。
「小的前來臨安之前,家父就叮囑過小的,我任家會給陛下一個滿意的結果的。」
「哦?願聞其詳。」趙忠信輕笑道。
「家父說了,大事若成,夏永為宋臣,並殺馬盟誓,永不背約,同時家父願將河湟之地的一半土地獻於陛下。」任弘其淡淡的說道。
河湟之地比關隴還適合牧馬,任弘其心中非常清楚宋嚴重缺馬,因而任弘其認為這個條件對趙忠信來說必然是誘惑力巨大。
「河湟一半土地?」趙忠信聞言不由得笑道:「還是很大方嘛,不過這點土地與我將士性命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趙忠信是缺馬,若在從前趙忠信也許會迫不及待的答應此事,可目前宋西北馬政搞得如火如荼的,因而目前也並不是非常急需戰馬。
趙忠信目前十餘萬匹良駒還是有的。
「嗯。。。」任弘其點頭道:「嫌不夠嗎?整個河湟?」
任弘其早就知道趙忠信是個貪得無厭之主,因而並未將所有條件都說出來。
趙忠信搖頭微笑不語。
「河湟與河套之地?」任弘其又問道。
趙忠信又是搖頭。
「如此,小的倒想聽聽陛下的意思?」於是任弘其有些氣急的問道。
河套與河湟都給他,他居然還不滿意,他到底要什麼?任弘其心中暗道。
趙忠信聞言沉吟片刻后,緩緩的說道:「朕要你們全部身家,要西夏的全部人口、土地。」
「什麼?」任弘其聞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這胃口也太大了吧?簡直是貪得無厭之至,簡直是駭人聽聞。
「官家,如此荒謬的條件,我任家是無法接受的。」任弘其隨後憤憤的說道。
趙忠信聞言看著任弘其輕笑道:「你們必須接受。」
「這是為何?」任弘其詫異的問道。
趙忠信此人四十未到,看起來還很年輕啊,難道這就老糊塗了?以為我等是他的臣民?任弘其心中暗道。
「與性命相比,這些皆是身外之物。」趙忠信最後淡淡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