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微茫照啟程05
秦遇時電話被季微掛斷，也是意料之中的，甚至還感覺到了來自季微的淡淡的怒意。
他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眼裡是對這個世界充滿陌生神色的蕭啟程。
剛才那些話，秦遇時沒騙季微，蕭啟程的情況的確是穩定下來了，但是失憶也是真的。
現在這麼一個燙手山芋給扔到他的手中，他實在也是覺得難弄。
要是跟蕭啟程父母說了，他們兩上了年紀，要是知道自己兒子出了車禍還順帶失憶，兩位長輩肯定急得不行。
但要是不說呢，這事兒就得秦遇時先扛著。
等到蕭啟程身上的傷好了，只剩下失憶這一件事兒之後，再跟他們說。
畢竟，看到完好無損的蕭啟程，比看到一個手骨折了，腿也骨折了的蕭啟程要好太多了。
秦遇時一合計，想著就這麼做了。
他對蕭啟程說：「哥，你先跟我回寧城，好好養傷。至於你的記憶的事情，慢慢來。」
蕭啟程沒有回應他，並且給了他一個懷疑的眼神。
是了，蕭啟程似乎並不相信他，就算秦遇時說了，他們兩是親戚，蕭啟程也不太相信。
好像就覺得，全世界的人都要害他一樣。
對於這一點，秦遇時也是半點辦法都沒有，總不能懟著他的臉說：我不是壞人，我真是你親戚，你要相信我！
秦遇時覺得要是做到那樣，估計蕭啟程真的得當他是瘋子。
他沒再說什麼，只是心裡覺得有些……難受。
蕭啟程這兩年都沒怎麼留在寧城，他嘴上跟家裡人說著是想出去走走，看看有什麼是合適自己做的。
實際上怕是覺得不管是蕭家，還是楚家，都沒有他的容身之處。
他出車禍，撞上護欄……
秦遇時從交警的口中大致了解了一下，估摸著蕭啟程是分心了。
為什麼分心？
因為知道那天是季微和賀歸來婚禮的日子？
不太清楚，秦遇時不確定這其中到底是什麼原因。
但秦遇時知道的是，蕭啟程現在失憶了，他暫時得好好照顧他。
秦遇時低聲說道：「你倒是好，一個失憶就什麼都擺脫了。」
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他們來處理。
車禍得真的是恰到好處。
……
季微掛了電話，在車裡冷靜了一下之後才下車往賀歸來病房那邊走去。
她不斷地和自己強調，蕭啟程的事情和她沒有關係，她首先要管好的是自己這邊的事情，要管好賀歸來的事情。
在不斷地強調了這些事情之後，季微才徹底將蕭啟程的事情從腦海中拋開。
她來到ICU那邊，見到賀歸來的父親賀錚，依舊坐在那邊的椅子上。
季微記得自己第一次見那個中年男人的時候，她覺得賀錚熟練五十多歲，但也算是器宇軒昂。
但是在賀歸來的事情之後，這位走路帶風的中年男人，似乎一下子老了不少。
季微走過去，同賀錚說道：「爸，您先回賀歸來的住處，這邊我守著就好了。」
聽到季微的聲音，賀錚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你來了啊？」賀錚道，「正好，我有點話想跟你說。」
季微隱約猜到了賀錚想要和自己說什麼，她在長椅上坐下，說道：「爸，您別擔心，賀歸來他一路過來，不管什麼事情都挺過去了，我覺得這一次，他肯定也能平安的。」
安慰人的話，季微還是能說出來有些的。
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但起碼能起到心裡建設的作用。
賀錚沒有接季微的話，只是說道：「其實我們都清楚，歸來這個傷有多嚴重。」
季微心中頓了一下。
是啊，賀歸來的傷很嚴重，他們其實都知道，他可能好不了。
但除了賀錚之外，幾乎沒人敢這麼說。
「丫頭，你還年輕，以後有大把的好日子可以過。而且，我了解到你和歸來也沒有領證。這些，其實並不是你的責任和義務，你要走，其實我心裡都明白也理解。」賀錚淡聲說道，「你有那份心意，其實我就已經很感動了。但是不管是歸來，還是我，我們都覺得，到這裡就好了。」
季微就猜到賀錚要說這話。
因為賀歸來的病情不定，很可能折騰許久之後，還是什麼都沒有。
而且，就算賀歸來醒過來，他身上的彈片其實會影響到他的正常生活。
以後，季微可能就要和一個「麻煩」生活在一起。
所以其實，賀錚是在讓季微及時止損。
她知道不管是賀歸來還是賀錚，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她深呼一口氣，說道：「爸，其實在我剛剛過來之前，和我爸媽一起吃飯的時候，我媽就跟我說，讓我快點做決定，說我還年輕，不要被耽誤了。但是我爸跟我說，要做一個有情有義的人，如果說大難臨頭各自飛了，那還要婚姻來約束兩個人做什麼？」
所以，季微從來都沒有想過離開。
她和賀歸來如果正常結婚，可能婚後會因為其它的什麼原因分開，但絕對不能是因為賀歸來生死未卜，而她要明哲保身所以離開賀歸來。
這一點，季微自己都沒辦法說服自己那麼做。
「他對我很好，我想讓他知道，他先前的那些付出都是值得的。而不是在付出之後，一無所獲。」季微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她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賀歸來，
不會。
賀錚看著季微堅決的表情，知道在說什麼，都改變不了這丫頭的想法。
本來就覺得，現在這些年輕人的愛情，不過是他們空喊出來的口號。
等到真的遇到什麼問題的時候，還不是各自去解決。
但是季微的態度，讓賀錚覺得，自己可能從來沒看懂過年輕人的愛情吧。
「謝謝你丫頭。」賀錚由衷地跟季微說道。
因為事情的嚴重性，賀錚已經跟季微說了，最糟糕的狀態就是，她在賀歸來的身上投入了時間和青春，可能最後什麼都得不到。
但是季微給他的反饋，真的是意想不到的。
所以，除了感謝之外，賀錚不知道該對這個小姑娘說什麼。
有幸成為一家人，是福氣。
……
在季微表明了立場之後，季媽媽也沒有阻攔過季微去醫院照看賀歸來。
可能季爸爸私下裡還跟季媽媽說了什麼，所以她才同意季微去照顧賀歸來的。
賀歸來父親那邊，畢竟也是上了年紀的人，沒辦法天天去醫院，太遭罪了。
季微明確表示過，不管賀歸來後續情況如何，她都會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
賀錚給了季微一張卡，說是賀歸來的治療費。
賀歸來的治療費是一筆不少的錢，雖然他是因公受傷，會有補貼，但是賀錚的想法是讓賀歸來接受最好的治療，用最好的葯。
所以，很大一部分的治療費，都是自己出的。
季微更知道，賀錚是想用這種方式來償還她對賀歸來的付出。
季微知道推辭無用，所以接下了賀錚給的卡。
但是對於卡里的錢，季微只會用它來給賀歸來治療。
賀歸來事故到現在小半個月，他從ICU轉到了重症病房，只是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並未清醒過來。
期間，醫生為賀歸來做了兩次手術，將他背後的彈片取出來了一些。
但是還有更深的，得等賀歸來身體再好一些的時候再做。
看到賀歸來似乎毫無醒過來的跡象一樣地躺在病床上，季微學會了祈禱。
當現代科學沒辦法讓賀歸來好轉的情況下，季微也只能將希望寄托在不切實際甚至是虛無縹緲的事情上。
她儘力做到自己的最好，也就無怨無悔。
不過，季微每天奔波於醫院，花店與家之間，疲憊是肯定的，她現在都不敢自己開車，生怕自己疲勞駕駛，導致嚴重的後果。
那樣的話，就沒有人照看賀歸來了呀！
下午，季微打車到醫院，因為醫生說賀歸來可能有清醒的跡象，於是乎，季微立刻放下手頭上的事情趕到醫院來。
賀歸來住院部的重症病房，她這麼多天來醫院，已經輕車熟路。
她不喜歡穿過醫院門診大廳到住院部去，她喜歡饒一點路繞過門診大樓，從花園裡面往住院部去。
今天的她和往常一樣，也是從花園這邊走過。
秋日體感適宜，很多病人都會選擇在午後到花園裡面散散步晒晒太陽。
虞幼薇目不斜視地穿過花園，她的目的地只有住院部的重症病房。
卻在穿過花園的時候，聽到一聲熟悉的低沉又富有磁性的聲音喊了她的名字。
那個人喊她：「季微！」
那個人以前喜歡喊她「季秘書」，很少叫她的名字。
就像季微從來都是喊的「蕭總」。
這樣身份的標明，無形之中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身份差距。
彷彿在提醒著蕭啟程，也彷彿在提醒著季微，他們只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
但是現在，他們已經不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
蕭啟程也忘記了關於他們先前一起工作的事情，他唯一知道的，還是季微告訴他的。
他們以前是上下級的關係，他們之間除了工作關係之外，再也沒有別的關係了。
但是蕭啟程能感覺得出來，自己似乎很信任這個叫季微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