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微茫照啟程08
按照衛容謙的提議,季微和他在第二天的時候就去了賀錚那邊。
賀錚是住在賀歸來的公寓里的,公寓不大,兩居室。
當時季微來的時候,都覺得賀歸來住在這裡是不是不太合適,畢竟他身份擺在那兒。
但是賀歸來跟她說,他們這個職位上的人,誘惑不少,但是能抵擋得住誘惑的,才能平安。
當然,他也不是在說那些住在豪宅里的人,可能就做了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賀歸來只是對住的地方沒有什麼太大的要求。
如果說結婚,當然不能像現在這樣住在兩居室裡面,起碼得是三居室,畢竟他們婚後是考慮要孩子的。
所以,賀歸來還跟季微一起去買房子了,說是要安排準備一個婚後居住的地方。
賀歸來還提議在房本上寫上季微的名字……
季微和賀歸來在一起的時候,雖然他沒有做什麼浪漫的事情,但是他給予季微的,全部都是能夠一點一點暖化季微的心的。
來到家裡之後,季微發現幾天沒見賀錚,他似乎蒼老了一些,精氣神也不太足。
就是頂著賀錚這樣的狀態,衛容謙也得將手術的事情告訴賀錚。
衛容謙說完之後,賀錚陷入了沉思。
對他來說,著肯定是一場非常艱難的抉擇。
因為他的一個決定,影響到的,是兒子的生死。
這種掌控著決定權的感覺,真不是什麼美好的感覺。
沉默良久,賀錚抬頭,看向季微,問道:「小季,這件事如果你來做決定,你會選擇手術,還是保守治療?」
問題到底還是落在了季微的身上。
她其實從昨天知道這件事之後,就一直在猶豫和徘徊,雖然她知道自己的選擇並不能影響整件事情。
但她也會想,如果選擇手術,那百分之九十的概率發生,賀歸來的一生,就停留在現在。
她知道以賀歸來的夢想和抱負,絕對不至於現在這樣。
如果選擇保守治療,要是賀歸來一直醒不來呢?
不管哪一種選擇,都是存在風險的。
就看,哪一種選擇更保守一點。
季微整理了一下情緒,說道:「昨天衛醫生跟我說了之後,我其實一直在想,依照賀歸來的想法,他肯定想要博一把,成者為王。就算輸了,也不會有遺憾。但如果真的要讓我來選擇,我會選擇保守治療。至少……他還在。」
這話,大概是說出了賀錚的心聲。
他不住地點。
如果站在賀歸來的立場上,肯定想快速解決這件事情,就是一台手術的事情。
但是作為家人,作為撫養獨自撫養賀歸來那麼多年的父親來說,賀錚其實是非常不願意承受百分之九十失敗的概率。
所以就算保守治療不知道賀歸來什麼時候醒過來,他們仍然想要採取保守治療。
但採取保守治療的後果是,賀歸來一天沒醒過來,季微就要照顧賀歸來一天。
等於說,她付出了女人最美好的時光。
衛容謙其實是沒想到賀錚會選擇保守治療,他以為他會選擇放手一搏。
其實在面對這種高難度手術的時候,衛容謙會很興奮,會有想要征服它的感覺。
不過,手術到底還是慎重的,還得尊重家屬的選擇,不能因為他覺得做這個手術的挑戰性很高,就不斷地勸說家屬接受手術。
衛容謙說道:「如果這是你們的選擇,院方會全力配合你們。當然,我們這邊依舊會時刻注意老賀的情況,要是他的情況有所好轉,手術成功概率提高的話,我們會告知你們。」
下了這麼一個決定的賀錚,彷彿一下子之間老了十歲一樣。
這世上最難過的事情,莫過於當父母的,看著孩子受苦,但他們卻沒有任何辦法。
要是能代他們受那些苦,賀錚也是心甘情願的。
最後的結果,是選擇了保守治療。
衛容謙和季微從賀歸來家裡出來之後,衛容謙其實非常不理解季微。
季微見衛容謙用打量的眼神看著自己,問道:「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我覺得一般人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肯定會避之不及,因為一旦決定留下來,所要承受的,超乎想象。」衛容謙直言不諱,「首先吧,你得承受住老賀可能最終醒不過來的事實,這就意味著你的付出,其實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季微不置可否,因為這就是一場沒有回報的付出。
「其次,是金錢的問題。老賀的治療費用其實不低,他現在用的都是最好的葯,這半個月就花了上百萬。後續還有別的治療,就算報銷,也報不了多少。」
錢其實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雖然賀歸來是因公受傷,但是報銷的部分其實是很基礎的一些部分。
但是賀歸來的用藥大部分都是進口的,而且他開一次刀的費用,是好些人一年都賺不來的錢。
現在,他們可能還能支撐。
可是兩個月之後,或者半年之後,甚至是一年兩年之後呢?
不光賀家可能被掏空,可能季微還要搭上自己的錢。
季微道:「錢財都是身外物。」
季微的花店開始盈利,而且她拓寬了業務,線上線下,還招代理商。
因為她有鮮花種植基地,也有很好的分銷平台。
季微能確保自己和父母的生活的前提下,可以拿出錢來治療賀歸來。
「還有一個最嚴肅的問題,你會遭到質疑。那些不知道內情的人,會懷疑你繼續留在老賀身邊的動機。是為了博得一個好名聲,還是真的對他矢志不渝。」
聽到這裡,季微笑了。
「我為什麼要去在意別人的眼光?我做到自己覺得問心無愧就好了,他們說,就讓他們說。」季微覺得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問題,「為什麼這個世界上無聊的人那麼多,非要去談論別人的人生?」
衛容謙舉起雙手做無辜狀,「不不不,你別誤會,我沒有要去非議你的人生。我只是將事情的利弊跟你說出來,讓你有一個更明確的選擇。」
「我還以為你們會謳歌我偉大。」
「但是就算你離開,也不會有人說你什麼。人之常情而已,沒有對錯。」
趨利避害,人之常情。
所以季微不怪那些在賀歸來出了事情之後,勸她離開的人。
不過季微知道,如果她選擇這個時候離開,會對不起自己。
尤其在蕭啟程已經向她示好之後,她還能這麼選擇,季微都要被自己感動到。
放下一切,不管不顧地和沒有以前記憶的蕭啟程在一起。
他沒有回憶,她幫他創造。
有輿論壓力,她就帶他遠走高飛。
那樣很刺激,但是呢,季微不會那麼做。
小孩子才能肆無忌憚,大人就得學會克制。
「你知道,蕭啟程也在醫院吧?」衛容謙問了一句。
季微頓了一下,她一直以為她和蕭啟程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只有幾個人知道。
沒想到,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衛容謙也知道。
季微點頭。
衛容謙也跟著點點頭,但是沒有繼續說下去。
就只是這麼問了一句,導致季微也不知道他這麼問一句的意義在哪兒。
季微也不好問什麼,說下去也是尷尬。
季微剛想要不就在這兒分開,她現在要回店裡。
手機響了起來。
她一看來電,是上次蕭啟程在之江出車禍,護士用他的號碼打過來的。
季微一直沒有存蕭啟程的號碼,但是過目不忘讓她一下子就想起來了。
她沒有立刻就接。
衛容謙說:「那我就先回醫院了,將賀叔叔的想法跟其他醫生說說。」
「好,再見。」
兩人分開,季微上了車之後,電話依舊在響。
季微擰眉,接了蕭啟程的電話。
「喂?」
「季微……」
聽到蕭啟程用這種……低沉又帶著一些壓抑的聲線跟她說話的時候,季微心裡抽了一下。
本來硬著的心,好像慢慢地軟了下來。
「怎麼了?」季微問。
「季微,你能過來一下嗎?」
蕭啟程的話中帶著濃濃的懇求,並不像蕭啟程以前一貫的作風,也不像蕭啟程失憶后該有的態度。
所以,在聽到蕭啟程這麼說之後,季微的心跟著緊了一下。
她問:「你怎麼了?是不是想起什麼來了?」
可能是蕭啟程想起來什麼,那些支離破碎的片段讓他接受不了,所以才打電話求助。
電話那頭有短暫的沉默,季微只聽到細微的聲音,除此之外,並未聽到別的什麼。
「你在哪兒?蕭啟程你在哪兒?」季微現在已經不是有些擔心了,是很擔心。
「醫院……」蕭啟程只說這幾個字,隨後,電話就被掛斷。
說實話,季微本來就對蕭啟程的任何話基本上沒有任何拒絕的能力,尤其是在聽到蕭啟程懇求的語氣。
她幾乎是沒有多想什麼,就開車往醫院那邊去。
季微所了解的蕭啟程,是一個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求人的人。
他總是有一種覺得自己能解決所有事情的能力,而且,他的確是有的。
但是季微覺得,就算是超人,也有完不成的事情。
何況,蕭啟程並不是超人。
季微往醫院開去,心緒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