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下不去手
穆家有今天，都是因為他一個人。
唐言荀將手中的槍放在桌上，扯出了一抹苦笑，「隆慶芳，你還有印象嗎？」
穆碩一頓，嘴唇顫動著，話哽於喉。腦海里開始回憶起那個埋藏在內心深處的女人，不能自拔。
「怎麼，忘了？呵，一夜情玩過的女人，等了你整整十年，換來的卻是你無情的丟棄。跟垃圾一樣，隨意的丟棄！」唐言荀冷冷的說著，就像是看仇人一樣看著他。
「你是穆天……」
穆碩端詳的看著他，臉上掛滿了悲傷與和藹。
唐言荀恨，恨他說出這個名字！
「你母親的事，我也是事後才聽說，都是我的錯。」穆碩老淚縱橫，當年若是他不這麼狠心，或許就不會發生這些事，而隆氏也不會早早地離了世。
「當年，我和你母親相愛，然後有了你……我是穆家的繼承人，而且當時已經與穆年的母親有了婚約。後來，我有想過找你和你的母親，減輕我的罪孽。你爺爺當時身體不好，知道了我在外面有了你，氣的當場吐血住院。我也是有苦衷啊……」
「我媽都死了，你有什麼苦衷，都是因為你！」唐言荀咆哮著，幾乎整個走廊都能聽到他的怒吼，「別以為你說這話我就能原諒你，我告訴你，你就是一個爛人，就是一個負心漢！你有什麼資格做我的父親！」
藏在他心底將近二十年的質問，終於吐露了出來。
穆家家大業大，又是名門望族。如何能容忍他這個私生子作為穆家的長子，讓世人笑話穆家二爺多情，又如何跟穆年的外婆家交代。
唐言荀根本聽不進去他的解釋，在他看來，錯了，那就是錯了。
殺人，就得償命！
唐言荀將槍丟在他身上，「自己了決吧！」
「能再和你說上話，我心愿已了，這條命算是欠你的，」穆碩語重心長的說著，眼裡依依不捨，只想多看他一眼，「你能長這麼大，老天爺有眼，我很欣慰。」
這些年，他每每想起這個在外流浪的孩子，於心不忍。
或許是年紀大的緣故，思念越來越深。只是不想承認自己當年的錯過，直到唐言荀的出現。
太多的對不起，太多的內疚。
穆碩拿起槍，最後看他一眼，槍口抵著腦門，閉上眼睛慢慢的扣動槍板。
唐言荀一臉冰冷的看著他，一把將他的手拍掉，子彈直直的打在牆上，一個深深地窟窿，刻在穆碩的眼眸。
「你……」
還有一絲良心。
至少他說過，對自己的母親，有愛。
穆碩熱淚盈眶，淚水奪眶而出，和藹的望著他，充滿了柔情。
「哼，你別得意的太早，我要讓你生不如死！」唐言荀奪了手槍，奪門而出，「你最好能長命百歲，剩下的日子裡，我要讓你看著穆家是如何從輝煌到落破！」
畢竟是親生父親，身上留著同樣的血液，在最後關頭還是留著他的性命。
血濃於水。
不知為什麼他就是下不去手，明明心裡這麼恨穆碩當年的無情。
唐言荀剛一出門，穆洛連忙跑了進來，看到穆碩老淚縱橫的望著那個背影，只要他沒事，萬事大吉。
他怕唐言荀心一狠，直接將穆碩殺了。
「二叔，他……」
穆洛無意間看到他雙手都在發抖，顫巍巍的別過頭擦拭著臉上的淚水，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他就是穆天，我的兒子，也是你的堂兄。」
這一次穆碩正大光明的向別人介紹了他的兒子，流落在外的兒子。
穆洛一臉不可思議，當年的事，他也有所耳聞。
隆氏帶著一個孩子來到穆家門口，後來唐言荀也曾來過一次穆家，他跪在地上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只想求穆碩救救他的母親。
那時候穆老爺子有令，誰也不允許接觸這個孩子，更不允許給予任何的錢物。穆洛曾經遠遠的看到那個單薄的小身影，跪在大門口，一動不動。
直到昏迷倒地，穆年的母親才偷偷的命人將他送回那個小房子，留下一筆錢。
只是那時候，隆氏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救。
……
唐言荀這兩天幾乎閉門不出，更是謝絕了山田御下的拜訪，以及那些達官貴人的慶賀，一一回絕。
哪怕是前來送禮的，都見不到他面。
自從殺了穆年以後，每天只要一一閉上眼睛，腦海里始終回放著穆年臨死前看他的眼神。
原來，報了仇以後，他並沒有想象中放下了所有的包袱。
反而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他緊閉房門，跪在那張照片前，面色陰沉。
他還是沒有報仇，沒有為母報仇。
「媽，兒子現在有出息了，穆碩還活著。」唐言荀照片里母親的臉，表情複雜，「兒子想，只要他死，咱們母子兩當年的恥辱就可以洗清。可是，當我看到穆年臨死前的眼神和穆碩甘願受死的模樣時，我，實在是下不去手。」
冥冥之中，那親情就像是一條無形的繩子，將他們捆在一塊。
原本他以為自己可以想對待唐敬堯和何氏一樣，心狠手辣，可是每每想到那個人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就下不去手。
何氏的死，是他直接造成的，可是那是他的養母，在唐家何氏沒少因為他是一個養子而對他白眼相加。
設計讓唐敬堯墜馬，奪了唐家的家業，沒有直接殺掉唐敬堯反而五年來派專人去守護著他。
沒有壞的徹底。
心，沒有爛透。
「媽，你放心，兒子一定要讓穆碩受到應有的懲罰！」
「咚咚咚……」
唐言荀眼神變得冷冽，猛然站起身，打開房門，「什麼事！」
洛管家喘著粗氣，一臉焦急的模樣，「先生，不，不好了。杜瑾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竟然接手了穆司令和穆年手中的士兵，而且那些將官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心甘情願。如果不是有人偷偷的給屬下透了風，咱們還蒙在鼓裡。」
這才不到兩天，怎麼可能！
唐言荀不相信，這是他好不容易才得來的，而且這是自己應得的。杜瑾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大的膽子，捅破這最後的窗紙。
當下，他火急火燎的來到杜公館。
「杜瑾，你給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