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大膽!」太后一下變了臉色,「慎嬪,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臣妾不敢欺瞞太后」,淑慎堅定道,「本來臣妾詐聞此事也是不信的,便著人細細查問,卻查到了……查到了……」
「查到了什麼?」太后冷聲問。
「太后可知,青妃這些日子以來,經常召見駱太醫,可是青妃身子健壯,並無什麼病痛。」
「那又如何?」太后道,「青妃想要調養身子,召見太醫本就尋常,慎嬪,上回那事,哀家放你一回,若你還是不知悔改,可別想輕易揭過去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淑慎咬了咬牙,堅持道:「若是為著調養身子,臣妾自然不敢妄加揣度,可是每回駱太醫來,身後都會跟著一個年輕人,臣妾已經查明,那人並不是太醫院的侍從,且與青妃娘娘早在宮外便相識了,這些年一直聯繫不斷,如今竟大膽的喬裝打扮,到宮中與青妃私會!」
「太后若是不信,大可傳青妃宮中之人嚴加拷問,便知臣妾所言不虛。」淑慎信誓旦旦,就差指天發誓了。
「好,哀家這就派人去查,若是你蓄意誣陷,這後宮之中也容不得你了。」太后冷冷道,「福安。」
「是。」福安應聲去了,淑慎依舊跪著,太后並沒有讓她起身的意思。
不多時,福安回來,在太后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淑慎見太後面色變了,心中忐忑,接著就聽她沉聲吩咐,傳青妃來見,瞬間鬆了一口氣,看來今日這事兒,就要成了。
琉璃這邊已經同步雲霆商議的差不多了,這些日子憧憬未來的大好前景,心情也十分雀躍。得知太後傳召,沒多想就去了。
到了之後卻發現有些不對,淑慎雖然跪在地上,可看向自己的眼神隱隱透著興奮。而上位之上的太后,面色陰沉,似有慍怒。
再看向太後身邊的福安姑姑,竟然輕輕的對她搖了搖頭,這是要唱哪出?琉璃心中疑惑。
就聽太后率先開了口:「青妃,哀家有話要問你,你要如實回答。」
琉璃心中無數念頭閃過,卻仍舊低聲應了:「是。」
「這些日子,你可有私見外男?」太后直接道。
琉璃心下一動,自己跟步雲霆見面的事情被太後知道了?她張了張嘴,想起好不容易跟太後有所緩和的關係,又想到自己雖然私自見了步雲霆,可是兩人的確清清白白。
太后既然這麼問了,便是抓到了端倪,自己若是說謊,被拆穿才真的說不清了,心念電轉,琉璃最終選則實話實說:「是,臣妾的確見了。」
「這麼說你們早就相識的事情也是真的了?」太后又問。
「太后怎麼知曉?」琉璃意識到事情的發展有些不對,連忙道,「臣妾與步公子的確早就相識,可是只是朋友,他這回回來也是幫我……」
「住口!」太后氣的拍了桌子,「青妃,你身為皇妃,卻不知檢點,私下多次召見外男,你可為陛下的名聲考慮過?」
「不是,太后您聽我解釋。」琉璃急了,「我與步公子真的只是朋友,不是您想的那樣。」
「是也好不是也罷」,太后冷聲道,「你私見外男,都是件說不清的事兒,為皇家顏面考慮,哀家容不得你,來人……」
「哎不是……」琉璃急了,這太后怎麼連句解釋都不聽啊,眼看著有兩個小太監就要衝著自己過來了。
琉璃心下焦急,卻聽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母后且慢!」
抬眸,果真是趙明煦及時趕到,琉璃不得不在心中為男人豎起了大拇指,救場,你是最棒的。
「皇帝怎麼來了?」太后一驚,畢竟是自己兒子吃虧的事,太后本打算處置了青妃,再慢慢安撫的。
趙明煦卻不急緩的道:「母后誤會了,青妃與步尚書家的公子見面,是兒子允許的。」
「你說什麼?」太后徹底愣住了,「步尚書家的公子?」
「正是他」,趙明煦道,「從前興坪瘟疫的時候,便是步公子與駱醫師共同研製出的藥方,也因此,琉璃、朕與步公子三人結識。後來琉璃制出神仙玉露水,其中那味獨特的香,也是步公子提供的。」
「果真如此嗎?」太后看向琉璃。
琉璃點了點頭:「正是如此,這些年臣妾胭脂閣所用的香露,都是步公子制好運回來的,臣妾見他,亦是與他商談接下來的合作事宜。」
「既如此,大大方方見也就是了,何必偷偷摸摸呢?」太后又道。
還不是你兒子小心眼,琉璃心道,剛要說話,卻聽趙明煦開口:「是兒子的意思,召見外男終究不合規矩,兒子是怕被有心人瞧見,利用了去,不想還是漏了蹤跡。」
說著,意有所指的看了淑慎一眼。
後者立刻磕頭辯解:「臣妾只一心為陛下著想,是臣妾誤會了。」
「誤會?」趙明煦扯了扯嘴角,「這事情如此隱秘,你若不是時時留心著青妃的動向,又是如何得知?」
「是有人,是有人告訴臣妾的……」淑慎急急道。
「所以你就信了,還迫不及待的告訴母后,並且添油加醋,污衊青妃?」趙明煦冷聲道,接著轉向太后,「母后,慎嬪惟恐天下不亂,三番兩次誣陷青妃,母后還要姑息嗎?」
淑慎大驚,膝行著到太後腳邊哭求:「太后,臣妾不是有心的,求求您再原諒臣妾這一回吧,太后……」
太后閉了閉眼:「皇上定奪吧,哀家累了。」
「是。」趙明煦告退,回身牽起琉璃的手離開了。
淑慎整個人攤在地上,被小太監拖了出去。
碧落齋中,琉璃心有餘悸,看著男人的目光滿是崇拜與感激:「你怎麼來的這般及時?」
「朕若不來的及時些,你怕是就要吃虧了。」趙明煦無奈道,「這下知道厲害了吧?」
「我……我沒想這麼嚴重。」琉璃小聲道,「可是,太后根本不聽我解釋。」
「你已經私下與他見面了,事實與否都不重要。」趙明煦沉聲道。
琉璃默然,這該死的封建禮教。
她悄悄覷了覷趙明煦的臉色,發現男人並沒有生氣的樣子,於是便小心翼翼的問:「那你相信我?」
「朕若不信你,何苦又去救你?」
琉璃大為感動,緊緊的依偎在男人懷裡:「你真好。」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我以後不會再輕易見他了。」
趙明煦微微勾起唇角,大為滿意:「乖。」
他這一招,可謂一石三鳥,一是藉此事處置了淑慎,拔去了琉璃身邊的不安定因素;二是太后冤枉了琉璃,必定對她心懷愧疚,日後更不會再為難於她;這第三么,趙明煦回想起昨夜格外熱情的某人,滿足的笑了。
對淑慎的旨意很快下來了,廢去位份,貶為庶人,連同那位先帝嬪妃一道,發落去皇陵洒掃做工。
寧翊宮的宮女太監們,普通宮人重新安排差事,而像心月素月這樣貼身侍候的心腹,便發落處置了。
琉璃也是後來才知道,陷害自己的人中,也有先帝嬪妃摻和。
「我與她們無冤無仇的,為何要害我呢?」琉璃十分不解。
「許是見不得旁人好吧」,趙明煦道,「不過你放心,似她那般的,不會再出第二個了。」殺雞警猴,如今永福宮中的人都老實了。
趙明煦也對這些人加強了看管,伺候的宮人全部換了一遍。
「其實想想她們也挺可憐的」,琉璃忽然道,「就不能放她們出宮嗎?」
「都是先帝的嬪妃,如何放出宮去?」趙明煦搖了搖頭,「即便放出去了,她們在宮外又如何過活?」
「就沒有家人嗎?」琉璃又問,「不是說可以接出宮去榮養?」
「那是生了兒子的」,趙明煦道,而先帝的兒子,就只有原先的太子,如今的峴王了。
「那生了女兒的呢?」琉璃道,「若是女兒和夫家都都願意將人接出去榮養,可不可以允她們出宮?」
這個趙明煦倒是從未想過,因而面露遲疑。
琉璃卻是接著道:「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雖說不能人人都心術不正,但若是將我這麼拘束一輩子,我也會瘋的。與其這樣,倒不如給她們個恩典,全都放回家去,共享天倫之樂,也就不會整日想著害人了。」
趙明煦覺得琉璃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可若是無兒無女的呢?」
「那就讓她們家人接回去唄」,琉璃道,「若是連親人都沒有的」,琉璃想了想,「那便給她們些銀兩,放她們自謀生路去,說不定還能再遇上知心人嫁了呢,也總比在這皇宮困死了強吧。」
趙明煦好笑:「叫女兒接回去還勉強行得通,可是之後的說法卻有些胡鬧了,她們再如何也是先帝的嬪妃,如何能再嫁?」
「當然不是明目張胆的嫁了」,琉璃道,「尋個什麼名頭,就說人死了,然後換個身份出宮不就成了?」
「哪有你說的這般輕巧」,趙明煦搖搖頭。
琉璃卻越說越來勁了:「不試試怎麼知道?不信咱們去問問,她們肯定沒有不願意的。」
「就算她們願意,母后也不會同意的」
琉璃蹙眉想了想,「要不我去說試試?」
「你去?」趙明煦挑眉。
琉璃點頭:「你不是說母后對我有些愧疚嗎?而且這件事情有先帝嬪妃摻和,我去問問母后唄。」
趙明煦見她如此執著,也就不攔著了:「那好,母后若是同意了,朕便幫你。」
「一言為定。」
琉璃自然不會像跟趙明煦說這般,直接同太后說的,她打著循序漸進的主意,一步步來,先是提出有家人女兒的,可以被接出去榮養。
太后先開始覺得此事不可行,但擋不住琉璃的三寸不爛之舌,再加上本身就對琉璃心存愧疚,願意聽她細說。
而聽得多了,竟也覺得有幾分道理,而且琉璃把那些女子的後半生說的凄凄慘慘,讓太后這個憐貧惜弱的人心中動容,便允了琉璃之請。
趙明煦也果真說話算數,太後點頭之後便下了一道旨意,宣布先帝嬪妃,若是有女兒或者家人的,願意將人接回去,可上摺子請旨。
這旨意一下,那些真正寵愛女兒或者心疼母親的人感激涕零,紛紛上摺子請旨。而永福中中的先嬪妃們得了這消息,更是對著趙明煦千恩萬謝。就連宗室王親們,也大讚陛下仁德。
趙明煦見此,便道主意都是母后和青妃出的,一時間宗室親貴、先帝嬪妃、王公貴戚們,對太后的讚揚聲不斷,連帶著,對琉璃這位民間妃子的觀感都好了不少。
趁熱打鐵,琉璃又提出了自己的第二個想法,本以為有了先頭的成功,太后也會應下的,沒承想卻是受到了堅決反對。
甚至還斥責她胡鬧。
琉璃無法,只得暫時不提了,畢竟剛剛緩和起來的關係,也不能因這件事再被破壞了。
不過嘛,琉璃心中可沒有放棄,來日方長,她還有的是時間和機會。
天祥元年的春節,便在一片頌揚之聲中過去了,過完年,步雲霆就離京返回蜀地了,沒幾日,周小樹也南下,繼續拓展胭脂閣和宋記食肆的生意。
御制司重又忙碌起來,而沒有了那些惱人的人和事兒,琉璃過得順順利利的,眼看著天祥二年的春天悄然降臨,前朝愈發忙碌,因為趙明煦就要迎來他登基以來的首次春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