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慶功宴
張斬不是沒有見過李韻卿,但那時候的李韻卿塗了很多灰,遮住了她的容顏,這次沒有灰土遮臉,頓時把她無暇的面容露了出來。~~~~張斬的心臟開始猛烈的跳動起來,彷彿下一刻就會從嗓子眼裡面跳出來。
「李小姐,這是你的玉釵,我還給你,令尊大人都很好,過幾天你就可以看到他了。「簡單的交代幾句之後,張斬落荒而逃,因為他感覺到,要是再不走的話,一定會發生很可怕的事情。
李韻卿看著張斬的背影,眼神中閃過一絲哀怨,隨即收了起來,牢牢的把玉釵握住,嘴裡低聲說道:「大哥…..。「嘴角已經微微翹了起來
一口氣跑到街上,張斬才停下腳步,看了看幾個容貌醜陋的女子,這才平復了自己劇烈的心跳。張斬以前不是沒看過美女,電影電視裡面的美女看過很多,但是張斬從來沒有這麼近的看過美女,尤其像李韻卿這樣的大美女,近距離對視帶來的壓迫感足以壓垮這位未來的名將。
「斬哥,這是幹什麼呢?「正在張斬為自己的恐女症犯愁的時候,一隻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張斬扭頭一看,笑道:」原來是岱青兄啊,今天天氣不錯啊?「
李岱青微微一笑:「沒在李小姐那裡多呆一會?「
張斬臉一紅,岔開話題不談:「岱青兄找我有事?「
李岱青笑容一斂:「是有事,晚上宴會本來是盧縣令設宴,可是剛才他說身體不舒服,可能要早些休息…..。」
張斬皺起眉頭:「這是讓咱們自己想辦法要錢,他只當個開鑼的。「
「是啊,這人才學一般,又很怕事,這樣做也不奇怪,只是這麼一來,咱們要錢就麻煩了很多。「
「是啊,岱青兄你有何高見?「
「其實,這件事說起來也不難,商人重利輕義,用剷除匪患造福百姓要錢,不如示之以利,讓他們看到好處,自然就會乖乖就範。「
「示之以利?「張斬若有所思,突然間眼睛一亮:」難道是…..「後面幾個字聲音很小,只有李岱青能聽得見。
李岱青眼中閃過讚許的神色,輕輕點頭:「斬哥說的沒錯,咱們的錢就要從這個地方著手。」
幾小時后…..。
在縣衙大院里人聲鼎沸,宴席已經到了最**,本來主角是盧縣令,可是盧縣令突然身體不適,只說了幾句話就回了縣衙,觥籌交錯間,張斬就成了當仁不讓的主角,酒宴進行了一個多小時,張斬已經把富順這些有名的鄉紳敬了個遍,見時機差不多了,就舉杯說道:「諸位!」
院子裡面的吆五喝六的聲音頓時靜了下來,眾人餓目光全部集中在張斬身上,張斬今天穿了一套新軍的軍服,顧盼間自然有一種威勢,在眾多長袍馬褂間更顯卓爾不群。
看了看這些鄉紳,張斬說道
「這次惡虎寨剿匪,俘虜巨匪劉黑三以下三十七人,殺十六人,劉黑三身墜懸崖,摔得屍骨無存。~~~~這是富順老少爺們的喜事,我打心眼裡高興。劉黑三乃積年慣匪,殺人如麻荼毒富順多年,這次這次一舉殲滅,為我富順解一憂患。我們舉杯——干!」
一片起座舉杯之聲,人們舉杯歡慶,幹完之後歸座夾菜,等張斬的下文。
「三十破一百,你們不愧是精銳,胡得牛等人奔襲百里,與三倍之敵人血戰三天三夜,將敵人一網打盡,自身無一傷亡,你們有功,朝廷自有按公獎賞,就算是富順的父老鄉親,也有一份心意給你們,這第二杯,我敬你們!」
轟的一聲響,張斬手下一起起身,將杯中酒喝個乾淨,然後刷的一聲一起坐下,三十人動作竟然像是一人一般。那些鄉紳見了,臉上舒展了許多,有這樣的精兵,何愁土匪不除!
李岱青的位子在張斬身邊,見了張斬這兩番話心裡點頭,先施以恩、后施以威、恩威並施,手下歸心。張斬不過二十齣頭,做事竟然如此老道。接下來應該就是第三杯酒吧,看看這個年輕人能說些什麼?李岱青緩緩站起,面帶微笑的看著張斬。
張斬此時已經端了第三杯酒,走到了縉紳席上,這一桌坐的都是富順頂尖的頭面人物,王李胡顏四家在西南都算得上頂尖的富戶,其他的幾家也是擁資百萬的富戶,富順產鹽,自古就是西南的鹽都,這些人連盧縣令都不怎麼看在眼裡,張斬不過是個民團的頭,本來是得不到他們的青睞。
只不過這次張斬帶兵大破劉黑三,這可是實打實的本事,這些人對張斬就高看一眼。酒宴上又看到張斬手下的兵—實在是彪悍之士,比縣裡那些營丁強的多了,日後恐怕要大大倚重的,見張斬來敬酒,忙不迭起身端起酒杯。
「縉紳是朝廷的根本。」張斬端杯說道:「諸位就是我富順的根本,如今盜匪橫行,幾位肯定都不勝其擾。張某人不才,想要為富順平定匪患,還請各位大力相助。「
話一出口,幾位師爺的臉色就有些僵硬,中間那個老者叫李文苑,有六七十歲,撫著花白的鬍鬚說道:「斬小哥說的是,這些年風氣是有些不對了,咸豐爺在的時候,一車鹽只要二十文錢,光緒爺在的時候就變成了五十文錢,前幾天竟然漲到了七十五文錢。即便這樣,還有些人心生不滿,跟土匪通風報信,當真是人心不古。「
張斬的收起笑容,眼睛微微眯著,眼光凌厲:「李老爺說的是,如今的年月,和氣生財是最重要的,要不然一味強壓,一旦出事就是滔天虐氣!到時候家破人亡慘不忍睹,就是兄弟帶兵剿除匪人,終究吃過的虧沒辦法彌補。
這就是一念之別,千里之差,諸位平素善待百姓,所以我等可以順利剿滅劉黑三,這裡面你們也是有功勞的,盧大人在上報的摺子裡面也是寫的明白的!」
眾鄉紳聽了大喜,如果借著這份功勞,再添上一些銀子,多少能買個官噹噹,雖然不是實缺,可好歹也是個身份不是,朝廷前年斷了捐官之路,只有這種實在的功績才能破例售官。
「不過與劉黑三一戰,我們也是損失嚴重。」張斬繼續說道:「原本三十多人的隊伍死了二十多,諸位看到的大多是臨時補充進來的人,死者要撫恤,槍械損失要補充,人員也要擴編,這些沒有幾萬兩銀子可是下不來的。」
眾紳士都是一個憶怔,愣了一下才意識到張斬要錢。要是川鹽濟楚的時節,這點銀子想都不用想,直接拿了便是,可是現在鹽引官收,大部分的銀子都被朝廷賺去了,可是地方的盤剝還是只多不少,額外再加上幾萬兩,對於四大家來說都是個不小的負擔,況且人多了就要維持,那是長年累月的事,可就不是幾萬兩銀子能擋住的了,這些人自然不願,這個打哈哈那個沉吟,一桌子呆瓜相。
張斬也不生氣,轉身去了另外一桌,李岱青前腳後腳的跟了過來,低聲在李文苑身邊低聲道:「李老爺不必擔心,一旦民團擴招成功,第一要做的就是掃清富順境內的土匪,然後在掃清富順境外的土匪,到時候還你一條幹乾淨凈的鹽路。」
李文苑目光一閃,驚喜道:「當真!」
李岱青點頭道:「當真,只要李老爺肯慷慨些就好。」
「好,斬爺要是能做到這件事,我們不會吝嗇這點錢的,請稍後,我跟其他三家商量片刻,一定讓斬爺滿意。「由不得李老爺不激動,現在的鹽都是賣給官府,所得很少,如果能販運私鹽出去的話,至少能多賣五倍的價格。
自從鹽引官收之後,四大家可是想了很多辦法,販運私鹽也不是沒想過,可是四川土匪橫行,七算八算下來,買路錢竟然貴的要死,不得不斷了這份心思。如果真像張斬說的那樣,將富順境內土匪全部剿除,境外的順路剿除,這條私鹽路可就成了,一年少說也有百萬兩的收入,與這些收入相比,出錢辦個民團,只不過是小事情罷了。
此時張斬正在另外一桌敬酒,與其他桌相比,這一桌只有兩個人,坐在正中的是個中年人,神情陰冷無比,臉上溝壑深深,就連最亮的燭光都沒辦法照亮每一處溝壑。
在他身側坐著一個年輕人,眼睛銳利無比,手裡拿著一把蒙布的快刀。雖然是坐著,但是給張斬的感覺,這人渾身肌肉都在不停的運轉,隨時都能發出致命的一刀!
張斬也不多話,連著喝了三杯酒,又斟滿了一杯笑道:「老哥是外幫的?」
中年人微微點頭,喝了這杯酒,皺紋舒展開來:「斬小哥大破餓虎寨,真是後生可畏,拾得,你替我敬斬小哥一杯。「
他身側的年輕人點頭,站起來倒了一杯酒,跟張斬碰了一杯,張斬注意到無論什麼時候,這個叫拾得的年輕人腰桿都是筆直的。
是塊好料,可惜不是自己的手下,張斬心中嘆息,跟拾得幹了這杯酒,覺得時候也差不多了,就轉身朝李岱青那邊走去。
「斬哥,那邊談妥了。「李岱青面帶喜色的說道。
沒過多久,李文苑面帶喜色的走到張斬身邊,低聲道:「斬爺,我跟他們說好了,第一筆一萬兩銀子的開辦費,等到富順境內大半肅清,我們再加三萬兩,每年五千兩的維持費,斬爺您看?「
張斬點了點頭,這些已經不少了,現在懂得現代軍事的人只有自己,貿然招進來很多人沒有多少意義,而且剿匪這件事,並不是人多就行的,剿匪就要像解放軍湘西剿匪那樣,用精銳小分隊銜尾追擊,憑藉優秀的個人能力耗死土匪!
事情談好,張斬陪了一會,就走到民團這桌,這個桌子上吃飯的,幾天前還是土匪,馬幫,現在都成了正兒八經的民團,是自己的第一批班底,他們的幸運兒將會陪伴自己戎馬半生。
走到桌邊看著這些部下,張斬神情有些恍惚,定了定神說道:「兄弟們,打贏了喝酒吃肉,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不過我們接下來的事情還很多,雖然別人覺得你們已經很強,但是我覺得這並不夠!
我們不是新軍、也不是舊軍,我們是富順的保衛者,我們要不斷取得勝利,現在的程度還遠遠不夠!「
全部的人都在聽,這些話是這麼的富有鼓動力,連鄉紳那桌的人也不再說話,靜靜地聽張斬的話。
「我保證,如果你們按照我說的做了之後,你們會發現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入夜之後,張斬躺在床上,酒宴上的一切都已經過去,等待自己的是充滿希望的明天,親手訓練一隻連隊,不是一隻普通的連隊,而是一隻未來鐵軍的種子,當碰到辛亥革命的大潮之後,這顆種子將迅速生根發芽成長為參天大樹。
這種美好的前景讓未來的名將激動地輾轉反側,但是最後出現在年輕人腦海的,是李韻卿那張傾國傾城的臉,於是未來的名將臉紅心跳,趕快躺倒大睡,拋開這種可怕的煩惱。
而在他的隔壁,李岱青還沒有誰,燭光下這位中年男子正在寫信:「巴蜀之地實為南北之要地,北方得之則定天下,南方得之則南北分,觀巴蜀豪傑並無傑出人物,可嘆。」
寫到這裡李岱青停下了筆,眼前浮現出張斬那張銳氣的臉,想起這個年輕人曾經兩次或是三次讓他感到震驚,想起這個年輕人實在怎麼樣的環境下取得的這些成就,想到這裡他又寫了下去
「然有一人,帶十餘人攻殺巨匪百餘,殺三停降三停俘三停,其人行事果敢,賞罰公平,用兵神妙,此大才也,弟當為兄羅致。「
寫到最後李岱青看了看書信,想想又提筆抹掉了抬頭,這才把書信裝到信封之中,等到明天一早,這封信就會交到驛站,然後每天四百里的速度前進,半個月之後到達目的地,送到那位養光韜略的雄主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