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下輩子,我會比呼爾赫早點遇到你
聽自己的兄長如此說,張雅嫻便知事態有多嚴重,她獃獃坐著,連自己兄長何時離開的都不知道。
之後,張雅嫻便開始細細收拾值錢的細軟,以備逃亡時不會手忙腳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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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元廷一邊逼退大康新軍,一邊派人往北胡王那裡遞交議和書,議和書里他承諾若重新奪回皇權,會每年往北胡送去貢品,並割讓北面十六州給北胡,若北胡不同意,他會轉而與其他鄰國交涉,請北胡王好生思量。
遞出這封議和書,趙元廷有八成把握北胡王會同意的,因為這麼豐厚的條件,鄰國定會有同意的,到時候,北胡耗費了兵力卻雞飛蛋打,孰輕孰重,北胡王自然懂的。
但在收到北胡王回話之前,呼爾赫又與趙元廷打了一回,各有死傷,卻誰都沒有獲勝,仍是退回各自大營,蓄勢以待。
眼看年關越來越近了,士兵們的士氣也漸漸有些低落,呼爾赫也有些焦急,這仗照這樣打下去,那真的是綿綿無期了。
這樣又僵持了一個月,北胡王的聖旨到了軍營,宣布與趙元廷議和成功,北胡大軍原地駐守。
趙元廷也留下駐守大軍,而後帶領幾萬大軍一路打入皇城。
趙元廷打入皇城之時,離年關已經沒幾日了,張雅嫻與聚義莊早已是人去鏤空。
大臣們見到趙元廷,不由做出悲痛之狀,紛紛伏地痛苦,只說受了張雅嫻與聚義莊的蒙蔽,他們謊報趙元廷的死訊,篡奪了皇位,將大康江山弄的一塌糊塗,說起來他們也是受害者。
眼下正是用人之際,趙元廷自然不會遷怒於這些大臣,便表示赦免他們,仍官居原職。
趙元廷重新執掌皇印,只是宮中已面目全非了。
張雅嫻攬權后,不僅搗毀了思瑤宮,還殺了後宮的大部分妃子,剩下的不是在冷宮,就是被嚇的神志不清的,只有兩個家中勢力龐大的,張雅嫻沒有動她們,但日子也一向不大好過,如今見了趙元廷回來,這才感覺緩過一口氣來。
趙元廷雖然不大寵她們,但好歹可以保證她們在後宮的日子裡安靜無害。
後宮妃子如何,趙元廷自然是不大在意的,他痛心的是思瑤宮不在了。
趙元廷推開思瑤宮被封住的門,裡面的樹木連根拔起,早已枯死,院子里荒草一片,大殿里,一片狼藉,裡面所有的物件都被砸壞,當初夏沐瑤睡過的那張床,被焚燒得只剩下黑炭……
所有的記憶都沒有了。
趙元廷也萬分慶幸,當初幸虧未曾將繼兒留在宮中,否則此刻該早已死於張雅嫻之手了。
趙元廷命人重新修葺思瑤宮,並將通緝張雅嫻與聚義莊的旨意昭告天下,凡抓到張雅嫻與聚義莊各位人頭者,賞金五十萬兩。
如此巨額的賞金,令江湖中許多貪財之輩都蠢蠢欲動,一時間,聚義莊從江湖第一庄,變成臭名昭著的逆賊,人人得而誅之。
趙元廷如今要做的便是重振朝綱,至於張雅嫻,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個女人他要親自將她碎屍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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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胡與大康一議和,呼爾赫便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夏沐瑤,以免她為他擔心。
接到呼爾赫的信,得知兩邦停戰了,夏沐瑤開心不已,她的身量已經有四個月了,她摸著自己的肚子,輕聲道:「寶貝,阿爸快回來了,你開心嗎?」
呼濯與多婭知道此事也很開心,晚膳時,三人還特意一道用了膳。
「只可惜再過幾日便是年關了,呼爾赫怕是趕不回來了,雖然休戰,他還是要鎮守在那裡。」呼濯不無遺憾道。
「只要不打仗,他不再有危險就很好了。」夏沐瑤輕輕嘆息了聲。
多婭也十分開心,倒不是因為呼爾赫的原因,在藩王府里住了將近四年,多婭已經看清了事實,呼爾赫與夏沐瑤之間的感情太過深篤,再沒有容下第三人的餘地,所以她對呼爾赫的那點情愫早已漸漸淡了。
多婭是替夏沐瑤開心,夏沐瑤有著身孕,這下好了,戰爭停止,呼爾赫過段時間便會回府,他們一家五口,終於可以過上安寧的日子了。
因為夏沐瑤有孕不能喝酒,多婭便破天荒地替她與呼濯飲了幾杯。
屋外,飄起了夜雪,溫酒的下人進了屋,拂去身上的雪花。
「下雪了嗎?」多婭問道。
那下人忙說是,「剛下,雪還挺大的,怕是一時半會停不了。」
多婭聽了,微微有些怔了,幾杯酒入腹,她已有些醉意,竟對著膳堂里的燭火吟起了詩,「燭火明復滅,紅顏白頭漸如雪。」
這詩傷感,呼濯不由和了一句,「卿若有春意,天涯何處無新芽?」
呼濯這兩句一出口,多婭便愣住了,她看著呼濯,彷彿剛認識他,她從不知道呼濯這樣一個看上去沒個正經的人,竟也可以出口成章。
夏沐瑤在一旁看著他們目光交織,不由起身道:「有了身孕之後,總是感覺疲乏,我先回去歇著了,姐姐,你便與五王爺多喝幾杯吧。」
多婭沒有拒絕,點了點頭,看著夏沐瑤一路出了膳堂的門。
夏沐瑤出了門,在門口處偷偷回頭看了一眼,呼濯與多婭面對面坐在蒲團上,呼濯抬手為多婭又斟了一杯酒,低聲跟她說了一句什麼。
多婭淡淡一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這兩個人不知從何時起,竟不再敵對了,夏沐瑤嘴角湧上笑意,轉身離開了,心裡卻道,若是呼濯肯娶多婭,而多婭竟然也願意嫁給呼濯,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世間緣分啊,真是玄妙呢。
夏沐瑤回了騰衝院后,便讓燕玲去膳堂打聽著風聲,看膳堂里的那兩個人如何了。
直到夜深,燕玲才匆匆回到騰衝院稟報,面色似乎有些驚慌。
「不好了王妃,多婭小姐喝醉了,被五王爺抱回他的寢院去了。」燕玲焦急地對夏沐瑤道。
夏沐瑤在床上愣了愣,但終究覺得此事不妥,多婭雖平日話語不多,但她的性子卻是倔強的,若五王爺做了什麼出格的事,令多婭覺得屈辱,酒醒之後尋了短見便不好了。
夏沐瑤忙下了床,穿上棉的披風,匆匆去了呼濯的寢院。
呼濯見夏沐瑤深夜來了,忙從寢院里出來,「夜裡這麼寒涼,有何事讓下人過來通傳一聲便好,何苦你自己跑過來。」
呼濯說著,不由打量這夏沐瑤,又順手將她披風的帽子戴好。
「我聽說姐姐在你的寢院里……」夏沐瑤沒有心情跟呼濯說別的,開門見山道。
「是啊,她喝醉了,我這裡離膳堂比較近,就抱她過來了,她睡在偏房裡,我睡在主卧里,有何不妥么?」呼濯明知道夏沐瑤的意思,仍是裝著糊塗。
夏沐瑤這才鬆了口氣,「姐姐性子烈,可不比五王爺從前的那些女人。」
「你想到哪裡去了,」呼濯不由笑了,「我呼濯雖然風流,但是從來不會趁人之危。」
夏沐瑤聽了這話,不由淡淡一笑,「那是我錯怪了五王爺,您早些歇著吧,我便不打擾了。」
「雪夜路滑,我如何放心你獨自回去,走,我送你。」呼濯說著,便握上夏沐瑤的袖子。
夏沐瑤掙了一下,卻被呼濯抓得更緊。
燕玲在一旁低下頭去,不知該離開還是待著。
呼濯扶著夏沐瑤,一路走向騰衝院,走著,卻忽而問道:「你今晚半路離席,是想給我和多婭製造機會嗎?」
夏沐瑤沒有回答,但呼濯是聰明人,他自然知道這沉默便是回答。
「你希望多婭嫁給我?」呼濯又問。
「姐姐荒廢了那麼多的韶華歲月,若真的孤獨終老,那這一生豈不是太悲涼了嗎?」夏沐瑤語氣里有不舍之意。
「若她肯嫁,我可以娶她。」沉吟了會兒,呼濯忽然道。
夏沐瑤扭過頭,看著呼濯,十分意外。
「畢竟她一直住在藩王府也不是個辦法,若是我出面娶她,想必波拓也不會反對,這該是最好的結局吧?」呼濯沉聲又道。
「您不必如此……」夏沐瑤垂下眼眸,這個人情實在太大了,她不想背。
「我是為了你。」但呼濯卻存心要讓夏沐瑤欠著他的,「這個人情你一輩子都要記得。」
夏沐瑤停下,借著月色與雪光,靜靜看著呼濯,「但我並不會領你的情。」
「那就算我賤吧,見不得你煩惱。」呼濯不由朗聲笑了。
夏沐瑤這下便無語了,她縮了縮手腕,試圖將它從呼濯的手中抽出來,但是呼濯沒有放開。
「五王爺,您這樣會讓我很為難。」夏沐瑤微微嘆息了聲。
呼濯仰頭看了看漫天大雪,良久才道:「此刻,便讓我是我,你是你,靜靜相對片刻吧。」
「但我終究是呼爾赫的妻子。」夏沐瑤淡淡回道。
「是啊,若你不是,若你是其他任何一個人的,我都有法子將你奪過來,但是呼爾赫啊,惟有他的女人我不能動,」呼濯看著夏沐瑤,她的小臉在雪花中越發楚楚惹人憐,看得他不由心裡一痛,「下輩子,我會比呼爾赫早點遇到你。」
言畢,呼濯重新扶著夏沐瑤往前走去。
直到將夏沐瑤安全送回騰衝院,呼濯才轉身離開,步步都是寂寞。